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喬納斯)
這看似是一組略顯陳舊的故事:創業者獲得了投資,企業踩中了風口,一個行業賽道從投資人們的視野中脫穎而出,帶來機遇、藍海和成功的預言。但這其實又是一組非常新穎的故事:SaaS企業被資本青睐和追逐的背後,是網際網路平台和單槍匹馬的創業者在這裡博弈和共生,抛開一決勝負的念頭,相輔相成、開疆拓土。
ToB行業風起何方?這些故事或許可以作為一個風向标。
自從2020年下半年開始,釘釘平台上的SaaS企業融資故事層出不窮:售後客戶服務系統售後寶完成2000萬A輪融資,低代碼平台氚雲(奧哲)拿下2億元的B+輪融資;2021年7月,銷幫幫CRM獲得5000萬B輪融資,人事類SaaS薪人薪事拿下了C+輪,估值超過10位數;1号直聘8月份剛剛拿下A輪,很快就要進入下一輪的節奏……
巧合的是,就在今天上午,易協雲也宣布完成新一輪融資。這家公司的SaaS産品“螞蟻分工”誕生僅三周年,已是釘釘平台上協同行業Top1。
01. 是什麼改變了一位投資人的決策曲線
在專注企業服務、半導體領域投資的啟明創投合夥人葉冠泰看來,2020年以前,如果看到“從平台長大的 SaaS 公司”,他大機率不會出手。
什麼是“從平台長大的 SaaS 公司”?他剛剛追投的企業教育訓練廠商“酷學院”就是代表。
2017年,酷學院創始人華俊武從惠普辭職,瞄準企業教育訓練與人才發展領域開始創業,華俊武很清楚,如果不依托一個大平台,他就得做一套“大而全”的東西,再一家一家死磕客戶、定制産品。于是,華俊武選擇在創業時就與釘釘合作:“AII in 釘釘”。
入駐釘釘,成為一家 ISV(獨立軟體開發商),短期獲客是不用愁了,但從投資人的視角,葉冠泰有他的顧慮。
“我當時的想法是,平台對 ISV 的發展是有一定限制的,會擔心這些 SaaS 公司未必長得夠大,我希望他們有獨立發展的空間。”葉冠泰對 36 氪說道。
但在2020年,葉冠泰的想法變了。
那一年來勢最突然、影響也最深遠的變局,就是新冠疫情。人們被迫居家,隻能通過網線與他人和世界聯系。全行業掀起一場由“線上辦公”引發的數字化革命,大中小企業紛紛對内部數字化程序展開自我審視,也側面加速了企業服務領域的市場教育進度。這波浪潮之下,以釘釘為代表的移動辦公平台出現流量井噴之勢,2020 年 5 月,釘釘宣布使用者數突破 3 億——從 2 億到 3 億,釘釘隻用了 9 個月。
巨頭對雲計算業務的持續押注,也在吸引投資機構的目光。2020年4月,阿裡雲宣布在未來3年再投2000億元,用于雲作業系統、伺服器、晶片、網絡等重大核心技術研發攻堅;9月底,阿裡宣布“雲釘一體”戰略,并整合集團所有資源,確定戰略落地。
再者,在行業性的反壟斷背景下,“開放”日漸成為共識。今年 10 月,釘釘總裁葉軍在公開演講中,濃墨重彩提到了釘釘生态的開放戰略。“我們認為釘釘真正意義上的開放是與夥伴在一起,一起服務好客戶,我們要一起以客戶為中心,而不是以平台為中心。夥伴的成功就是釘釘的成功。”葉軍在當時談到。
流量代表商機、巨頭扶持代表階段性紅利、開放生态則意味着更健康的商業環境——這三重利好,讓葉冠泰重新審視自己的投資思路,他開始帶領團隊認真尋找平台上優質的SaaS服務商,2020年 10 月,啟明創投以億元級别領投了“酷學院”A+輪。在2021年11月,啟明創投又一次出現在了“酷學院”B輪的投資機構名單中,而這一輪的總金額,已經達到了“數億元”。
02. “從平台長大”的公司們是如何長大的?
“酷學院”這樣的SaaS企業并非個例,他們之是以獲得資本的青睐,也并非僅僅因為在時代的大勢之中幸運地踩中了節奏。
無獨有偶,另一個“幸運”的ISV奧哲(低代碼平台“氚雲”母公司),在2020年底斬獲了2億元的B+輪融資。它的發展曆程,也是“從平台長大的SaaS公司”的典型縮影。

不可否認,釘釘的流量對這些企業早期獲客助
力良多。直至今天,不少SaaS企業上釘釘,仍以尋求流量和獲客為主。因為對于大部分SaaS創業公司來說,從中小企業切入是個更穩妥的選擇。但風險在于,中小企業付費能力有限,SaaS廠商做大規模才有盈利可能,這就要在前期付出高昂的獲客成本。
“如果你沒有批量化低成本獲客管道,服務小客戶就不成立。”華俊武說。
入駐釘釘解決了酷學院早期的獲客問題,2018 年成為釘釘生态内的 ISV 後,酷學院每天可以在釘釘的應用商店内得到 50 次體驗展示,相當于每天有 50 家企業客戶可以試用酷學院的産品,用華俊武的話說:“等于做好産品後就等着使用者使用了,這對企業而言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即使到今天,釘釘依然是酷學院重要的獲客管道,華俊武算過一筆賬,從釘釘管道擷取客戶的成本,要比行業内的獲客成本便宜一半。
但SaaS企業背靠平台所獲得的絕不僅僅是流量。
奧哲創始人徐平俊還記得,2017年,氚雲在制造行業的重要突破,來自安徽省一家龍頭企業曦強乳業。這家企業正是通過和釘釘的合作過程認識了氚雲,與氚雲合作4年來,曦強的營業額已翻了一倍,成為企業數字化的标杆。2018年,雲南建投安二司總經理崔永志嘗試自己在釘釘上搭建用印、用餐和用車的流程,發現釘釘原生的流程引擎功能難以滿足需求。于是釘釘和氚雲一起走訪客戶,深入分析需求,發現氚雲的低代碼平台可以完美比對業務流程快速開發的需要。以此為契機,雲南建投安二司正式開啟了數字化之路。
而在2019年,酷學院迎來了一位重要的大客戶——擁有兩萬家門店、4 萬名導購的鞋服零售商百麗,而能與百麗牽手,與釘釘不無關系。“釘釘當時在服務百麗,得知百麗有教育訓練的需求,就推薦了我們。”華俊武回憶到。最終,百麗聯合酷學院搭建了“百知學堂”數字化企業大學,大幅提升了集團内教育訓練效果。
不論是氚雲經曆的新行業拓展,還是酷學院的大客戶資源,都是SaaS企業至關重要的轉折點,也是釘釘帶給生态内 ISV 廠商的關鍵助力。
“釘釘生态有很多企業的商業化很成功,這個路徑很重要,釘釘有這個經驗和knowhow。”徐平俊談到。在釘釘上,氚雲産品的付費轉化率曾在一年之内提高了 4 倍。
從市場教育到商業化的閉環打通後,一個健康運轉的 SaaS 雛形已經完成,資本化就變得自然而然。
華俊武就對平台加持賦予的光環有着直覺感受。“酷學院”從天使輪融資開始,就被投資人當作“釘釘生态”的代表公司,這種标簽對資本的吸引程度在 A+輪更為明顯,随着釘釘在 2020 年的起勢,整個産業投資将重點瞄向了釘釘生态。
“整個投資圈對于釘釘生态内的 ISV 有很強的興趣,我們又是生态裡的發展狀況非常好的企業,這個協同的故事有很大的想象空間。”華俊武對 36 氪談到。
03. SaaS的未來在生态裡,生态的未來在開放裡
“從今年開始,我們和釘釘的合作漸入佳境了。”與釘釘合作即将展開第六個年頭,徐平俊對 36 氪感慨到。
這當中的變量在于,2020 年9 月,葉軍接掌釘釘,他上任後展開一系列大刀闊斧的改革,當中成效最為顯著的,就是圍繞 ISV 的開放生态。
舉個例子,以往ISV想要入駐釘釘,需要企業注冊兩年以上,“釘釘分”(表示企業在釘釘的活躍度)達到 900 分,葉軍将這些門檻全部去除,半年内生态裡的 ISV 數量增加了一倍。
還有更實際的生态紅利。接受 36 氪采訪的 ISV 都談到,目前釘釘的分傭額度也有所降低,低至平均15%以下;目前釘釘開放的API接口超過2000個,比過去的總和還多。比僅在低代碼領域,就已經上線模闆600多款,覆寫制造、零售、網際網路、餐飲、政府、教育等主要行業。
不過,相比階段性的紅利,ISV 與投資圈都更加關注釘釘生态的标準問題——一個生态是否足夠開放,直接決定了生态企業的發展規模。
好的生态應該滿足哪些标準?答案其實呼之欲出。“首先是開放,開放比什麼都重要,其次是規則透明。”至臨資本創始合夥人姜皓天告訴 36 氪,“說實在話,平台和 ISV 的博弈,都是因為規則不清晰,ISV 才擔心,如果這些都是透明的,大家就可以打消掉很多顧慮。”
談及生态的變化,2017 年就與釘釘合作的華俊武頗具發言權,他能明顯感受到釘釘在徹底開放後帶來的差異,一個特别重要的信号是,釘釘從此前獨立提供 HR 産品,轉型為提供“入轉調離”等底座能力,至于上層的薪酬、教育訓練等應用,全都交給諸如酷學院這樣的 SaaS 廠商去做。
這種舉動給了華俊武這樣的 SaaS 企業創始人更多的安全感,他不用再擔心“自己的産品如果有一天被平台做了,該怎麼辦?”的問題。
“釘釘現在的戰略邏輯非常清晰,它很清楚哪些是自己要做的,哪些是應該交給生态夥伴的。”華俊武對 36 氪總結道。
如今釘釘使用者數已突破5億,組織數超過 1900 萬,也已走到了從規模擴張到價值做深的十字路口。2021 年 10 月,釘釘總裁葉軍提出“兩個數字化”戰略,将側重點放在組織與業務的數字化,确切地說,釘釘如今的戰略目标,要從原來單一的規模名額變成價值名額。
傳導到 ISV 具體的工作中,徐平俊發現,在和釘釘日常的對接中,對方也逐漸從過去對企業流量的訴求,逐漸轉移為如何一步一步更好地服務客戶。
“過去很多吸引客戶的目标都是短期的,每天都想着怎麼用模闆引流;現在我們和釘釘都是以如何更好地實作使用者業務數字化的角度,去琢磨客戶需要什麼、怎麼營運、付費後怎麼提高滿意度等等。”徐平俊說到。
04. 在第N個“SaaS元年”,風從哪裡來?
随着“酷學院”和“氚雲”們被不斷融資的消息推向矚目的焦點,“SaaS元年來了”的聲音又重出江湖。事實上,從2015年至今,“SaaS 元年論”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重制。
“我其實不關心‘元年’,我隻關心行業開始加速的轉折點。”姜皓天對36氪說。而在葉冠泰看來,這個轉折點已經來臨:“整個SaaS生态将會迎來根本性的加速。”
如他們所言,這兩年來,SaaS 行業一直是資本垂青的對象。根據 36 氪結合公開資料統計,2020年,國内SaaS領域共發生134起投融資事件,融資總金額超157.45億元;而在2021年,僅上半年SaaS賽道就發生111起投融資事件,融資總金額超過190億元人民币。
但熱鬧之中,撇去行業的虛火,明眼人已經看到,潮水的方向正在發生變化。一個極為顯著的現象是,在投資人眼中,“通用型”SaaS的機會已經過去,這就好比 To C 領域沒有人會再造一個“微信”那樣,To B 的移動辦公入口已形成釘釘、企業微信們為代表的固有格局,他們承載着中國企業端的大部分流量。
“如果你的客戶就在這些平台上,這沒得說,你肯定要入駐(平台)。”談及 SaaS 公司與平台關系的問題,姜皓天回答得斬釘截鐵。葉冠泰與他不謀而合:“我們現在看SaaS項目,除了以獨立軟體公司的能力标準去考核,還會非常看重這些公司是否有跟巨頭合作所獲得的加速型機會。”
不過,相比短期獲客,姜皓天更看重的,是平台通過快速疊代帶動生态内的 SaaS廠商提升産品能力。在整個行業起跑的時候,你必須證明你有足夠的加速度能跑得更快。産生這種加速度的動力最重要的來源之一,就是平台。
拿姜皓天在2020年投資的企業數字化服務商“鑫峰維”來說,2018 年成立時,“鑫峰維”還隻是個幫助釘釘解決部分客戶線下實施、軟體傳遞工作的服務商,随着與釘釘持續共創,如今“鑫峰維”已成為“一站式企業管了解決方案提供商”,業務包含咨詢系統、方案系統、實施傳遞系統、持續服務系統等整套體系。
“如果你本身的産品能力強,與平台合作就是如虎添翼。”姜皓天對 36 氪總結,“早期平台與 ISV 的結合很重要,但長期來看,ISV 的發展還是要靠産品和客戶說話。”
葉冠泰也持有類似觀點:“SaaS 公司想要擴大規模,是需要具備多平台的獲客能力、以及自己的直銷團隊、其他管道商的力量,隻有跨平台的快速成長,才能進一步獲得資本市場的認可。”
對于釘釘平台上的 ISV 來說,早期通過平台獲客隻是階段性的動作,如何培育自己的銷售團隊、打磨商業化能力同樣重要。換句話說,平台需要對 ISV 足夠開放,但 ISV 也不應過于依賴平台。
從早期依附到自我成長,酷學院就經曆了企業疊代的周期。從 2019年開始服務大客戶後,酷學院逐漸搭建了一支近 200 人的營銷服務團隊,目前已累計服務8萬多家企業、2000 多萬使用者;更重要的是,酷學院還在接觸大客戶過程中,将新獲得的客戶資源反哺給釘釘團隊,促使更多中大型企業遷移上釘釘,這就實作了平台與釘釘相輔相成、互利共赢的良性循環。
“在平台上,也是可以長出巨頭跟上市公司的。”華俊武信心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