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老徐娘,徐昭佩
徐娘半老,風韻猶存。
一個悲傷而狗血的愛情故事。
一個酗酒偷漢子的皇後,花樣作死曆程。
01
公元518年1月,西州,白雪皚皚。
天地蒼茫間,一支迎親的隊伍正由金陵向西州進發,新郎是梁武帝蕭衍的七皇子湘東王蕭繹,虛齡十歲的他正值頑皮好動的年紀,對眼前這一派喧嚣繁瑣的禮節深感無趣。
忽然一陣狂風襲來,将積雪吹得四處飄零,差點連新娘的坐轎都掀翻了,衆人大為駭異。
無數的曆史事件告訴我們,往往天降異象,即有兇兆來臨。
隻是這個預感,直到若幹年後,才被蕭繹以自身痛苦的經曆加以證明。
而他當時心裡最在意的,是那個年長他幾歲的新娘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新娘徐昭佩,從這個名字就能看出她絕非尋常百姓,因為那個時代平民百姓的女子是沒有名字的。
事實上她确實出身名門,她的父親是當朝信武将軍徐绲,爺爺是南齊宰相徐孝嗣。
在外人看來,這樣的組合簡直是珠聯璧合的絕世姻緣,至少徐昭佩當時心裡是這樣認為的。
隻不過當她掀起蓋頭的那一刹那,眼前的這個小新郎讓她對未來夫君所有美好的憧憬,瞬間灰飛煙滅。
因為眼前這個小男孩,她的丈夫,大梁國七皇子湘東王蕭繹,比常人少了一隻眼睛,民間将這種人稱為“獨眼龍”。
梁元帝蕭繹
02
徐昭佩是典型的白富美,通常情況下白富美都屬于顔值控,對意中人的外形要求不說溫潤如玉至少也得相貌周正。
可如今出現在她面前的這個人,實在令她心中作嘔,盡管時光可以改變一個人,但失去了一隻眼睛卻是再也無法恢複了。
自新婚之夜見過蕭繹,徐昭佩始終無法釋懷,悲劇的種子就此埋下。
不過這裡還是有必要先介紹一下蕭繹的背景,因為這關系着後面故事的發展。
蕭繹的母親阮令嬴,當年是梁武帝蕭衍身邊的一位侍女,一次偶然被臨幸後誕下了蕭繹,因為膝下皇子衆多,蕭衍對這個兒子的降生也不未給予太多的關注,封了一個湘東王這樣不倫不類的名号了事。
似乎自降生之日起,不幸就一直伴随着這位被冷落的皇子。
蕭繹在幼年時突然生了一場怪病,被醫治過後醒來卻發現眼睛少了一隻,這使得他成為衆人奚落的對象,而此後蕭繹逐漸養成了孤僻、敏感的心性。
孤獨,也讓蕭繹有時間,接觸大量的典籍,逐漸成為精通詩、書畫、天文、音律等方面的學者。
蕭繹一生著作頗豐,據後人統計,他的著作共分為20種合計400餘卷,而我們現在最為熟知的,當屬那篇被《采蓮賦》:
于是妖童媛女,蕩舟心許,鷁首徐回,兼傳羽杯。櫂将移而藻挂,船欲動而萍開。爾其纖腰束素,遷延顧步…
随着歲月的流逝,整日與文藝氣息十足的丈夫朝夕相處,徐昭佩也漸漸從心底接受了他,此後的日子裡,他們生下了兩名孩子:兒子蕭方等、女兒蕭含貞。
梁武帝蕭衍
03
作為史上著名的長壽帝王,蕭繹的老爹梁武帝蕭衍,活得實在太久了,蕭衍活了85歲,最後還是被叛軍餓死的,放在今天也算是高壽了。
而蕭衍的存在,直接影響了蕭繹的幸福生活。
徐昭佩與蕭繹感情尚溫的那幾年,蕭繹離皇位的距離相當遙遠。
這使得徐昭佩心中對丈夫心生失望,越覺着自己以落魄王妃的身份和這個獨眼丈夫了此一生,便越發的看他不順眼。
這個自幼嬌縱的女人,接下來的舉動,令史學家們瞠目結舌。
據史料記載:
徐昭佩嗜酒,每次狂飲後都抱住丈夫嘔吐不止,還将穢物吐在他的衣袖中。
就連兩人見面時,她都别出心裁的嘲諷蕭繹,每次見他時化妝隻化半邊臉,意思是:反正你也隻有一隻眼睛,我用半邊臉剛好和你相配。
這樣幾次下來将蕭繹弄得尊嚴全無,便再也提不起與她同室共處的興趣了,三年都不曾走進她的卧室半步。
徐昭佩是個自尊心極強的女人,既然這樣的胡鬧都不能令丈夫顔面掃地,那索性就玩一回驚天駭地的遊戲吧!
04
出于報複,徐昭佩将目光鎖定在荊州瑤光寺一位和尚身上,徐昭佩經常借進香之機與之苟且,誰能想到莊嚴肅穆的佛堂竟然會成為王妃與和尚的秘境。
和尚畢竟是佛門中人,這樣的身份還是多有不便,這種報複行動還難以起到羞辱丈夫的目的,于是她又将興趣轉移到丈夫的侍從——當朝美男子暨季江身上。
此時的徐昭佩已經年過四十,可到了暨季江這兒,俨然化身為撒嬌賣萌的小迷妹,為此暨季江還發出這樣的感慨:
柏直狗雖老猶能獵,
蕭溧陽馬雖老猶駿,
徐娘雖老猶尚多情…
而這便是“徐娘半老”的典故。
言外之意,徐昭佩年紀雖大了點,可還有一顆十八歲的少女心。
莫說蕭繹是出身皇家,即便是尋常人家出了這種傷風敗俗的女人也覺得羞愧不已,以蕭繹此時的身份,除掉這個給自己帶來巨大恥辱的女人并不是難事。
不過他念在兩人的兒子蕭方等治軍有方,這才沒有對她動手。
不作死便不會死,這句話用于徐昭佩身上是最合适不過的注腳。
勾搭完暨季江後,徐昭佩又看上了一位叫賀徽的文學青年,賀徽不僅年輕長得也挺帥,徐昭佩約他常去一處尼姑庵,事後還在白色的枕巾上寫詩互答,極盡惡心之事。
這一切都被蕭繹記在心頭,随着徐昭佩的瘋狂變本加厲,她的放縱生涯也即将結束了。
公元549年,那個領軍平叛的蕭方等,徐昭佩的唯一的兒子,在作戰時落水溺死,年僅21歲。
事已至此,忍耐了多年的蕭繹終于出手了。
05
就在蕭方等死後不久,蕭繹的另一寵妃徐氏暴病而亡,蕭繹正好以徐昭佩毒殺徐氏為由,逼迫她自殺。
萬念俱灰之下,徐昭佩投井自盡。
然而,長期以來徐昭佩給蕭繹帶來的恥辱,在蕭繹心頭已經形成了揮之不去的陰影。
生性偏狹的他又怎麼會放過羞辱她的機會?
蕭繹得知徐昭佩死後,命人将她的屍體撈上來,大張旗鼓的送回她的娘家,對外宣稱“出妻”。
即便如此,蕭繹仍然不覺得解恨,他又秀了一把了自己文學上的才藝,寫篇文章專門諷刺徐昭佩淫蕩的行為還肆意宣揚,這便是著名的《蕩婦秋思賦》,節選一段供諸君一閱:
蕩子之别十年,倡婦之居自憐。
登樓一望,唯見遠樹含煙。
平原如此,不知道路幾千?
天與水兮相逼,山與雲兮共色。
山則蒼蒼入漢,水則涓涓不測。
誰複堪見鳥飛,悲鳴隻翼!
秋何月不清,月何秋不明?
況乃倡樓蕩婦,對此傷情!
三年後機緣巧合之下,44歲的蕭繹在江陵登基稱帝,史稱梁元帝,隻是這位獨眼的才子皇帝在龍榻上流連了三年,公元555年便被叛軍所殺,死狀一點都不文藝,是用麻袋裝土後悶死的。
這對互相羞辱了對方長達幾十年的奇葩夫婦,就此怅然落下人生的帷幕。
這無疑歸屬于包辦婚姻的大悲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