天天看點

美文欣賞丨短文兩篇

美文欣賞丨短文兩篇

文/高亞平

春 天

每年冰河還沒有解凍,燕子還沒有北歸時,我便急切地盼望着春天快點到來。就像小時候期盼着早一天過年一樣。我曾心急地到水邊看過,諺語裡不是說了,“五九六九,隔河看柳”,柳樹該是最早能感覺到春天氣息的樹木了。我還到少陵塬上徜徉過,麥苗倒是綠的,土地似乎也松軟了身體,但塬畔的草還是枯的,并沒有見“榮”起來。春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不知悄悄地藏在哪裡,我就是找不到。

落了一場小雨。春幾乎就是伴随着這場小雨來的。在淅瀝的小雨中,我看見柳樹枝條上的芽蕾,一下子像睡醒的小姑娘似的,眨動起了眼睛,還穿上了綠色的裙裝。柳樹一瞬間漂亮起來了。我的心也瞬間敞亮起來了。“孟春之月……東風解凍,蟄蟲始振蘇。魚上負冰,獺祭魚,候雁北。”想起了《淮南子·時則訓》上的話,便擡頭望天,天空是灰蒙蒙的,并不見一隻大雁飛過。隻有一些風筝在天空飄,在微雨裡飄。倒是給寂寞的天空添了些許風景,讓人的心也驿動起來。

便想起了去年春天去漢中,去川、渝時的情景。是在勉縣西部的境内吧,一大片一大片的油菜花連連綴綴,汪洋成了黃的海洋。蜜蜂在嘤嗡地飛。遠山如黛,靜靜地聳立在鋼藍的天空下,有白雲在天空緩緩地飄。心喜悅到了極點,便胡謅了一首詩:“輕雲淡抹日色新,柔風微吹蝶翻飛。一地菜花何所似,花黃賽如狗頭金。”當即用手機短信發給了朋友,朋友回信說,景色看着不錯,就是詩太臭。我立時大笑。我謅此詩隻是志我心中之樂耳,何曾要真的作詩。

春在我的熱切企盼中姗姗地來了。眼見着河邊的柳樹綠了,古寺中的玉蘭開了,城牆下的迎春花也黃成了一片。連衣服也可以少穿了,人也輕便了許多。最高興的是,可以不用擁被讀書了。沏一杯茶,端一把小凳,放在陽台,在幽幽的茶香裡,沐浴着和煦的陽光,沐浴着徐徐的楊柳風,讀讀古書,那是多惬意的事情呀。

隻可惜,西安的春脖子太短了。眨眼間,便又是蟬兒鳴叫的夏天了。

春夜小記

春夜寂寂,靜坐家中。一杯茶,一卷書,便做了神仙中人。

頃,讀先師李正峰《峨嵋山記遊》。“甲子年七月初三日,餘偕子陽登臨峨嵋之金頂。其時微雨霏霏,雲山缥缈,樓台隐約,心神為之曠怡。俄而漸覺呼吸不暢,乃匆匆離去。自知凡夫俗子,難勝神仙之境。”不覺唏噓。

憶先生在世日,因我耽于逸樂,荒疏學業。一日,于南郊一校舍和先生偶遇,先生特書《論語》“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句贈我。且于書後跋之曰:“餘深感流光之無情,亞平學弟甚珍惜之。”二十多年前,先生于學堂教授我教學法,畢業後,我卻未能承續其衣缽,唯整日東奔西走,做一些碌碌瑣事,今年過五十,鬓間白發滋生,終一事無成,至今思之,殊覺慚愧惘然。

而先生棄我而去忽忽已十餘年。既不能再睹先生之風采,亦不能再聆先生之教誨。見先生隻能在夢裡。憶之,心為之痛,亦為之憾。不覺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