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遭伐、食源萎縮、工業化……墨西哥帝王蝶折翼美農場

來源：環球時報

美國Vox網站12月14日文章，原題：帝王蝶正在成為現實生活中蝴蝶效應的犧牲品 上月，成群結隊的帝王蝶從墨西哥中部的上空飛過，進入一座受保護的山脈。在飛進當地的森林後，它們落到六七棵歐亞梅爾杉樹上，壓彎枝頭。有數萬隻蝴蝶覆寫的杉樹似已枯朽，沒有任何一絲綠色能透過它們密集的黑橙相間的翅膀。

圖源 視覺中國

每年秋天，數以百萬計的蝴蝶從美國和加拿大東部飛臨墨西哥米卻肯州，在當地的溫暖氣候中栖息到來年三月。今年11月，我與攝影師羅哈斯以及當地埃爾羅薩裡奧社群的幾名代表徒步進入這片帝王蝶保護區。大量帝王蝶圍着我翩翩起舞，讓我仿佛置身于迪士尼童話。

當你凝視數十萬隻帝王蝶時，很難相信這種極具魅力的生物數量已大幅減少。而這就是現實：世界自然基金會的資料顯示，過去十年來，在墨西哥過冬的帝王蝶已較上個十年減少一半以上。

科學家最初曾懷疑問題在于當地森林遭受非法砍伐。但他們後來發現，這與數千英裡之外的美國發生的變化更息息相關。近幾十年來，工業化農場摧毀富含大量乳草的草場，而乳草正是帝王蝶幼蟲的唯一食物來源。美國食源萎縮意味着數千英裡外墨西哥的蝴蝶數量減少。

這就是現實生活中的蝴蝶效應，它讓保護帝王蝶變得更具挑戰性。幾十年來，保護動物的主要方法是設立保護區，但這并不足以保護這些遠距離複雜遷徙的物種。帝王蝶并非在劫難逃，但拯救它們需要許多創意。這将有賴于解決萦繞在它們周圍的持久謎團：蝴蝶的遷徙路線。

史詩般的墨西哥之旅

帝王蝶是地球上遷徙路線最漫長的昆蟲之一。在落基山脈東側繁育的帝王蝶統稱東部帝王蝶。每年秋天，大量東部帝王蝶向南飛行2000多英裡，越過美墨邊境進入位于墨西哥城以西約2小時車程的保護區。它們需要兩三個月才能完成這一旅程。直到上世紀70年代，科學家才真正了解這些美麗飛蟲的确切去向。

那天下午，未見帝王蝶，我便先聞其聲。成千上萬隻蝴蝶共同振翼之聲好似雨水落在幹枯的樹葉之上。商業伐木和小規模毀林曾被視為保護區森林的主要威脅。但即使這些問題在十多年前得到控制，仍未能阻止蝴蝶數量的下降。科學家們将視線投向保護區外，才發現症結所在：帝王蝶幼蟲賴以生活的土生乳草正在美國消失。近十年來，嚴重依賴除草劑的工業化種植已令這些綠莖植物難以生存。1999年至2010年，我的家鄉艾奧瓦州的乳草密度幾乎下降了60%。氣候變化可能是另一個威脅。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帝王蝶專家奧伯豪澤表示，天氣對每年最終抵達墨西哥的蝴蝶數量起着重要作用，而氣候變化會擾亂天氣。帝王蝶繁殖地的天氣越來越熱，導緻它們更難在當地繁衍生息。

蝴蝶抵墨，魂兮歸來

在離開蝴蝶栖息地傳回墨西哥城的當晚，我在一家路邊餐館吃飯，與在廚房忙裡忙外的女廚師一家攀談。他們說，帝王蝶有時栖息在附近的樹上，它們是當地文化的一部分。這些蝴蝶通常在墨西哥紀念已故親人的亡靈節前後開始抵達這裡。對許多社群來說，它們代表着已故親人的靈魂。

女廚師一家人尚未注意到每年抵達這裡的帝王蝶在減少，但一位名叫艾琳·索菲娅的小女孩說，她擔心它們不再來這裡。“如果它們不來，我曾祖母的靈魂就不會回來，”她對我說。

幫助管理保護區的古茲曼表示，蝴蝶的到來也成為當地至關重要的經濟推動力。該保護區本身已成為一個大型旅遊景區，由此創造的部分财富正逐漸惠及附近社群。例如，遊客能在這裡購買帝王蝶餐巾紙、帝王蝶餐巾架和帝王蝶耳環等。研究人員在2013年的一篇論文中寫道，與蝴蝶相關的旅遊業為保護區内的許多居民提供另一種收入來源，“一些居民的生活條件已有顯著改善。”

但世界自然基金會的埃爾南德斯表示，帝王蝶數量減少已導緻當地旅遊業衰退。他說，上世紀90年代中期到21世紀初，每天抵達保護區的旅遊巴士多達200輛，但如今盛景不再（新冠肺炎疫情也令保護區旅遊業發展停滞）。

蝴蝶成為蝴蝶效應犧牲品

古茲曼表示，不無諷刺的是，來自美國和加拿大的遊客時常抱怨蝴蝶數量不像往年那麼多了。正是美國“折斷了它們的翅膀，”他說。在他看來，保護帝王蝶應成為美加墨三國的共同責任。奧伯豪澤表示，美國需改變其農業，使其與乳草所在的原生草場共生共存。農場主應少用除草劑、種植更多樣的農作物，并在農場周邊維護更多原生态栖息地。

然而，鑒于這很難一蹴而就，科學家正探索其他辦法，例如在帝王蝶的遷徙範圍内設立一些相對松散的保護區——就像高速公路沿途的休息區，讓帝王蝶能在漫長的遷徙過程中“加油充電”。但密歇根大學安娜堡分校生态學和進化生物學助理教授安德烈·格林二世表示，其中的挑戰在于科學家仍無法确定蝴蝶的具體遷徙路線。格林二世正在研究另一種方法：通過世界上最小的微型計算機追蹤帝王蝶的行動。這樣一來，科學家就能根據收集的資料調整有關保護項目。好消息是，盡管帝王蝶對食物很挑剔，但乳草能在各種環境下茁壯生長。

在蝴蝶的環繞下，我惬意地躺在保護區的土地上，感覺自己距離傷害它們的力量如此遙遠。然而，帝王蝶提醒着我們，其實整個世界息息相關，而我們卻剛剛開始對此有所了解。艾奧瓦州的農業不僅影響着墨西哥生态系統，還影響當地文化。如果你在一個地方向蝴蝶伸出援手，有關好處就能傳遞到大陸的另一邊。（作者本吉·瓊斯，王會聰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