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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鹿原霸陵陪葬 實證漢文帝節儉愛民

白鹿原霸陵陪葬 實證漢文帝節儉愛民

霸陵出土的文物

白鹿原霸陵陪葬 實證漢文帝節儉愛民

漢文帝霸陵陵區

12月14日,國家文物局“考古中國”重大項目重要進展工作會正式對外披露,經過考古人員的多年努力,最終确認西安白鹿原上的江村大墓為西漢漢文帝劉恒的陵寝霸陵。數百年來,霸陵一直被誤認為位于白鹿原的鳳凰嘴一帶,而實際位置則位于鳳凰嘴南2公裡左右,這次重要的考古發現糾正了這一謬誤。

文帝陵寝的确認引發了網民的轟動,一下上了熱搜。日前,主持這次考古發掘工作的陝西省考古研究院研究員、漢陵考古隊隊長馬永嬴接受本報全媒體記者采訪。他表示:“目前霸陵出土的文物主要以陶器為主,幾乎沒有青銅器或其他名貴金銀玉器,這證明了文帝生前節葬的要求,與西漢其他帝王陵相比,霸陵也是唯一沒有封土的,這也展現了文帝對民力的愛惜。”

文/廣州日報全媒體記者 武威

圖/陝西省考古研究院提供

西漢是繼秦王朝之後中國曆史上第二個大一統封建王朝,前後200餘年間共經曆了11代皇帝。

馬永嬴此前曾參與漢景帝與王皇後的漢陽陵考古發掘工作。文景之治是非常特殊的曆史時期,統治者輕徭薄賦、與民休息,漢朝也逐漸走向欣欣向榮的鼎盛時期。但多年來,漢文帝陵所在地卻一直懸而未決,這曾是馬永嬴心頭一大遺憾。

江村大墓被意外發現

馬永嬴介紹,本世紀初,位于白鹿原上的江村大墓出現了盜墓的情況。2002年,就有從江村大墓中被盜走的黑陶俑在國外險遭拍賣,經過不懈努力被追回後,這座古墓逐漸引起了考古工作者的關注。

西安市考古研究院等文物考古部門立刻對江村大墓進行搶救性的挖掘,“江村大墓早在2006至2009年時就已經被發現和搶救性挖掘,當時隻知道根據墓葬形制和規模,應該是非常高等級的墓葬,而且墓葬就在窦皇後陵附近,一般人不可能葬在這裡。但當時考古隊員針對傳說中霸陵所在地鳳凰嘴所做的考古工作還不夠,是以不敢貿然肯定江村大墓就是漢文帝陵。”

關于漢文帝陵的所在地,郦道元在《水經注》中就明确提到漢文帝陵在白鹿原上。而具體到鳳凰嘴一說,最早就是在元代一個叫駱天骧的人編撰的《類編長安志》中,他詳細寫了一句“文帝霸陵在京兆通化門東四十裡白鹿原北鳳凰嘴下”。

文獻和實際考古呈現出的差異,讓考古工作者決定進一步進行發掘。2011年起,馬永嬴所在的陝西省考古研究院和西安市考古研究院聯合組成考古隊,對相關區域再次進行詳細的勘探,“我們再次确認江村墓葬的級别很高,符合帝王級墓葬的形制。此外,我們也對鳳凰嘴進行了全面的勘探,确認鳳凰嘴沒有陵墓。結合史料,當時我們心裡已經有數,覺得它就是漢文帝的霸陵。之是以遲遲沒有公布,就是因為墓葬中一直沒有出現直接或關鍵的證據。”

關鍵證據鍊“鎖定”墓主身份

而經過2017年持續到現在的進一步考古發掘,關鍵證據終于呈現在馬永嬴的眼前。

馬永嬴介紹,江村大墓和窦皇後墓相隔很近,在江村大墓和窦皇後陵的外圍,考古隊員發現一道東西長約1200米左右,南北寬約860米左右的夯土圍牆,這個圍牆把江村大墓和窦皇後陵圍合在一起。西漢皇帝皇後陵實行同茔異穴的典型葬制,這條大圍牆的發現,證明江村大墓的主人和窦皇後共處一個大陵園,即“同茔”,兩人一人一個墓穴則即“異穴”,“能和窦皇後合葬的,自然隻能是她的丈夫漢文帝。”

馬永嬴還介紹,江村大墓和窦皇後墓外圍都有一道道外藏坑,這是皇帝皇後陵墓安放陪葬品用的,這些外藏坑中,有一條象征官署機構的外藏坑,“這些象征三公九卿的官署機構圍繞陵墓轉了一圈,你說這個墓主能是誰,隻能是皇帝。”

馬永嬴介紹,窦皇後陵是典型的西漢陵,它有高大的封土,從西漢到現在2000多年,沒有人提出質疑。此外據《漢書》記載,葬在白鹿原上的皇帝就隻有一位,那就是漢文帝。“我們為了慎重起見,一開始也先考古研究了窦皇後陵,發現其不光上地面封土符合葬制,外圍同樣有十幾座外藏坑,這都符合漢代皇後的葬制,此前我們也發掘過漢陽陵的王皇後陵,非常類似。是以窦皇後陵在曆史上沒有疑問,我們通過考古工作證明,它就是皇後級别的陵墓。是以首先證明窦皇後墓無疑。”

“我們是一點點做工作、一點點搜集證據,最後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鍊。考古是一門科學,它非常講究證據。要說唯一可惜的,就是這次考古發掘中還沒有直接的證據,我所說的直接證據,就是直接出土帶‘霸陵’兩字的文物。”

無封土、陪葬少展現節葬要求

馬永嬴告訴記者,漢文帝霸陵和西漢其他帝王陵差異最大的就是它依山建陵,沒有封土,而其他的西漢帝王陵基本都有一個高大的封土堆,霸陵隻是依山而建,“對于陵墓中的陪葬品,我們并非全面發掘,目前其他西漢帝王陵中的陪葬品也沒有進行完整挖掘,是以不好類比。但出土的大量陪葬品是陶制品,與漢陽陵出土的文物比較相似。”

“整個考古發掘中,大墓的外藏坑大量出土了‘着衣式’陶俑,形态與漢景帝陽陵外藏坑出土的着衣陶俑非常相似。西漢有嚴格的喪葬制度,‘着衣式’俑屬于陪葬俑中規格最高的,一般專為皇室送葬;此外,我們在大墓西南角的一個外藏坑内還發現了戴有刑具的陶俑,有的脖子上戴着鐵箍,有的腳腕上戴着鐵箍,結合附近發現的青銅印章刻有‘中司空印’字樣,我們覺得這可能是一批刑徒俑。”馬永嬴告訴記者,這些外藏坑當時已被盜得很厲害,進行發掘時他原本不抱希望,結果挖下去之後,大量的陶俑還在那兒處于原始狀态,沒有被盜墓賊盜擾,“我見到後當然很興奮,非常興奮。”

馬永嬴介紹,從目前江村大墓的考古工作成果來看,墓葬展現了文帝生前要求節葬的要求。“首先墓葬确實沒有封土,西漢帝王陵的封土土方量非常大。據測算,西漢一些帝王陵的封土土方量能達到30多萬立方米,古代沒有工程機械,全部是手工勞動,這是相當耗時耗力的。外藏坑是西漢皇帝皇後埋陪葬品的主要形式,這些外藏坑從我們目前發掘的情況來看,陪葬的東西确實不多,基本除了陶俑之外,就是陶器,即便有少量銅鐵制品,都是很小的東西,沒有特别值錢的東西。開句玩笑話,有媒體讓我介紹一個能代表霸陵具有觀賞性、曆史文化價值、藝術價值的文物,但我在霸陵中都找不出來。”

馬永嬴說,外藏坑原先叫外藏椁,陪葬品大部分都在外藏椁的大木箱子裡面,但關中地區不像南方地下比較潮濕,有機質的文物能夠儲存下來,而是一個半幹半濕的狀态,是以木器、漆器、絲綢制品等有機質文物經過2000多年都腐朽了,是以原先的大木箱子早已沒有了,外藏椁也就成了外藏坑。

“當務之急是做好霸陵保護”

馬永嬴表示,這次考古發現的學術意義很大,首先“文景之治”是西漢從漢初到中期轉變的關鍵曆史時期。整個國家的管理制度,包括治國的理念、政治思想、意識形态等都有變化,相應地,西漢帝陵的制度也開始發展。而漢文帝霸陵正是西漢帝陵制度發展演變的重要環節,“以前我們搞不清霸陵在哪,還長期認為是在鳳凰嘴,包括陵園形制整個不也清楚,這對學術研究是一個缺憾;借着這次考古工作,我們把陵區、陵園、外藏坑的形制搞清楚了,彌補了西漢帝陵制度發展演變的關鍵環節。”

江村大墓的考古發掘并未結束。馬永嬴說:“未來,我們還是要繼續做外藏坑的發掘,另外,既然公布了霸陵即江村大墓,接下來非常重要的任務就是做好霸陵的保護,不能再讓它受到破壞和盜擾,這是目前最主要的工作。”

陝西省考古研究院介紹,江村大墓位于西安東郊白鹿原西端,北距“漢文帝霸陵”(即鳳凰嘴)約2100米、東距窦皇後陵800米,為霸陵陵區範圍内的重要墓葬遺存。自2017年至今通過考古勘探發現江村大墓的“石圍界”、霸陵外陵園牆和建築遺址、陶窯等,發掘江村北陶窯遺址、江村大墓外藏坑、南陵外藏坑、栗家村漢墓等,出土各類陶俑1000多件,金、銀、銅、鐵、陶質文物3000餘件,取得豐碩成果。

本次考古工作否定了鳳凰嘴為“漢文帝霸陵”的傳統認識,确定了漢文帝霸陵的準确位置,解決了西漢十一陵的名位問題。包括漢文帝霸陵在内的西漢帝陵規模、形制、布局及内涵的基本掌握,為西漢帝陵制度形成與發展演變的研究提供了翔實的考古資料,為中國古代帝王陵墓制度的深入研究奠定了基礎。

據介紹,霸陵的雙重陵園、帝陵居中、象征官署機構的外藏坑圍繞帝陵布局等均為西漢帝陵中最早出現,表明了皇帝獨尊、中央集權的西漢帝國政治理念的初步确立;霸陵平面格局上承長陵、安陵的“無為而治”,下啟陽陵、茂陵、平陵及杜陵的“獨尊儒術”,是西漢帝陵制度發展演變的關鍵環節,同時也折射出西漢帝國國家政治思想、意識形态的發展和變化。

而霸陵出土的大量珍貴文物中印章、封泥及其他帶字文物等,則證明了“陵墓若都邑”、帝陵“模仿現實中的西漢帝國”的建設理念。衆多帶有草原風格的金銀器是先秦兩漢時期農牧文化交流與融合的直接證據,見證了中華文明由“多元”到“一體”的曆史發展趨勢。

來源:廣州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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