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土耳其的鹿首杯、一具古希臘赤陶棺、三副可追溯至公元前7000年的以色列死亡面具……這些隻是紐約億萬富翁、前對沖基金經理、慈善家邁克爾·斯坦哈特非法私藏的180件文物的冰山一角。近日，他将這些非法所得全部上交紐約曼哈頓地區檢察院。檢察院向他開出一張終身禁令，限制他購買、收藏任何文物，終身有效。這是他與檢察院之間達成的交換協定，通過上交文物與限制令換取免受刑事訴訟的權利。曼哈頓地區檢察長表示，這些文物将歸還其原籍國的“合法所有者”。
邁克爾·斯坦哈特
“幾十年來，邁克爾·斯坦哈特（Michael Steinhardt）對掠奪的文物表現出貪婪的胃口，從不考慮自己行為的合法性，不考慮他買賣的藝術品的合法性，也不考慮他在全球造成的嚴重文化破壞。”“他對展示和銷售 ‘新’物品的追求沒有地域或道德的界限，他加入一個由古董販子、犯罪頭目、洗錢者和盜墓者所組建的龐大地下世界，靠着這個世界來不斷拓展自己的收藏。”紐約曼哈頓地區檢察長塞勒斯·萬斯（Cyrus Vance）6日告訴媒體。
曼哈頓地區檢察官辦公室當天發表聲明，稱他們在調查中發現了令人信服的證據，證明邁克爾·斯坦哈特，這個紐約的前對沖基金經理，畢生所收藏的衆多文物古董中，有180件文物是從11個國家盜來的，并且其中至少有171件文物在被斯坦哈特買下之前，經過了一些知名的文物走私者之手。“它們在出現于國際藝術品市場之前，缺乏可核實的來源。”
以色列死亡面具
據了解，對斯坦哈特藏品的刑事調查始于2017年，當時曼哈頓地方檢察官辦公室認定他購買了一尊價值數百萬美元的牛頭雕像——該雕像此前在黎巴嫩内戰期間被盜——然後又把它租借給了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幾個月後，曼哈頓地方檢察官辦公室便成立了“文物走私小組”，于2017年底将牛頭和另一尊雕像歸還黎巴嫩。
但該小組仍然繼續調查斯坦哈特收集的文物，調查人員甚至一度突襲了他的家和辦公室。從2017年至2021年，曼哈頓地方檢察官辦公室已經執行17項司法搜查令，并與保加利亞、埃及、希臘、伊拉克、以色列、意大利、約旦、黎巴嫩、利比亞、叙利亞和土耳其共11國的執法部門進行聯合調查。他們調查了斯坦哈特從1987年以來獲得、擁有和出售的1000多件文物，最終确定有180件文物是從原籍國被盜的。
從斯坦哈特家中搜得的部分文物
目前，斯坦哈特已經上交全部180件總價值達7000萬美元的非法走私文物，但他否認自己存在刑事犯罪問題。據報道，在一次傳訊過程中，斯坦哈特曾指着一具古希臘的赤陶棺告訴調查人員：“你看到這件作品了嗎？它沒有出處。如果我看到一件作品，喜歡它，那我就會買下它，（不問出處）。”
曼哈頓地區檢察官辦公室也确實沒有對他提起刑事訴訟，相反，他們向他開出了一張終身禁止購買其他文物的禁令，也是全球首張此類禁令。據悉，這是斯坦哈特與該檢察官辦公室達成的協定的内容之一。
塞勒斯·萬斯
萬斯表示，不起訴斯坦哈特的決定在另一方面也意味着這些被盜的文物可以更快地歸還至它們在原籍國的合法所有者，而不必作為大陪審團起訴和審判斯坦哈特所需的證據，繼續滞留在美國多年。
不僅如此，萬斯還表示，“這項決議也讓我的辦公室能夠繼續隐藏好我們在國内外許多證人的身份，以保護我們正在與之進行聯合調查的11個國家中，每個國家各自的平行調查的完整性”，據悉，一旦向斯坦哈特提起訴訟，證人們的姓名和身份資訊就将暴露，進而影響到其他正在進行中的調查。
對此，斯坦哈特的兩名律師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斯坦哈特先生很高興地看到，地方檢察官多年的調查能夠在沒有任何指控的情況下結案，那些被其他人錯誤地拿走的物品将被送回他們的祖國。”
不過，對斯坦哈特開出的文物收藏禁令的威懾性有多大則要另說——畢竟今年，斯坦哈特已經81歲了。
在陷入這起文物案之前，他曾被彭博社稱為“華爾街最偉大的交易員”。他在1967年創立了對沖基金斯坦哈特夥伴（Steinhardt Partners），從1967年到1995年，該基金為其客戶帶來了24.5%的平均年化回報率。但在1994年的債券市場危機中損失了三分之一的價值後，他結束了該基金。直到2004年，他再次重返基金市場，上司智慧樹投資公司（Wisdom Tree Investments），一家管理着近640億美元資産的基金公司。直到2019年退休前，他一直是智慧樹的董事會主席。據《福布斯》雜志報道，截至2018年10月，斯坦哈特的淨資産為11億美元。
據《衛報》報道，斯坦哈特根據與曼哈頓地區檢察官辦公室的協定交出的文物中，包括一隻牡鹿首來通杯，價值約為350萬美元。這是一件精美的儀式用牡鹿頭器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400年。它原本在土耳其米拉斯，但被盜走并販賣到文物市場上。1993年，斯坦哈特将它租借給了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牡鹿首來通杯
另一件珍寶是一幅埃科拉諾壁畫，價值約為100萬美元。它描繪了還是幼兒時期的赫拉克勒斯——古希臘神話中的大力神——扼死一條被天後赫拉派來殺死他的蛇的畫面。1995年，它在那不勒斯附近赫庫蘭尼姆廢墟中的一座羅馬别墅遭人搶劫，随後，斯坦哈特以65萬美元的價格從一個被定罪的文物販子手中購得這幅壁畫。
埃科拉諾壁畫
據了解，在搜尋這些文物的過程中，著名考古學家克裡斯托斯·西羅吉安尼斯（Christos Tsirogiannis）功不可沒。他曾是劍橋大學的資深野外考古學家，現在是丹麥奧胡斯大學進階研究所的副教授。過去15年來，西羅吉安尼斯在各大拍賣行、商業畫廊、私人藏品和博物館中，總共發現了1550多件被掠奪的文物。他通過向國際刑警組織和其他有關機構發出提醒的方式，緻力于幫助確定這些被掠奪文物的歸還。
他告訴《衛報》：“從被定罪的交易商和文物販子被沒收的文物的照片檔案裡，我發現斯坦哈特收藏的幾十件文物裡，有很多最先是出現在世界上 ‘最有名望’的頂級交易商和拍賣行中。”
古希臘赤陶棺
2014年11月，西羅吉安尼斯第一次提醒曼哈頓地方檢察官辦公室注意斯坦哈特的案子。當時，他發現了斯坦哈特在紐約佳士得拍賣的一件極其罕見的史前撒丁島神像，那時估價80萬至120萬美元。然後，他從臭名昭著且被定罪的古董商賈科莫·美第奇（Giacomo Medici）被沒收的照片檔案裡，發現了同一件神像的碎片。随後，該物品從拍賣行被撤回，并最終被送回意大利。由這起案件延展開來，最終導緻了斯坦哈特如今面臨的結果。
目前，佳士得拍賣行拒絕就斯坦哈特案件置評。
新聞及圖檔來源：NPR、福布斯、衛報、紐約郵報，部分圖檔來自網絡
iWeekly周末畫報獨家稿件，未經許可，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