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企大肆收購醫院後陷入退市困境 反被醫院集團重整

它的前方，是退市，是破産重整，還是？

恒康醫療，“藥企并購醫院”模式的先行者之一，在過去兩年裡遭遇債務危機、瀕臨退市，在近期迎來新的轉機。12月8日晚，它公告稱，北京新裡程健康産業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裡程健康”）成為恒康醫療的重整投資人。

新裡程健康是新裡程醫院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新裡程集團”）的全資子公司，新裡程集團是國内最大的綜合醫院集團之一，截至2021年11月，新裡程集團控股超過30家二級及以上醫院，其中包括6家三級醫院，總床位數約為兩萬張。

恒康醫療旗下的贛西惡性良性腫瘤醫院院長李水表示：作為基層醫院院長，包括醫院很多職工，選擇重整投資人的标準是希望投資人是長期做産業的，醫院才能有未來，而不是為了重組而重組，隻關注二級市場收益。

從2013年改名為“恒康醫療”涉足醫療服務，到2021年引進一家醫院集團作為重整投資人，近十年裡，恒康醫療起起落落，走過了“藥企并購醫院”模式的一個周期，這個周期裡，藥企對買醫院，從趨之若鹜到回歸理性。

“民營醫療第一股” 從廣受追捧到瀕臨退市

恒康醫療的前身為“甘肅獨一味生物制藥股份有限公司”，擁有我國知名中成藥“獨一味膠囊”，于2008年在深交所上市，其實際控制人阙文彬從2009年起，連續9年被胡潤百富榜列為甘肅省首富。

2013年，恒康醫療改名為“恒康醫療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把醫療服務作為核心産業之一，并規劃了“惡性良性腫瘤治療、高端婦産”的布局。這一年是公認的“公立醫院”黃金十年的末期，我國人口老齡化趨勢日益嚴峻，各路資本對醫療服務産生濃厚興趣，藥企對收購醫院躍躍欲試。

2014年到2017年，恒康醫療大規模并購醫院，據媒體報道，它先後收購了19家醫院及醫療機構，其中包括三級醫院大連瓦房店第三醫院（以下簡稱“瓦三醫院”）和2021年更新為三級醫院的江蘇省盱眙縣中醫院。作為“藥企收購醫院”的先行者，它被資本市場熱捧為“民營醫院第一股”，一度市值超過300億，也成就了阙文彬穩坐九年“甘肅首富”位置的輝煌。

期間，恒康醫療發起兩支并購基金京福華越、京福華采，并為之設計了特殊結構，出資1.38億元就能控制12.24億元資金；随後用兩支基金收購了蘭考縣人民醫院、蘭考堌陽醫院、蘭考東方醫院和泗陽縣人民醫院。這四家醫院的業績都被并入了恒康醫療，2020年，它們的收入之和占恒康醫療總收入的35%。

恒康醫療運用金融杠杆，實際出資1.38億元就并購四家醫院，還能将其并入上市公司的報表，是恒康醫療激進擴張的縮影，看似繁花似錦，實則烈火烹油。

2018年就是恒康醫療的轉折點，它出現了上市以來的首次虧損，當年虧損超過14億，2019年更是虧損超過19億。對此，公告中稱，“公司業績虧損主要系公司财務費用較高，以及兩支并購基金京福華越、京福華采到期後産生的違約金所緻。”

連續兩年巨虧，恒康醫療被實施退市風險警示，2020年5月，股價一度跌破1元，市值縮水到巅峰時的1/10。與此同時，阙文彬在舉債時，質押了他所持有的大部分恒康醫療股票，他個人的資金鍊也頗為緊張。

2020年7月，華寶信托将恒康醫療告上法庭，要求對兩支并購基金進行強制清算，支付合夥權益收購款和逾期利息等共約9億元。

截止2021年11月，恒康醫療仍控股11家醫院，床位近8000張，職工近萬名。這家曾經輝煌的醫療集團，此時仍有着資質不俗、頗具規模的資産。它的前方，是退市，是破産重整，還是？

你方唱罷我登場

新裡程出手解決恒康的債務危機

恒康醫療的困境，很快吸引了幾家大型集團，它們意欲通過幫恒康解決債務問題，以獲得其股權甚至是控股權。

雖說此時藥企和其他上市公司對收購醫院已不像2015年、2016年那麼熱衷，那時但凡有上市公司公告稱并購醫院，股價應聲而漲。但恒康醫療旗下的醫院兼具規模與資質，還是頗具吸引力。

首先登場的，仍然是藥企。

2020年12月2日，恒康醫療公告稱，阙文彬與深圳海王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海王集團”）、五礦金通股權投資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五礦金通”）簽訂《重整投資合作架構協定》，約定“海王集團解決京福華越、京福華采債務後，阙文彬将其持有的恒康醫療19.90%的股份對應的表決權委托給海王集團”。海王集團是是一家以醫藥工業和生物工程為核心的大型綜合性企業集團，已擁有一家上市公司海王生物。

益佰制藥稱，拟從華寶信托受讓2/3的兩支基金優先級份額。但益佰制藥很快宣布退出競購。

2020年12月29日，新裡程集團宣布，已收購兩支并購基金的全部優先級份額。新裡程集團副總裁關恒業表示：“當時，新裡程以足夠的實力和誠意，斥資超過8億買下兩支基金的全部優先級份額，希望通過停止對兩支并購基金的清算、免除對恒康醫療的罰息并注入優質資産的形式來實作公司不退市。此後，新裡程一直沒有提出對兩支基金進行清算，進而避免了上市公司核心資産被拍賣而引發的退市風險。”

12月30日，恒康醫療公告，海王集團向民生信托支付1.35億元購買兩支基金的中間級份額。

兩支基金的總規模為12.24億元，從出資額看，在解決恒康醫療的債務危機一事上，新裡程健康顯示出了更強的資金實力與誠意。

2021年2月9日，恒康醫療公告，此前與海王集團簽訂的協定終止。阙文彬與新裡程健康、五礦金通共同簽署新的《重整投資合作協定》。幾方約定，新裡程将通過認購上市公司資本公積轉增股本的方式獲得上市公司股份和控制權。公告指出，此舉為避免恒康醫療直接退市或導緻破産清算情形發生。

關恒業表示：“如果執行這一協定，恒康醫療重整順利完成，就能徹底解決上市公司債務危機。”

但這一協定并未得到執行。2021年7月，甘肅省隴南中院裁定受理了一位債權人要求對恒康醫療進行重整的申請，并于8月指定北京市君合律師事務所、甘肅階州律師事務所為恒康醫療的管理人。

恒康醫療進入重整程式 新裡程成為重整投資人

2021年9月，恒康醫療管理人公開招募和遴選重整投資人。新裡程健康和中民醫療投資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中民醫療”）報名參選，并各自送出了重整投資方案。

中民醫療的加入，為恒康醫療的重整權花落誰家，增添了新的變數。

活躍在恒康醫療股吧的投資人，在結果出爐前普遍認為新裡程健康穩操勝券。除了在2020年底出資超過8億元買下兩支基金的所有優先級份額，新裡程健康一直積極試圖解決恒康醫療的危機。

2021年3月9日，恒康醫療與新裡程健康簽署了《指定回購協定》，指定新裡程健康受讓京福華越和京福華采的部分中間級份額。

2021年3月29日，恒康醫療改選董事會，新裡程健康董事長林楊林當選為董事長，新裡程健康财務管理部總經理劉軍擔任财務總監。新董事會采取一系列舉措，促進了恒康醫療的穩定和發展，2021年前三季度，營業收入同比增長10.78%。

2021年12月1日，重整投資人遴選評審會召開，參與投票的有債權人代表、股東代表、職工代表和專家代表等。

贛西惡性良性腫瘤醫院院長李水受瓦三醫院委托在評審會上投票，瓦三醫院是恒康醫療收購的第一家三級醫院，也是恒康醫療管理人确認的最大的普通債權人。

李水仔細檢視了兩個重整方案後，判斷：“新裡程的重整方案,包括對債權人的方案、對醫院發展的方案，既有戰略眼光，又接地氣，可操作性比較強。尤其是對未來醫院的發展，看得出新裡程具備管大型醫院包括三甲醫院的能力，我代表瓦三醫院投票，我自己也是基層醫院院長，看到這個方案會讓我有信心。相信在新裡程的帶領下，恒康醫療可能走上一個更高的發展高度。”

李水表示：“我們以前也接觸過其他機構，他們的很多方案都趨向于資本運作，新裡程是實實在在做醫療，是以我們傾向于選新裡程。作為基層醫院院長，包括醫院很多職工，選擇重整投資人的标準是希望醫院有未來，而不是為了重組而重組，隻解決眼前問題，更關注二級市場的收益，那樣的話恒康醫療在重整之後依然走不遠。”

遴選會的結果出爐，新裡程健康成為恒康醫療的重整投資人。新裡程健康的重整方案不得而知。

但從恒康醫療此前的公告可以推測，它與新裡程健康簽署了《重整投資意向協定》，并約定“若新裡程在恒康醫療投資人遴選程式中最終被确定為重整投資人，則恒康醫療将以新裡程提供的投資方案為基礎制作重整計劃草案。”協定包括對恒康醫療的債券清償安排、新裡程健康作為出資人權益調整安排和重整後恒康醫療的後續經營計劃。

目前，在隴南中院的監督指導下，恒康醫療管理人正與新裡程健康協商簽署重整投資協定等相關檔案，并持續推進破産重整相關工作。恒康醫療旗下的11家醫院和近萬名職工，靜待重整的繼續推進。

随着恒康醫療的起起落落，阙文彬也從穩居“甘肅首富”九年，到變為了“前甘肅首富”。他曾将股票質押給東北證券、華龍證券、深圳前海盛世辰金投資企業等機構，随着恒康醫療的股價從今年2月初的不足1.5元回升到4元以上，這些機構紛紛拍賣質押的股份以收回債務。

恒康醫療11月27日公告稱，截至公告日，阙文彬所持公司股份累計被拍賣31637萬股，占公司總股本的16.96%。據恒康醫療的一位股東測算，根據目前公開資訊的披露，阙文彬持有的恒康醫療的股份不會超過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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