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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一家五口被集中隔離,最小的4歲,分在四個房間,老公說出去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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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歲的糕糕

講述 小雪

主筆 牛牛

小雪,29歲,是杭州的一名新媒體營運,家住上城區小營街道。

12月8日,小雪已退休的媽媽在家中接到杭州市疾控中心的電話,說她是“密切接觸者”,讓她馬上準備好行李,會有車來接她去集中隔離的地方。

第二天,小雪和先生,爸爸,女兒也被要求集中隔離。至今,他們一家五口都還在隔離中。

以下内容由小雪講述。

早上9點,我在醫院排隊做複查的時候,手機消息響了。

媽媽在家庭群裡說,她健康碼變成紅色了。

我趕緊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媽媽說,她早上起來在做家務,一直忙到現在,剛想坐下來看會手機。發現淩晨2點收到一條短信,内容居然是提醒她變成“紅碼”了。

她趕緊打開健康碼确認,真的變紅了。

媽媽說,她最近也沒怎麼出門,這會不會是一種新型的電信詐騙?

我打開自己的健康碼,還是綠色的。先生和爸爸說,他們健康碼也是綠色的。

越來越奇怪了,媽媽是我們家出門最少的,她怎麼變“紅碼”了呢?

先生比我大2歲,工作是短視訊編劇。他還沒去上班,我讓他趕緊幫媽媽檢查一下手機,看是不是哪裡搞錯了。

10點多,我回到家。媽媽和女兒糕糕在家,先生和爸爸都去上班了。

媽媽告訴我,健康碼确實變紅了,先生已經幫她在支付寶上進行申訴了。

我接過她手機一看,健康碼還是紅色的。

11點,媽媽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

幾分鐘後,媽媽挂掉電話,神情嚴肅地和我說,是市疾控中心打來的,說她是新冠病毒陽性患者的“密切接觸者”,讓她馬上整理行李,會有車接她去集中隔離。

我心裡咯噔一下,運氣真這麼差嗎?

一個小時後,社群也給媽媽打電話,通知我們:“密切接觸者”要去集中隔離,其他人是“次密接”,必須盡快去做核酸檢測。

我打電話給先生和爸爸,讓他們趕緊回家。

爸爸向同僚借了一輛車,從機關直接開回來,12點趕到家裡。

先生機關在濱江,收到消息後,打車回家。下午1點,先生抱着一大箱礦泉水走進家門,兩隻手上還各挂着一大瓶水。

等了一下午,接媽媽去集中隔離的車一直沒來。

吃過晚飯,一家人圍坐在客廳裡,開始複盤行程,什麼時候去過哪裡,到底和誰“密接”了?

按照杭州釋出已公布的行動軌迹來看,“無症狀感染者2”曾在湖濱銀泰“蘇小柳”餐館吃飯。

媽媽回想起,她前幾天去醫院檢查身體,路過平海路,難道是那時候遇上了?

晚上9點,媽媽在家隔離,爸爸,我,先生,糕糕去醫院做核酸檢測。

醫院不遠,走路也就10分鐘,但我們想想還是開車吧,盡量少接觸一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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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酸檢測結果要三個小時才能出來。

晚上10點,四個人回到家,接媽媽集中隔離的車還是沒有來。

早上起來,第一件事是打開手機,看核酸檢測結果。

報告是0點57分出來的,四人核酸檢測,均是陰性。

上午10點,隔離酒店打電話給媽媽,說目前房間滿了,等有空房間了,就安排車來接,并再三叮囑媽媽不要外出。

我們四個也不敢出門了,都待在家裡。

我在網上買了雞蛋、五花肉、蘋果,家裡的鹽也快沒了,還買了兩袋鹽。所有東西加起來,一共花了五百多塊錢。

下午3點,社群打來電話,說要來貼封條了,讓我們都不要出門了,我們四個作為“次密接”,也需要居家隔離。

配送小哥在封門前把東西送到了,我讓他把東西放在門口,我再拿進來。

傍晚5點,我輕輕把門打開一條小縫,發現封條已經貼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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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中觀察

吃過晚飯,媽媽剛把碗洗好,盤子上的水還沒滴幹淨,電話鈴聲再次響起。

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他說自己是救護車的司機,是來接媽媽去集中隔離的,車子已經開到小區院子裡了。

媽媽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挎着包,我們四個送她到家門口。

我和媽媽說,要帶的東西都帶齊了嗎?還說了一句,你一個人要注意安全。

半個小時後,媽媽發來消息,說她已經到隔離酒店了,叫“多瑙河大酒店”。

打開手機地圖查了查,其實離我家不遠,直線距離3公裡。

媽媽說,房間還挺幹淨的,也很寬敞,讓我們放心。還發來了一張照片,她房間窗外,剛好可以看到城隍閣。

夜色中的城隍閣,燈火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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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被接走後,社群就把我們家門口的封條揭掉了。

本來以為沒什麼事了,沒想到,情況又發生了變化。

晚上8點,爸爸走進客廳,很無奈的語氣說:趕緊理東西吧。

我們都很奇怪,媽媽不是去隔離了嗎,為什麼我們也要理東西?

爸爸說,五分鐘前社群給他打電話,說市疾控中心的最新要求,現在“次密接”也要去酒店集中隔離了。

而且,集中隔離必須是一人一間(孩子除外),我們一家五口,會分到四個房間。

我徹底慌了,本以為就是在家待個幾天,四個人還能在一起,這一下子,全家人都要去集中隔離了,心裡落差太大了。

女兒糕糕才4歲,肯定是和我住一間的。每天就我和她兩個人,關在一個小房間裡,我能搞定這一切嗎?

先生陪糕糕在客廳玩玩具,我沒心思去管他們了。我站在邊上,腦子飛快運轉着,一直在思考要準備哪些東西。

我打開一個行李箱,把東西一件件塞進去。

越理越覺得要帶的東西太多了,光我和糕糕的衣服就塞了半箱,一個行李箱不夠,又搬來一個。

大部分是糕糕的東西,玩具、水杯、紙巾、臉盆……

前幾天,看到蕭山幼稚園小朋友排隊坐車去隔離的視訊,我還在媽媽群裡說:難以想象,讓我一個人帶女兒14天會怎麼樣。

沒想到,這個FLAG倒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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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麼時候來接我們

昨晚一夜沒有睡好,想了很多事情。

早上起來,吃早餐的時候,我和糕糕說:今天我們要去一個酒店住幾天,因為外面有病毒,是不能出房間的哦。

糕糕和沒事一樣,繼續啃着面包。

11點,爸爸進廚房,開始準備中飯。中午吃肉絲拌面,面已經焯過水了,撈出放在備菜筐裡,又把肉從冰箱拿出來,準備做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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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的“日常操作”

肉還沒下鍋,爸爸的電話響了——接我們的車到了。

司機說,讓我們戴好口罩,半小時内出門,車就停在院子裡。

吃面的心情也沒了,面和肉被重新放進冰箱,一家人手忙腳亂,開始收拾東西。

我給糕糕穿上外套,自己想不好穿什麼衣服,随便套了件居家服。我抱着糕糕,先生和爸爸拎着大包小包,關燈,出門。

一輛黃綠色的救護車停在院子裡,邊上圍着不少鄰居。

我們是小區唯一要去集中隔離的家庭。我很驚訝,他們居然還敢來看,而且有些人口罩都沒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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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人坐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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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車開到了酒店前的停車場。

我抱着糕糕下車,先生和爸爸把行李搬下車。一位穿着防護服的從業人員過來,拿着一個噴壺,對着我們的行李噴灑消毒水。

酒店門口,擺着一張白色的折疊桌。防疫人員在露天裡,給我們登記資訊。

防疫人員告訴我們,“次密接”需要隔離7天,還讓我加了酒店的工作微信,有什麼消息會用這個通知。

我們房間被安排在7樓,和媽媽住在同一層,五個人分别住在四個房間。

防疫人員說,你們不能一起坐電梯上去,為了安全,要一個個上。

爸爸先上樓,然後是我和糕糕。先生最後一個,他幫我把行李放到房間門口。

房間是一個個錯開的,先生住在我斜對面。

我把行李拎進屋内,和先生說了“拜拜”,輕輕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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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住的房間10個平方左右,中間擺着一張大床,窗戶可以打開一拳頭寬。

早中晚三餐,有從業人員送到門口的小闆凳上,敲敲門,我再出去拿。

我們一家五口住在同一層,剛開始還說好,大家一起出門拿飯,趁拿飯的間隙看一眼彼此。但很快,這樣做的心情也沒有了。

隔離餐都是裝在塑膠餐盒裡的,三菜一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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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糕吃飯的時候,嘴巴被塑膠餐盒割破了。我拿出自己帶的小碗,吃飯前,把飯和菜給糕糕盛在碗裡,再讓她自己吃。

等她吃完,我再收拾餐盒,擦桌子,洗碗,把垃圾打包放到門口。

收垃圾也是有固定時間的,一般是發飯後的半小時。我要在半小時後内,把所有事情都搞定,整個過程像打仗一樣。

吃過晚飯,糕糕看卡通片,我在衛生間洗衣服。

我發現,其實根本不用帶這麼多衣服,因為酒店很熱,我每天就穿一件居家服,很多衣服都堆在箱子裡,沒拿出來過。

衣服剛洗好,晾在窗戶的把手上,糕糕又把床單弄濕了。

這裡是隔離酒店,沒有客房服務,我隻好自己動手把床單給換了。

說實話,在家我是很少幹這些。因為和爸爸媽媽住一起,他們承擔了很多家務,剩下的一些也被先生給包了。

我的手對洗滌用品也很敏感,每次洗碗洗衣服,手就會很癢,起皮。

但在這裡,他們都不在身邊,一切都要靠自己做了。才發現,平日那些習以為常的生活是多麼幸福。

今天是星期一,如果沒來集中隔離,糕糕應該在上幼稚園了。

我該如何安排她的生活呢?

說來也巧,前不久我考了“教資”。就在媽媽變“紅碼”那天晚上,考試成績出來了,我通過了第一門考試。

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個幼稚園老師。

但這個夢想,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已經隐藏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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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酒店隔離以後,我成了糕糕的24小時貼身“幼稚園老師”。

每天上午,我會和糕糕一起做早操,然後玩玩具,畫畫,做手工,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晚上7點,我們還要一起跳晚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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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起來

我和糕糕共同制作了一張“倒計時表”,寫上數字,每過一天,就劃掉一個數字。這是一件很有儀式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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糕糕這幾天創作了許多畫作,我把他們貼在床頭,舉辦了一場小型畫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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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離酒店不能叫外賣,但可以網購,我買來黏土、彩色紙、膠水,和糕糕做手工。

我在網上學了各種“動物”的折紙法,和糕糕一起折,做出來的“動物”就擺放在窗台上,那裡已經成了動物的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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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喝完的礦泉水空瓶,擺放成“三角形”,和糕糕打“保齡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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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燥乏味的隔離生活,竟也被我們玩出了點花樣,也算苦中作樂吧。

我萬萬沒想到,成績出來沒兩天,會以這種形式開始“實習”。

扳扳手指,第一個半天不算的話,也已經第6天了。

明天一過,核酸檢測都正常的話,我們就可以回家了。

我們之前網購的物資也都是7天的。

先生為了明天輕裝回家,昨天晚上吃了6包榨菜,其中2包還是躺床上淡口吃的。

沒想到,昨晚杭州又公布了“新增3例确診”,其中一例,居然測了6次核酸都是陰性,第7次呈陽性了。

早上8點,“隔離點微信”發來緊急通知:接防控辦指令,所有密接人員核酸檢測隔天一次,次密結人員的隔離周期改為14天。

得知這個消息,我瞬間“EMO”了,提不起興趣幹任何事。

本來滿懷希望,以為馬上就可以出去了,我甚至在腦海裡想好了,出去要幹哪些事情,結果希望瞬間破滅了。

這種感覺真不好受。

我把窗戶打開一條小縫,把頭湊到窗邊,呼吸一下外面“自由的空氣”。

樓下的空地,有幾隻流浪貓走來走去。

我突然有點羨慕它們,至少它們是自由的。

隔離了這麼多天,每天待在一個小房間裡,也讓我感受到自由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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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集中隔離的第7天,隔離生活已經過去一半了。

下午,糕糕在看卡通片,我趴在窗台上向外張望。

我們的房間是朝東的,此時已經曬不到太陽了。

樓下停車場,停着幾輛黃綠色的救護車,是接我們來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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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的空地上,還有一輛銀灰色的小轎車,從我們剛來那天起,它就一直停在那裡。

不知道車子的主人去哪了?會不會也和我們一樣在隔離呢?

窗戶正下方,是酒店大門口。

一位穿着米色羽絨服的女性,從酒店裡走出來,後面跟着一個小女孩,四五年級的樣子,背着一個粉色的書包,應該是她女兒。

看樣子,她們是完成隔離,準備離開了。防疫人員在給他們登記資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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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羨慕地看着她們,準備目送她們離開時,那位背粉紅書包的小女孩,做了一個令我意想不到的舉動。

她挺直了身體,朝防疫人員敬了一個少先隊禮。

穿着防護服的防疫人員,也朝着母女二人鞠了一躬。

那一刻,我感覺情緒有點“上頭”,竟然有種想哭的沖動。

疫情之下,真的每個人都太不容易了。

醫護工作者,逆行而上,日夜不休,為我們保駕護航。我們好好待着,不亂跑,不聚集,也是對防疫做出貢獻。

每個人都在用自己的努力,讓這座城市正常運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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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集中隔離,也讓我看見許多平時看不到的東西,體驗了不一樣的生活。

自由,陽光,空氣,家人的付出,孩子的陪伴……有些我們平時習以為常的東西,在此時此刻變得彌足珍。

先生說,出去以後一定好好做人。

對我來說,這是一段又難忘,又很魔幻的經曆。

等疫情過去,我要給身邊的每一個人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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