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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簡介
容虞是個聲名狼藉的女人,而她喜歡的那個人,是清隽落拓,譽滿天下的世子沈映。更糟糕的是,這份喜歡人盡皆知,是以誰都可以過來嘲諷踐踏幾句。這本該隻是容虞一人的癡心妄想,但令人咋舌的是,她不知用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手段,竟然讓向來不近女色得沈映收她做了侍妾。後來某一日,在喧鬧的太史街上,因為一根糖葫蘆,容虞被金枝玉葉的公主殿下百般羞辱,模樣極其狼狽,而沈映經過時,隻淡淡的瞥了一眼,連馬車都沒下。至此,人們才知,容虞她再美再愛沈映,也依舊被他棄如敝履。明月永遠是明月,永遠不可能被誰據為己有。但他們沒想到的是,那天容虞腿上的傷,是夜裡沈映半跪在地上,親自一點一點處理的。更沒想到的是,将來沈映登臨皇座,以皇後之禮迎娶容虞時,容虞竟然拒絕了他。對自己狠對别人更狠的絕代風華高嶺之花&毒的一批想要什麼就一定得到手的豔冠天下大美人——我想讓你學會的,從不是怎樣愛我,而是怎樣去愛你自己。男主白切黑,女主黑切黑。一個譽滿天下,一個聲名狼藉,一個神仙公子,一個妖豔*貨。【高亮】1v1hesc(别看文案這樣其實本文感情雙箭頭,很粗很粗的那種)[排雷]1.【重中之重】女主心理有病,好多行為常人根本不能了解,沒有憐憫之心或者說她根本就沒有心!可以說是個神經病吧(?)後面會越來越像一個正常人。2.由于女主的成長環境,她對男主有近乎偏執的占有欲,說起來論慘還是男主慘,隻是寫文女主視角多一點,故而會有一定偏差。3.把這條單獨拿出來說,這是一場對等的愛情,沒有誰卑微一點,作者本人非常不喜歡地位上的差距帶來感情上不平等,不要連正文都沒看就說什麼女主過于卑微進而上升到什麼什麼
精彩片段
容虞回郡王府的那天,是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
來接她的那個車夫是郡王府的人,馬車不新也不舊,從外觀看倒也還算可以。
搬東西的時候,車夫見容虞自己一個小姑娘搬的費勁,向上前去幫忙,但又忍不住想到了傳言中這個九姑娘品性有多惡劣,反正也沒人管,最終還是沒走上前去。
這場面看着有些滑稽,車夫坐的閑适舒服,小姐卻一趟又一趟的把東西搬出來,偏偏這兩人還沒什麼争執,身形纖瘦的女人隻是沉默的搬着東西。
顧岑騎着馬過去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麼一副場景。
這個女人可真是有意思啊。
明明兇的不行,這個時候卻逆來順受起來。
“……大人,咱們要過去看看嗎?”
顧岑還定定的看着容虞,沒說話。下屬心道大人向來不對女人感興趣,這個女人雖然長的美,但是殿下一向不關心這個,多美的女人經殿下的受審問那都是人間慘劇,這話他就是随便問問,萬一大人想呢?
他作為下屬,當然是要面面俱到啦。
但就在下屬以為顧岑下一瞬間就會下令說離開時,顧岑居然慢悠悠的開口:
“行吧,既然你想去那就過去看看吧。”
“……”
“九姑娘這是做幹什麼呢需不需要本官搭把手啊。”顧岑身上穿着錦衣衛的官服,嘴角挂着笑意。
身後跟着一群看面相就不太好惹的錦衣衛,身上無一不散發着股特屬于官僚的腐敗氣息。
車夫一看見顧岑就一個不穩從前室上摔下來忙向顧岑行了個禮:“顧…顧大人,草民拜見顧大人。”
顧岑的大名上京城恐怕沒幾個人不知道,錦衣衛本就是一個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更遑論這個殺人不眨眼的指揮使顧岑了。
顧岑沒理他看着手裡拿着木匣子的容虞道:“九姑娘這是要回府?”
車夫好歹也是郡王府的人從來不知道容虞居然還和顧岑有關系!
他當下心裡慌的更厲害了要知道他剛剛不是不想幫容虞搬東西啊!隻是郡王府的每個人對容虞都那樣,他要是幫了豈不是顯得他不合群?
但是現在他隻悔恨萬分什麼合群不合群他現在就算是幫了也沒人看到啊。
車夫想到這裡臉色更難看了頭低的不能再低不知道容虞和顧岑是什麼關系倘若顧岑也是容虞的帳中人,她随便和顧岑說兩句,顧岑捏死他不還是動動手指的事。
但是容虞似乎對顧岑的到來并不驚喜,也好像并不打算對顧岑說什麼,隻擡眼道:“顧大人有事?”
容虞的态度算不上多好顧岑也不在意,他掃了一眼車夫道:“本官碰巧路過瞧見你左一趟右一趟的,好歹相識一場,我怎麼着也得過來幫幫忙啊。”
車夫更慌張了,僅僅是被掃一眼他腿都要軟了。
心道這下完了完了這話怎麼聽都在諷刺他啊。
容虞抱着匣子站在馬車邊,看着連馬都沒下的顧岑,默了默,道:“已經搬完了,多謝大人。”
顧岑旁邊同行的下屬忍不住皺了皺眉,這姑娘未免有些不識擡舉了,大人都過來問了,怎麼着也得配合下啊。
“九姑娘為什麼不讓他幫你,這不是你們郡王府的下人嗎?”顧岑指了指車夫,故作疑惑道
容虞還沒說話,車夫就一下跪到了地上,磕磕巴巴道:“草民…草名隻是……”
容虞看他抖成那樣,便道:“是王府的下人,他可能……是腿斷了吧。”
顧岑笑了兩聲,看了眼旁邊的下屬,對這事還挺較真,道:“去看看他腿斷沒斷?”
下屬這事幹多了,當即就應了下來,應了聲便策馬走向了那名車夫。
一個小小的車夫自然不可能和每天訓練的錦衣衛相比,他一提那名車夫便被很輕松的提了起來,車夫站在地上彎着腰,吓得冷汗直冒,連忙解釋:“大人,大人,草民不是不幫九姑娘搬東西,隻是……”
顧岑打斷他,問:“腿斷了麼?”
“回大人,沒有。”
顧岑看着容虞,眼睛裡帶着笑意,他本來就是邪氣中帶着俊美的長相,這麼一笑透着股痞氣,他看都沒看那邊,隻道:
“九姑娘都說斷了,怎麼會沒斷呢。”
下屬會意,慘叫聲還有骨頭碎裂的聲音響起,那聲慘叫還沒叫完就戛然而止。
下巴被卸了。
“回大人,的确斷了。”
顧岑滿意的點了點頭,看向了容虞。
容虞掃過去一眼,看着痛苦的蜷縮在那裡的男人,眼裡沒有憐憫也沒有其他,她轉過頭來看着顧岑,問:“顧大人想做什麼?”
顧岑挑了挑眉毛,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那個美豔的女人,想了想道:“九姑娘天姿國色,怎能乘那等連車夫腿都斷了的車輿,如果不嫌棄的話與在下共乘一騎,本官送你。”
話一說出來,四下便陷入了安靜。
青天白日,大庭廣衆的,顧岑讓容虞和他共乘一騎,這是他不要名聲了還是容虞不要名聲了。
離顧岑最近的下屬不禁咽了口口水,真是想不到他家大人平常看着剛硬冷漠,一見到合心意的姑娘攻勢就如此……猛烈。
容虞終于認真的看了一眼顧岑,這人看她的目光裡并沒有她所熟悉的貪戀,和普通垂涎她這張臉的男人全然不同。
不是真的喜歡她,卻又試圖接近她。
顧岑,錦衣衛指揮使,十五歲那年入錦衣衛,單論官職甚至還在沈映之上,僅用八年時間就成了高淮手裡最鋒利的一把刀。
容虞忽然挑唇笑了起來,說:“好啊。”
顧岑原本隻是随口一說,看看這個女人能有什麼反應,但容虞竟然答應了,屬實是在他意料之外。
她這麼一回答,顧岑還真不知該怎麼接話了。
空氣靜默了一瞬,顧岑忽然笑了起來,他生的俊美,笑起來也很好看,馬蹄的哒哒聲在街道上格外明顯。
棕紅色的駿馬停在容虞面前,身材高大的男人身着金黃蟒服,腰間的繡春刀未曾出鞘就令人膽寒,顧岑遞了隻手給她,道:
“那就上來吧,九姑娘。”
容虞的手輕輕的摩挲着手裡的那個紅木匣子,然後把手放到了顧岑掌中。
顧岑的手不似沈映那般白皙溫潤,反倒有一層薄繭,手指骨節那裡糙繭的觸感尤為清晰。
他握住容虞的手,稍微一提,容虞便坐在了他面前,二人距離很近,顧岑一低頭,甚至可以聞到美人身上的清香。
那紅木匣子還在容虞的懷裡,顧岑調轉馬頭,問她:“裡面裝的什麼呢,這麼寶貝?”
容虞把手放在上面,說:“沒什麼。”
這俨然是不想告訴顧岑了,顧岑笑了笑,并不在意。
馬蹄揚起,顧岑低聲在容虞耳邊道:“九姑娘今天坐上來,明天京城裡就能說你是我的人,九姑娘可決定好了?”
容虞渾不在意,她名聲已經這樣了,顧岑恐怕是對她有什麼誤解,她道:
“我是誰的人都可以,但我坐上來,明天京城裡就能說顧大人你是我的人,顧大人可準備好了?”
顧岑愣了愣,像是覺得這個說法很有意思,便笑道:“好啊,你的人。”
他拉動缰繩,馬蹄揚起,風從耳畔拂過,駿馬那群身着飛魚服的錦衣衛,馬蹄踏過狹窄的巷子,身材高大的男人面前坐着個容顔豔麗的女人,那身蟒服的端正嚴肅映襯着面前這個女人的黑發濃顔,生出了股别樣的意味來。
顧岑的下屬跟在他們身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從長街走過,紛紛引得行人側目,顧岑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多慢,但足以讓人看清容虞的臉。
認得容虞的人不多,可這樣聲勢浩大的從街道上走過,該認識的都會認識的。
容虞的長發被風揚起拂過顧岑的脖頸,有些癢意,顧岑非但沒躲開,反倒道:“九姑娘試試,本官的馬可比你以前曾騎過的馬都要快。”
容虞道:“以前沒騎過馬。”
顧岑道:“那九姑娘現在覺得是騎馬好還是坐馬車好。”
容虞并不回答,隻道:“大人為什麼會問這麼無聊的問題?”
顧岑轉過一個街角,這條道上人少一些,馬兒的速度慢了些,道:“嘿,我說九姑娘,你該不會就此賴上我吧,比如利用這事讓我娶你什麼的?”
容虞沒說什麼,隻輕輕的笑了一聲,語調中的諷刺足以表明她的态度。
顧岑像是聽不出來一樣,煞有其事的繼續道:“說吧,是不是當時你在獄裡第一眼見我就看上我了,我後來來找你,你心裡都樂開花了吧?”
容虞不語。
馬兒悠閑的走着,顧岑低頭看向容虞:“怎麼不說話?”
他歎了口氣,連語調都揚了起來:
“啧,你說外人都說你喜歡沈映喜歡的不得了,你今天上了我的馬,就說明其實你也不那麼喜歡他吧。”
“他也沒什麼好的啊,不就長的好看點又聰明點嗎……”
容虞臉色驟然冷了下來。
但顧岑在她後面看不見她的表情。
可容虞還未曾說什麼,顧岑就沒再說下去了。
緣分還真是一種奇妙的東西。
他們走的這條街之是以人少,是因為這是條道是正兒八經的官道,大理寺和都察院都在這條道上,來來往往多數都是各色官員,可不就是“官”道嗎。
此時,沈映和李天縱正站在大理寺門口,看着騎馬過來的容虞和顧岑。
沈映應當是剛從大理寺出來,李天縱正好送他。兩人原本正在說着什麼,李天縱說個不停,沈映隻靜靜的聽着,偶爾颔首表示認同。
但一出門就聽到了那樣一句話,李天縱腳步随沈映頓住,他也止住了話音,和沈映一同望了過去。
……
李天縱清了清嗓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些什麼,雖說他不是當事人,但他真的不想面對這個局面啊!
這顧岑也真是的,說人壞話難道都不知道找個沒人的地方說嗎?!
說就說吧,還在這條街上說,生怕人不知道似的說那麼大!這下好了,被沈映聽個正着也算了,還被他聽到了,他一點都不想參與這兩個人之間的沖突啊,但顧岑嗓門那麼大他想裝聽不到也不行啊。
你說這到底是打招呼還是不打招呼?
顧岑停下,馬蹄踩在石闆上發出哒哒的響聲,他絲毫沒有說壞話給人撞個正着的尴尬,反而笑着道:
“世子殿下,李大人?很巧啊,你們也在這?”
沈映的目光從容虞身上淡淡的掃過去,揚了揚唇,看不出什麼喜怒,隻道:“顧大人很有興緻啊。”
李天縱心道這是大理寺我能不在這嗎,但沈映都不在意,他也裝作沒聽到的樣子,笑了笑道:
“可不是巧嗎,顧大人這是要做什麼呢?”
容虞坐在顧岑前面,從正面看兩人的姿态十分親密,顧岑的手拉着缰繩,這樣看就像是在松松的抱着容虞的腰一樣。
顧岑看着沈映,道:“興緻談不上,路上遇到個姑娘,非讓我帶她回家,我正好沒事。”
李天縱早就認出了顧岑懷裡這人是郡王府的九姑娘,雖然他知道沈映這人不可能喜歡誰,但是還是隐隐覺得尴尬,因為誰都知道,容虞在此之前,可是癡戀沈映的,而如今這人,在顧岑馬上。
容虞不關心顧岑和他們說了什麼,她隻抓緊了些手裡的木匣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沈映。
看着沈映的目光一如既往般的迷戀,炙熱又毫不掩飾,一點都不含僞裝也一點都不突兀,絲毫不因為顧岑在她身後而有所收斂。
她是真的好像自從沈映出現就移不開眼睛了,那偶爾洩露出來的絲毫愛意根本做不了假。
但沈映沒有看她一眼。
這種目光或許曾經是是證明沈映在她這裡非同一般的存在,可現在卻一文不值,甚至盡顯諷刺。
李天縱道:“……想不到顧大人還會有無奈的時候啊。”
顧岑道:“可不是嘛,那句話怎麼說來着,英雄難過美人關啊,世子殿下你說是不是?”
沈映随口應了聲,他依舊如同往常一樣,不見絲毫的異常。
三人又來來往往寒暄了會,氣氛倒也算和諧,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方才的事情。
沈映他修養如此,不會去刻意迎合,也不會因為方才聽到了對他的诋毀就在言語中夾雜明槍暗箭,他待人永遠如沐春風,很少會給别人難堪。
這樣的沈映總是讓人挑不出錯處來,即便是最為針鋒相對的政敵,提起沈映也不會因為政見不同就否認沈映當之無愧是個君子。
是以即便他不怎麼說話,李天縱在沈映面前還是能一刻不停的說一大堆也不覺得尴尬,因為沈映就是有那樣讓人舒服的能力。
沒說多久,沈映便拱手道:“我這邊還有些雜事,就先告辭了。”
李天縱抿了抿唇,忍不住道:“那殿下我明日再去同你議事?”
“李大人若是有空就過來吧。”
李天縱這下放心了,便道:“那恭送殿下了。”
容虞一直看着沈映離開,縱然沈映從始至終不曾留意過她一眼。
空曠的長街上,夏日的風低低的吹過石闆街,沈映的身影逐漸消失在拐角處,容虞靜靜的看了半晌,然後低下頭來,看着被自己抱在懷裡的紅木匣子。
她輕輕的撫了撫,微涼的觸感讓她放下心來。
顧岑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道:“幹什麼呢,人都走了,怎麼,沒看夠啊?”
容虞斂去眼裡多餘的情緒,又恢複到平常的那幅樣子,沒有否認顧岑的話,隻道:“走吧。”
顧岑也沒在說什麼,驅動駿馬,疾風從耳畔吹過,撲面而來的,特殊于街市的氣息讓容虞清醒了不少。
沉默了半天的顧岑忽然在她耳邊道:“看不出來啊,你居然真的喜歡沈映。”
“原來你這樣的人,也會喜歡别人麼?”
那聲音透着些許的不可思議,有些低啞。
容虞道:“為什麼會想不到,我不是早就說過嗎?”
顧岑道:“那你既然喜歡他,為什麼要上我的馬?”
容虞:“不是你讓的嗎?”
顧岑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竟然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沉默片刻後,他看着前面越來越近的郡王府,忽然低頭在容虞耳邊輕聲問:
“那如果我讓你上的不是我的馬,而是我的床呢?”
容虞的反應依舊淡淡的,她反問道:“你會嗎?”
她還真是一個奇怪的人啊。
分明會笑也會怒,會嘲諷會隐忍,會露出風情萬種的表情,眼角也會流露出無邊的魅意,她那麼美,随便什麼表情好像都是一副極美的花卷,但是那些又不是真正的她。
被别人注意的時候,她或許會生動一些,但不被别人注意的時候,她就是一潭毫無波瀾的死水。
那些流露出來情緒隻是彩色的裝飾而已,但是黑暗的地方太多她可以裝飾的東西又太少,是以就顯得有些違和。
那句“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已經到嘴邊了,懷裡的女人那平靜的聲音卻再次響起:
“但我隻會上沈映的床。”
在顧岑帶着容虞回容府之前他們倆共乘一騎姿态親密的事就像風一般傳入了郡王府,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
人們都知道容虞是個浪蕩的女人,做出這種事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可誰又能想到顧岑也會看上容虞呢。
顧岑是誰,錦衣衛指揮使,位從一品,實權大的駭人文武百官幾乎沒有不忌憚他的這人出了名的油鹽不進是那種想行賄都找不着門道的人。
但郡王府再怎麼衰落也是一個王府顧岑權勢外怎麼大,再怎麼令人忌憚在地位上還是差了容圍一等。
但這隻是表面如此罷了倘若顧岑要真向容圍行禮容圍還真不一定受得了。
故而消息一傳到郡王府容圍就收拾收拾自己準備裝作正好要出門然後碰到他到時候再寒暄兩句,然後順理成章的邀請顧岑到府裡坐坐,然後水到渠成的談該談的事。
他畢竟是郡王,怎麼都不可能特地站在門口等顧岑。
一切都安排的十分完美。
顧岑帶着容虞行緻郡王府門口,容虞從馬上下來或許自己看不見,但是門邊的容圍卻看的清楚顧岑方才虛虛的扶了一下容虞,怕她腳步不穩摔倒。
顧岑彎腰在容虞耳邊說了什麼,容虞背對着容圍,容圍看不見她的表情隻看顧岑重新直起身子來笑了一下。
容圍又重新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挺直了腰,拿出了平常那幅頗有氣勢的王爺做派大步走了出去。
但一隻腳才将将邁過門檻時,顧岑竟然直接策馬離開了。
他甚至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出來。
再回過神來時,顧岑已經走遠了。
容圍:“……”
顧岑走後,容虞沒有立即轉身,抱着手裡的箱子,少見的站在原地開始思考除了沈映之外,其他人跟她說的話。
方才下馬後,顧岑彎下腰在她耳邊跟她說:
“你确定自己是真的愛慕那個沈映嗎?愛慕一個人時,可是不會随便和其他男人有這樣親昵的接觸的。”
“是以你其實并沒有那麼喜歡他吧,你可以這樣喜歡他,就一定也能這樣喜歡我。”
是這樣嗎?
喜歡一個人是不會随便和其他男人有親昵的接觸的。
容虞從來不曾質疑過自己是否喜歡沈映,相反她其實是一個很清晰的人,即便到現在,她也不懷疑自己對沈映的真心。
她這樣喜歡沈映,在此之前,從此之後,再不可能像喜歡沈映一樣去喜歡其他人。
她不明白的是,她方才和顧岑那樣原來就算親昵的接觸嗎?喜歡一個人不可以這樣嗎?
她方才做的是錯的嗎?
可如果她這樣做了,會有什麼後果呢?
腦海裡蓦閃現了方才沈映的樣子。
别人看不出來,隻覺得沈映并無異常,但是容虞這麼一回想,才發現沈映好像生氣了。
外人面前沈映總是很好的扮演着自己在容虞面前應該充當的角色,但是總歸是有點不一樣的。
剛剛的沈映,實在是過于冷漠了。
以前容虞會想,沈映不開心,沈映生氣了又關她什麼事呢?她憑什麼要去管沈映的事情?
現在她也是這麼想的,可是又有一點不一樣。
因為她現在明白沈映如果是因為她而生氣,那沈映會不理她,不會讓她看見他,也不會讓她觸碰他。
這樣不好。
可她又不知道應當如何讓沈映不生氣。
容虞臉色不太好,唇角向下壓着,少見的情緒外露。
她轉過身來,正好撞見了正站在門口的容圍。
他站在高處,從高向下望着她,眼裡帶着輕視。
容虞看了一眼容圍,低垂下眉眼,沉聲道:“父親。”
容虞臉色不好,容圍也沒有多在意,反正他早就習慣了容虞這張面無表情的臉,眼下他更關心另一件事情。
他問:“怎麼是他送你回來的?”
容虞依舊低着頭,這個角度她隻能看見容圍腳上那雙刺繡繁瑣的鞋子。
“路上正好碰到。”
容圍道:“他路上碰到的人多了,怎麼不送别人偏偏送你?”
容虞不語,沉默的低着頭。
容圍冷哼一聲,他不知道容虞和顧岑現在是什麼關系,又或者說他們已經親密到哪一步了,可這種事不好直接問,問了容虞也不一定會說出來。
于是便換了種說法,繼續冷着臉道:“郡王府怎麼會養出你這個不知羞恥的東西?以前傳言歸傳言,到底沒人親眼看到過,如今你都跟那顧岑大庭廣衆之下那樣了,未出閣你便失了貞潔,以後該怎麼嫁人?!”
容圍這話說的一副仿佛在說教自己女兒的樣子,但實則是在試探容虞到底有沒有和顧岑行那檔子事。
他緊緊的盯着在他面前低着頭的容虞,空氣仿佛凝滞了一般,半晌,才聽見容虞低低道:
“女兒知錯了。”
果真如此。
容圍咽了口口水,背在身後的手動了動,頓了頓才道:“行了,知錯就行,進來再說吧。”
容圍這前大半生有過無數女人,但要說最令他念念不忘的,還是容虞的母親,那個叫白傾的女人。
不僅僅是因為她那舉世無雙的美貌,還有她溫和恬淡的性情,那種幹淨的氣息是他後宅裡的女人所沒有的東西。
容圍當時确實很寵白傾,若非朝中有規定,他都想讓白傾做他的正妻了,隻是沒想到那個女人表面單純,内裡竟那樣惡毒,如此也就算了,她居然還與人通奸!
容圍雖然貪美色,但是卻極度厭惡自己宅院裡的女人不守婦道,白傾可是切切實實做了最讓他不能容忍的事情。
容虞到底是不是他的種這點還不明确,但是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很難再拔出,是以他一直對容虞喜歡不起來。
可利益面前,那段往事又算的了什麼。
“父親站在這是做什麼?”
容圍被問的一愣,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道:“這是你能問的,我出去管你何事?”
容虞斂去眼裡的情緒,沒有繼續拆穿容圍,隻道:“……女兒知錯。”
容圍手背在身後,走在容虞的前面,一邊走一邊問道:“你是什麼時候和顧岑認識的?”
容虞如實道:“那次被六姐姐誣陷進诏獄。”
容圍點了點頭,又問:“什麼時候和顧岑在一起的?”
容虞并不否認,反倒直接道:“三天以前。”
打開書房門,容圍走進去,容虞在他身後跟着他。
容圍坐在椅子上,繼續道:“你可不要以為光有張臉就行了,你既然跟了他,就好好伺候他聽到沒有?”
容虞又是一陣沉默,但看在容圍眼裡,無疑是認同了他說的話。
既然有容虞,那勢必就不愁見不到顧岑,他又多問了幾句,便讓容虞回去了。
沒想到他這個女兒竟這麼早就發揮了這樣的作用。
經此一遭,容虞在上京城更出名了,誰都知道顧岑雖然位高權重,但從未如此高調的帶過某個女人,而容虞就這麼做到了。
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覺得容虞不知羞恥,幾乎每一個人都在輕視她,但卻有不少人心裡都在羨慕她。
但是她們從來不會說出來,甚至越嫉妒說出來的話就越惡毒。
容虞一個人從書房出來,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她低着頭走過後花園,在一處拐角處見到了正好與她撞上的容畫。
容畫一看到容虞,身形便猛然頓了下來,她瞪大眼睛,瞳孔猛的縮了一下。
容虞年紀沒有她大,個子卻高挑,容畫一擡眼就撞上了那雙她所熟悉的,陰沉又麻木的眸子。
恐懼又密密麻麻的浮了上來。
這個女人太邪門了。
好像大多數跟她有什麼接觸的人都沒有好下場起初是她,後來是那個劉則,現在又是劉鼎。
當初她告訴劉鼎容虞住在哪裡的時候的确是存了讓劉鼎去找她的心思劉鼎向來好色,他去找容虞,容虞準沒好下場。
她原本還在想着,說不定過幾天她就能聽到容虞和劉鼎的事傳遍大街小巷可萬萬沒想到沒過幾天劉鼎就死了。
容畫不知道劉鼎到底有沒有去找容虞。但是她直覺這事一定和容虞有關系。
現在這個邪門的女人又回到了郡王府。
容畫看了容虞一眼就立馬收回了目光,她真的一點都不想和這個女人再有什麼交集了。
但就在她已經走開離容虞又兩三步遠的時候容虞叫住了她。
“六姐姐?”
容畫頓住腳步并不太想回頭可又不太敢就這樣不理她離開她咽了口口水慢吞吞的轉頭,問:“怎……怎麼了?”
容虞正對着她,唇角分明是微微的挑起的,可眼睛裡卻不見絲毫笑意:“走那麼快做什麼?”
容畫極力掩飾寫自己的慌張,朝後退了一步離自己身旁的丫鬟近了些,才道:“我有急事。”
容虞問:“什麼急事?”
容畫語調有些磕巴下意識道:“我…我得去找七弟,他有事找我。”
說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她根本就沒必要回答容虞,但還是繼續道:“你有什麼事。”
容虞道:“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問問六姐姐,是不是把我在外面的住處告訴别人了,唔,我記得這事好像是不允許說出去的。”
容畫握緊了手,身上又起了一陣寒意。
她問她這個,那不就是說…劉鼎真的如找她了?
那劉鼎真的是她殺的!
她的臉色乍青乍白,懷疑是一回事,确認又是另一回事,劉則也就算了,劉鼎…劉鼎怎麼也是個官,她是怎麼做到的?
“沒有…我沒有!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容畫反應很大,容虞唇角的弧度大了一些,道:“沒有啊……”
“好吧,沒關系。”
什麼沒關系,容畫簡直要被她弄瘋了,她臉色難看無比,道:“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你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嗎,為什麼要這麼問我?!”
“我不跟你鬥了還不行嗎?你不要再過來找我了!”
“我到底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推我下池塘還不夠嗎!我雖然對你不好,但是我從來沒有傷害過你,我也沒想過殺了你,你放過我吧!别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容畫的反應很激烈,眼眶發紅,身體甚至微微顫抖。
容虞靜靜的看着,不發一言。
空氣靜默了半晌,容虞才看着情緒穩定了些的容畫,輕輕道:
“那也許有點難呀。”
說了一大堆幾乎透支了容畫所有的情緒,她根本就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面對容虞,也不是沒想過直接找人殺了她一了百了,但是直覺告訴她那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她的呼吸粗重了着,胸口一下一下的喘着氣,看着面前的這個女人忽然覺得有一陣很強的無力感。
…………
容虞回到她的小院子裡的時候,方才從那巷子裡搬出來的東西已經收拾好放在房裡了,容虞進門時,琉夏正在收拾那些東西。
一見容虞過來,琉夏眼睛就亮了起來,她忙迎過來:“姑娘!你終于回來了!”
“姑娘你餓不餓?奴婢去給你弄點吃的,姑娘你剛剛回來,需不需要沐浴,奴婢讓人去燒水?”
容虞沒有回答琉夏這一連串的問題,而是看着房裡的東西,問:“是誰把東西送過來的?”
琉夏道:“是管家派人送過來的,姑娘,我聽說是指揮使大人送您回來的,是真的嗎?”
容虞又把自己的小匣子找了一個角落放好,道:“是真的。”
琉夏面露喜意,道:“我家姑娘就是厲害。”
容虞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被茶,看着綠色又有些偏黃的茶水,突然問琉夏:“如果你生氣了,要怎麼才能好。”
琉夏不明是以:“我沒生氣呀姑娘。”
容虞不語,氣氛沉默下來,琉夏默默的抿了抿唇,反應過來後繼續補充道:“那…那要看是因為什麼生氣了。”
容虞:“?”
琉夏道:“……如果我是因為别人而生氣,事情又不嚴重的話,那跟我道歉就好啦,如果是因為我自己而生氣那就努力改變自己或者接受自己。”
她說完,就小心翼翼的試探着問容虞:“姑娘,怎麼了嗎?”
容虞抿了口茶,道:“沒什麼。”
今天中午送過來的膳食比往常都要好,雖然也沒好到哪裡去,但至少是一個正常的郡王府的姑娘該有的膳食水準了。
一看就是容圍吩咐過了。
他自然不會去說什麼以後不能在膳食上虧待九姑娘,是以可以預見,日後不僅是吃食,吃穿用度都會比以前好一點。
而這一切,都歸功于外人眼裡顧岑對她的那點特别。
八月很快就過去了,九月也已經過去了幾日,原本令人難以忍受的暑氣漸漸的散去,天氣變得清涼了些。
距離容環出嫁已經過去了有半個多月了。
而這将近大半個月的時間裡,容虞一次都沒有見過沈映。
她總是在忙于郡王府的事情,又在同容圍虛與委蛇,僅有的幾次去奕王府找沈映也都被拒之門外。
不僅如此,她再也沒有收到過關于沈映行蹤的資訊。
他好像真的在與她割裂一般。
與此相對的,她不能遇見沈映卻總能碰見顧岑,而每碰見一次,她同顧岑在外人面前就會親近一分。
夜幕降臨,容虞将一層黑色的面紗囫囵圍在臉上,借着尚且不那麼明亮的月光還有殘存的暮色從郡王府走了出去。
以前她能知道沈映的行蹤是因為奕王府中沈映住的那個院子裡有個打掃的小厮會時常像她傳送一些沈映的行蹤。
每次她有空的時候都會去找他。
可是自從那件事以後,她再也沒有收到過關于沈映行蹤的任何資訊。
這種感覺一點都不好。
不過所幸刑部并不同于前幾朝一樣都設在皇宮裡。
容虞走了将近半個時辰才走到太史街,而太史街的盡頭就是刑部的府衙。
按照正常官員的時辰,這時候應該散值有一會了,這個點沈映應該也回府了。
但是容虞還是過來了。
她并不知道沈映到底有沒有回府,隻是想過來碰碰運氣,萬一沈映還在裡面呢。
雖然她一直都沒有什麼運氣。
太史街來來往往的人并不多,因為刑部的隔壁就是刑部大牢,它雖然沒有诏獄那樣讓人聞風喪膽,但也着實不是一個讓人喜歡的地方。
容虞走到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的暗了下來,而月色在夜空中也顯得明亮了些。
刑部門口偶爾會有幾個官員走出來,他們三三兩兩的再說着什麼,沒人注意到容虞。
容虞自己盯着刑部府衙的大門盯了半天,然後挪動了腳步,自己找了個不引人注意的,但是可以時刻看着大門的角落裡蹲了下來。
她旁邊是一堵牆,上面的漆已經掉了大半,地上的灰塵很多,還有掉落的牆皮,左邊正好是一顆巨大的柳樹,柔軟的柳枝垂下來,風一吹就有柳葉被吹落。
容虞坐在柳樹旁邊,然後開始盯着刑部的的大門。
夜色越來越深重,原本還偶爾有幾個官員走出來的大門被關住,每每有人從裡面打開門時容虞就會抓緊自己的衣裙,但看到出來的人是誰後,又恢複了那幅漠然的樣子,繼續等待。
等的越久,緊閉的大門打開的次數就越少。
但是容虞好像一直沒有覺得不耐煩,她就靜靜的坐着,沒有困的靠在樹邊睡着,也沒有焦急的歎氣。
終于,在梆子聲再次響起時,緊閉的大門從裡面慢慢的被打開。
大片的月色傾洩進裡面,沈映踏着月色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一身黑色的錦衣,長發束起,依舊是那令人驚豔的眉眼,俊朗清隽,明明如月。
他的臉色并不怎麼好,眉眼見有些倦怠,一旁的謹歡彎腰向他說了什麼,他微微搖了搖頭拒絕了什麼。
容虞一看見他就移不開眼了,沈映很少會穿黑色的衣裳,這樣襯的他的氣質冷冽了不少,皮膚也更加冷白。
容虞動了動腿,想要站起來,但是坐的太久了,腿已經麻了,一下子竟然沒能站起來。
但是這邊的動靜,還是驚擾方才出來的人。
沈映遠遠的看過來,平靜的眸子沒有一絲波瀾。
謹歡站在旁邊腰彎的更低了些,不敢催促殿下離開,也不敢上前多說什麼。
小厮将原本停在後方的馬車趕過來停在旁邊,馬蹄聲和車轱辘聲響起又停下,沈映依舊站在原地沒動,旁邊的人也沒有一個敢出聲提醒沈映馬車已經趕過來了。
容虞費力的扶着樹站起來,隔着一條寬闊的街道,對他說:“我要你過來。”
沈映不說話,四下寂靜無比。
沈映不過來,容虞問沒有再多說什麼,雙腳緩過來了一些,他不過來她就隻能自己過去了。
走到沈映面前時,容虞仰頭問:“你是生氣了嗎?”
沈映不語,隻沉默的看着她。
“為什麼不跟我說話,我要你跟我說話。”
沈映輕笑了一聲,透着嘲諷。
我要你如何如何,容虞總是在他面前這樣說,但她憑什麼就以為她讓他做什麼,他就會如她的願呢。
容虞輕輕的拉住了他的衣袖細白的手指捏在墨色的衣角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她同沈映說話從來都不會試圖掩飾,直接道:“為什麼不讓我見你我很想你。”
敢這麼理所當然和沈映說這種話的,世上恐怕也就隻有容虞一個人了。
周邊的仆從無一不低着頭,親眼目睹殿下和九姑娘的沖突并不是一個多麼令人驚喜的事情。
沈映将自己的衣袖從她手裡抽出來,頓了半晌才漠然道:“你很想我又關我什麼事?”
他說完就轉身上了馬車門簾拉開然後落下容虞一個人站在原地聽着裡面傳來沈映那低啞的聲音:“回府。”
馬車駛動,車輪滾動聲在靜谧的夜色之下尤為清晰她從暮色四合一直等到長夜變藍竟然隻等到這樣一句話。
容虞看着緩緩駛動的馬車愣了片刻。
須臾之後她提起了裙擺朝那還未曾駛遠的馬車跑了過去,她沒有出聲,就隻無聲的跟着跑在馬車的後面。
所幸馬車走的并不快,她這樣一直跑着竟然也沒有和沈映拉開太大距離。
呼吸越來越急促,額上也泛出了細汗夜風從耳畔飛馳而過,她不去喊沈映停下就一個人執拗又無聲的追着。
片刻之後,前面的馬車忽然悠悠的停了下來。
容虞追上,在旁邊停了下來,沈映沒有下來小厮放了馬紮在地上,恭敬道:“姑娘,殿下讓您上去。”
容虞還在微微喘着氣,她掀開車簾走了進去,瞧見了坐在裡面面色不太好看的沈映,然後過去坐在了他的旁邊。
沈映眸色冷凝,周遭的氣氛仿佛要凝結成冰。
容虞又像上次一樣,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頭,她甚至絲毫沒有意識到他在生氣,又或者說他的情緒如何根本就同她無關,動作十分自然,就好像他們倆什麼都未曾發生一樣。
沈映根本就想不明白,為什麼都這樣了,她還是能毫無壓力的靠在他身上。
容虞試着去握住沈映的手,但才剛剛觸碰到就被沈映反手抓住了手腕,沈映就着她的手把她往後一推,容虞一下子靠在後面的車廂上,容虞疼得皺了一下眉。
沈映捏起她的下巴,力道很重,問她:“你不覺得自己很自私嗎?”
容虞被迫擡頭看着沈映,他眉頭緊鎖,眼裡是徹骨的冷意。
可這個時候,她依舊不明白沈映沈映在說什麼,也不明白沈映為什麼要這麼說,隻擡眼輕輕的問:“怎麼了嗎?”
“是因為顧岑,是以你生氣了嗎?”
容虞問的分明小心翼翼,可是問出來的話卻像極了在挑釁甚至嘲諷沈映此時的憤怒。
告訴他,他因為顧岑而生氣,因為她和别的男人親近而生氣是一件多麼狹隘的事情,像是在嘲諷他,他原本就和她沒有什麼實質上的關系,因為這個而沖她發火是多麼可笑!
他蓦的輕笑了一下,冷冷開口:“不,你和他怎麼樣和我有什麼關系?”
容虞蹙眉,不太高興。
沈映繼續道:“你這樣來找我,會讓覺得很厭煩。”
方才聽見容虞那些話,沈映那些怒火仿佛一下子消失了一般,壓在他身上那些厚重的東西突然被卸下,他收了收捏着容虞下巴的力道,另一隻手轉而撫了撫她的頭發,将額上那細小的汗珠拭去,涼涼開口:
“你也不要随便碰我,因為你知道的,我這人不喜髒污,當然,并不是針對你,我也不喜其他人碰我。”
“如果你下次再來那裡等我,我可不會讓你上來了。”
容虞動了動方才被他抓住手腕的那隻手手,想要去抓住沈映的衣袖,可是因為沈映說出來的話又有些不敢。
她眨了眨眼睛,因為沈映說出來的話而有些難過。
原本她就未曾開心過,最滿足的時候就是和沈映在一起或者是又殺掉某個該死的人的時候。
隻是現在,原本就未曾感受到愉悅的她,在原本的基礎上又更加的難受了。
可是如果沈映真的那麼做了,她也别無辦法,頓了半晌,她才說了句最沒用的話:“你不能這樣。”
沈映道:“為什麼?”
他收回了手,靠在車廂上,眼裡透着譏諷,繼續道:“你有什麼特殊之處嗎?你有要求我的資格嗎,九姑娘,你的自知之明呢?”
他的話容虞根本無法回答,她張了張口,第一次在沈映面前不知道該說什麼。
兩人之間陷入了沉默,沈映從來沒有和容虞說過這種話,即便有偶爾的冷漠,話也從未說到這種地步。
一般那種時候,容虞隻要輕輕的拉一拉他的衣袖,說一句“我想碰碰你。”沈映就會即刻妥協下來。
容虞的确不識情愛,也參不透許多涉及感情的往來邏輯,她習慣不管什麼事情都先從利益的角度出發去思考,沈映是這麼些年裡第一個被她排除在利益之外的人,是以沈映做什麼,怎麼對她,她都下意識的去接受,根本就不會去想為什麼。
她抿了抿唇,然後問:“…你不是說你喜歡我嗎?”
沈映被這句話問的有些意外,但他面上依舊是那幅漠然的反應,道:“我喜歡你和你有什麼關系?”
“我不想看見你,也不想讓你碰我,和我喜歡你并不沖突,況且我幾年前說喜歡你,幾年後我也可以喜歡别人。”
容虞根本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沈映說的這些東西從來都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中,
她可以接受沈映不喜歡她,但是無法接受不屬于她,或者說是從此以後再也看不見他,他和她毫無關聯。
容虞低下頭,忽然道:“對不起。”
沈映眼裡那透着暗諷的目光一滞,垂下眸,問她:“對不起什麼?”
“那天和顧岑的事。”
這是這幾年以來第一次,沈映聽到容虞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她的行為總是極具目的性,她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感情,是以也不會有愧疚這種情緒。
沈映看着面前這個低着頭,正在和他道歉的女人,額角輕微的跳着,眼裡的寒冰更甚。
隻是這冷意并非是對容虞的,而是對他自己的。
在沈映這裡,“對不起”是最沒用的三個字,他從來不會接受别人的“對不起”,如果真的有人對不起他,在他說出這三個字之前,沈映就會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某種程度上,他和容虞似乎很相似的兩個人,做什麼事情目的性都極強,會仔細權衡得失,也會在發現事情對自己沒有益處之後就及時收手。
他從來都不能對容虞狠下心來。
知道她不是真正意義上恩喜歡他,知道她在利用他,知道他的院子裡有她的人不僅沒有處理反倒會刻意向那人透露行蹤,也知道她的刻薄和冷漠。
他親眼看着她和别的男人親近,眼見着這幾日她和那個人越發親密,這些事情好像随便放在哪個男人身上都難以忍受,他也不能免俗。
他甚至也幼稚的去想,讓她嘗嘗被冷漠以待的滋味,甚至試圖去割舍她,可是所有的那些自我安慰還有下定的決心,都在她低頭的那一瞬間,頃刻瓦解。
沈映沉默的看着她。
或許有些人,就是永遠都割舍不下的吧。
容虞試着小心的去拉了拉沈映的衣袖,這次沈映沒有拒絕,容虞有點開心,唇角不自覺的彎了彎。
沈映不拒絕,她就越發的得寸進尺,慢慢的她順着衣角摸到了沈映修長的手,同他十指相扣,然後才輕輕的擡頭,撞進了一雙黑色的眼眸中。
“你不要生氣啦,對不起。”
“以後不要那樣好嗎,我不喜歡。”
“我隻喜歡你,那隻是同他逢場作戲罷了,如果你生氣了不理我,我也會覺得很難過。”
容虞說這些話時,眼裡滿是認真,她的話好像帶着撒嬌讨好的意味,但是她那樣認真的說出來,又讓人覺得很鄭重。
“沈映。”她輕輕的喚他的名字,那雙妩媚生姿眼睛裡好像氤氲着霧氣。
沈映開口道:“我方才說的話,你到底聽見沒有。”
容虞說:“聽到了。”
但她緊接着道:“但是我知道你是騙我的,你不會真的那樣的。”
她說的很笃定,連沈映自己都不知道她是那裡來的自信。
看見沈映好像有所松動,容虞的動作便越發大膽了起來,她甚至直起身子,仰頭吻了吻沈映的唇角。
沈映從來沒有一刻覺得自己一敗塗地過,唯有容虞破了他的例。
他歎了口氣,甚至沒問容虞以後還會不會那樣做,因為他知道,容虞跟他道歉,說了對不起,卻一直沒說我錯了,不是因為她忘了而是她并不認為自己錯了。
他不問,是因為他不想聽到那個答案,也在試圖給自己留些臉面。
不得不說,他們倆之間,容虞永遠都是勝利的一方。
他忽然輕聲道:“如果你是真的愛慕我,喜歡我那就好了。”
容虞聽不明白沈映的意思,她隻覺得沈映說的不對,便道:
“我本來就是真的喜歡你。”
從來都沒有騙過你。
沈映要試探容虞是否關心他是否在意他,有一百一千種方式。
或許以前他還會試着去期待一下容虞或許可以給他特殊的反應,但從此之後他大抵再不會去試圖進行這種毫無意義的行為了。
因為他突然明白,他根本不能對容虞抱有期待。
馬車悠悠的走着,謹歡在外面猶疑半天,最終問道:“殿下還回王府嗎?”
沈映一手支着太陽穴問容虞:“想去哪?”
容虞想了想說:“想跟你待在一起去哪裡都可以。”
沈映便沉聲吩咐:“找間客棧吧。”
這兒離南苑太遠了,若是真要過去的話說不定得天快亮了才能到那兒。
謹歡有意要提醒沈映明天早晨已經同尚書大人約好有事商議尚書大人不比其他人實在是不好推拒。
但思忖片刻還是沒問出來畢竟殿下一向是極有分寸的。
容虞第一次那麼長時間不同沈映在一起這次沈映一原諒她她就一直靠在沈映身上,一邊聞着他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冷香一邊道:“你這次生氣生的有點久,一定不能有下一次了。”
看看,又是這種無理的要求,可是沈映又不能說出拒絕的話。
不是因為他不忍而是說了也無用。
她不會說什麼一大堆東西去辯駁他,隻會一直看着他并不反對他說的東西,但依舊堅持她的觀點。
一個心智不全的小孩,走在大街上要求家長給她買糖,家長不同意說糖吃多了不好,說家裡沒有閑錢給她買糖,說大人掙錢不容易等等諸如此類,那都是一些無從辯駁的地方,可是小孩不會因為大人說的對就不買糖了,她隻會繼續說“我要吃糖。”
容虞就像這個小孩。
是以沈映沒有回答。
容虞也沒有一直問他,就滿足的靠在沈映的肩膀上,然後在晃晃悠悠的馬車中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沈映低頭可以看見她絕美的臉龐還有鴉翼般的睫毛,一張未施粉黛的臉卻依舊美的驚心動魄,這樣依賴的看着她,臉上甚至帶了幾分恬靜。
她一直沉着又冷靜,不管遇到什麼都不會流露出害怕或是驚慌的情緒,可現在靠在他身上,雙手像個小孩一樣抱着他的胳膊,真是一點都不像平常的她。
沈映側眸看她,眼底情緒不明。
沒過一會兒,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一個輕微的颠簸,馬車停下。
“殿下,已經到了。”
容虞本就沒有睡着,聞言從沈映的肩膀上擡起頭來,拿起了方才那塊黑色的面紗圍在自己的臉上,然後随同沈映一起走了下去。
客棧并不是上京城内有名的大客棧,因為那些客棧大多識得沈映的樣子,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還是選擇了離刑部比較近的小客棧。
容虞不像上次被沈映抱進客棧那樣意識昏迷,神志不清楚,她不太想讓人知道她和沈映有什麼接觸,是以避免萬一還是沒同沈映走在一起,無聲的走在了謹歡旁邊。
謹歡擔心殿下會介意,神色有些為難,輕聲開口道:“九姑娘,您要不還是……”
沈映走在前面,一身黑衣襯的他氣質凜冽,眉眼間越發有上位者的氣勢。他回頭掃了一眼容虞,然後沉聲道:“無事”
謹歡放下心來,但還是默默的和容虞拉開了點距離。
他們一行人來的低調,又是三更半夜,但那小二也能一眼看出不是普通人,心裡猜測着約莫又是哪個大官,态度也格外的熱情。
在客棧伺候的人走之前,容虞先随同謹歡一起進了謹歡的房間,在那些端茶送水的人走了之後,才自己把沈映的門打開走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沈映的外衫已經脫下了,内衫也有些松散,見容虞進來,他隻淡淡的看了一眼,然後轉身進了湢室。
容虞也不覺被冷落,自己取下了圍在臉上的面紗放在桌上,然後坐在桌子前,聽着湢室裡傳來的水聲。
她想了想又站起身來朝湢室裡走過去,繞過屏風,看見在半身赤lu的沈映。
他皮膚很白,墨色的長發披散在身後沾上了水漬,身體線條勻稱,肌肉并沒有很誇張,隻薄薄的一層鋪在身上,腰身精瘦,但白日裡穿上衣服時又顯得有些清瘦,總之不管怎樣都格外的好看。
從容虞的角度隻能看到他的側臉窗外蒼白的月光照在他的清冷的側臉上,白皙又清透,好看到近乎精緻的臉龐露出幾分薄涼來,長發都垂在身後,露出光潔的額頭,脖頸修長,鎖骨凸起的弧度恰到好處,那偏偏的窩陷裡仿佛醞釀着醉人的性感。
他平日裡就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樣,如今脫了衣服還是還是那清冷的樣子。
容虞站在原地,緊緊的盯着他,毫不掩飾自己的目光。
沈映似有所感,側頭望去。
兩人對視,沈映擡了擡手,對她道:“過來。”
容虞走過去,沈映便站起身來,還沒等容虞看見什麼,他便随手拿起一旁放置着的長衫披在身上,然後系上了衣帶。他看着一旁的容虞,道:
“幫我擦頭發。”
容虞接受沈映手裡的巾帕,仰頭看着他。
“不會?”
沈映坐在椅子上,長發垂散下來,他随手拿起了手邊的書卷翻開,容虞站在他身後,看了看自己手裡的巾帕,然後走上前去。
容虞從沒給别人擦過頭發,動作稍微有些生澀,她也不太敢太過用力,害怕弄斷沈映的頭發。
擦了半晌,容虞忽然問:“為什麼喊我過來給你擦頭發,而不是吻我?”
沈映被問的一愣,道:“什麼?”
容虞面無表情的一邊擦頭發一邊道:“一般情況下,如果男人在洗澡叫他的女人過去,不是會把她拉進浴桶裡,然後吻她嗎?”
沉着如沈映,也因為容虞說的話有片刻的愣神,他沒想到容虞居然能說出這樣的話來,片刻後,沈映失笑:“從哪聽過來的?”
容虞不說話,垂下了目光繼續擦頭發。
這副模樣,仿佛在控訴沈映一般。
沈映放下了手裡的書卷,握住了容虞拿着巾帕的手,看向她,輕輕問:“怎麼,生氣了嗎?”
容虞回答:“沒有。”
她是不可能生沈映的氣的,除非沈映又過來插手郡王府的事情。
沈映低頭吻了吻她的唇角,問道:“現在有開心一點嗎?”
容虞伸出舌尖來舔了舔方才被沈映吻過的地方,又道:“沒有。”
沈映又吻了吻,重新問:“現在呢?”
容虞像發現了什麼一樣,眨了眨眼睛,繼續說:“沒有。”
沈映彎了彎唇角,不再看她,同她拉開了些距離,然後再次拿起了書卷自顧自的看着。
容虞見沈映突然就不搭理自己,皺了皺眉,伸出指頭戳了戳沈映的肩膀,認真的重複了一遍:“我沒有比剛才要感到開心。”
沈映:“嗯。”
沈映不動,容虞就自己湊過去把沈映手裡的書拿走,然後仰頭主動送上了自己的唇。
她也學着沈映一樣,輕輕的吻了吻沈映的唇角,直白道:“我喜歡和你接吻。”
“和你接吻我會覺得很開心。”
沈映靠在椅背上,神色有些為難道:“但是我不想總是吻你怎麼辦?”
容虞問:“為什麼?”
沈映道:“沒有為什麼。”在容虞臉色沉下來之前,沈映及時補充道:“不過如果你想吻我,也不是沒有辦法。”
容虞立馬問:“什麼?”
沈映笑了笑,他笑起來總是很溫柔,就像春天的風一般:“這樣,你每吻我一次,就要答應我一件事情,放心,那件事不會影響到你的原則。”
說罷,他又補充道:“而且如果是我主動吻你的話,不算在内的。”
分明是為自己說的話,可他這樣說出來卻好像是容虞占了便宜一樣。
“怎麼樣?”
容虞猶疑了下,片刻後,問:“你會讓我做什麼?”
沈映神色懶散,支着腦袋想了想,道:“比如給我念書,給我折支花,或者…幫我擦頭發?”
容虞看了看自己手裡沾了水漬的巾帕,又擡頭看了眼面前的沈映,像是在權衡什麼一樣,最終又舔了舔方才被沈映吻過的唇,然後答應他:“好。”
沈映很滿意,安撫似的撫了撫容虞的頭發。
容虞很乖,一點都沒有反抗他的意思,沈映眸光漸暗,帶着誘哄似的開口:“你現在可以吻我。”
容虞唇角一彎,又仰頭湊近了沈映,沈映眼裡盛滿了星星點點的笑意,順勢攬住了容虞的腰,在她覆上來之後就反客為主,起身将容虞按坐在了椅子上。
一吻畢,容虞很認真的問沈映:“方才算你吻我還是我吻你?”
沈映道:“當然算你吻我,你忘了是誰先過來的嗎?”
容虞抿了抿唇,覺得有道理,便道:“……那好吧。”
“那你要我做什麼?”
沈映站起身子,他的衣裳本來穿的松散。這樣一來領口又更加的松弛了,露出了大片的胸膛,他伸手随意攬了攬,骨節分明的手指捏在潔白的長衫上格外的相得益彰。
“明天再告訴你,現在已經很晚了,去沐浴吧。”
容虞站起身來,唇色豔紅,她伸手碰了碰,然後和沈映道:“好像腫了。”
沈映過去看了一眼,道:“一會上些藥。”
容虞點頭,然後脫下的自己外衫和鞋襪,就這樣赤着腳走進了湢室。
她從不會在沈映面前遮掩什麼,這樣随性的樣子也不少見,但每一次見,沈映都移不開眼。
片刻後,沈映收回目光。
他坐在案前,暖黃色的燭火映襯着他精緻溫和的側臉,手裡泛黃的書卷被靜靜翻過一頁,發出輕微的響聲。
湢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打開的木窗外有月光傾洩進來,偶爾還會有從外面吹進來的涼爽的夜風,沈映擔心夜風吹進來容虞會冷便起身關上了窗戶,然後又坐回案邊。
這樣靜谧的夜,好像格外的溫馨。
但不多時,外面便傳來一陣輕淺的腳步聲,然後停在了房間門口。
那人好似有些猶疑,站在門口站了片刻才擡手敲了敲門。
“笃笃笃”三聲,沈映放下手裡的書,側頭朝容虞的方向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沒有出聲詢問外面來人是誰,而是站起身來,親自去開了門。
門一被打開,一股淡淡的幽香混雜着濕氣就傳了過來,沈映幾不可見的皺了皺眉,看向了敲門的這個人。
是個女人,衣衫穿的倒也還算整齊,隻是領口有些松散,應當是剛剛洗過澡,頭發還有些濕潤,衣裳是紗質的,在這樣的夜裡頗具暗示意味。
長的也算出衆,眼睛裡像氤氲着一層霧氣,身材嬌小,手裡端着一個托盤,裡面是一個白玉酒壺還有兩個酒盅。
此時,正臉色通紅的看向他。
沈映在出來之前傳了件外衫,除卻垂下的頭發,此刻的模樣就算是去會客也可以,他又是平日裡那幅溫潤如玉的樣子。
“姑娘有事?”
寄雪臉色更紅了,沒想到這位公子聲音也這麼好聽。
寄雪是這家客棧裡掌櫃的女兒,客棧老闆是她的叔叔,她自小就生活在這裡,如今已經年過十九,一直沒有找到合适的人。
倒并非是沒人求娶她,畢竟她姿色放在這裡,也算是這方圓幾裡出了名的美人,隻是她畢竟是商戶之女,來求娶的都不是什麼好公子,簡而言之,她就是或許眼高手低。
但是今天,已經快要睡着了的她,聽說客棧裡來了個清風明月一般的公子,而且看氣勢,定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當時過來傳話的小丫頭反應尤其誇張,她當時還不信來着,如今一看,果真是驚為天人。
她甚至覺得,如果是這樣,哪需他是官家子弟啊,就算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書生,她也願意嫁給他!
“公子,是小女叨擾了,這是家父令小女送過來的上好的梨花釀,還請公子好生品嘗……”
她的眼睛裡像含着情意還有媚意,似乎要沈映品嘗的,并非是這壺裡的美酒,而是端酒的人一般。
沈映淡淡道:“在下已經要睡下了,姑娘還是端回去,早些休息吧。”
他微微颔首,緊接着就要把門關住。
寄雪一看沈映竟然絲毫不受她的影響,有些着急,竟伸手直接按住了門框阻止沈映的動作。
“公子且慢!”
沈映眸光冷了下來,但寄雪一點沒有察覺,隻知道這個公子一看就脾氣很好,繼續道:“公子你嘗嘗吧,小女…小女可以親自為您斟酒的。”
沈映彎了彎唇,忽而道:“姑娘三更半夜過來道要為我斟酒,這是要做什麼?”
寄雪一時語塞:“我……”
沈映聽見房裡水聲停了下來,便不欲與這人過多糾纏,直接道:“抱歉姑娘,在下已有家室,姑娘請自重。”
寄雪一聽沈映這樣說,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看着沈映的目光有些失望有有些哀怨,但沈映不曾注意這些,朝後退了半步,再欲關門。
但寄雪一看沈映的動作立馬就慌了神,她從未見過這般優秀的公子,想來……即便是已有家室也是無妨,這人一看就非富即貴,她就算是當個側室也沒什麼,況且男人向來喜新厭舊,到時候……
她一慌神就試圖去拉沈映的胳膊,沈映側身一躲,她手裡的托盤一下子沒拿穩,朝她自己的方向一下子傾覆了來。
酒壺不大,瓶口又是比較淺的樣式,這樣一翻,裡面的酒就一下子倒在了她自己的身上。
寄雪輕呼一聲,胸前濕了大片,少女皮膚白嫩,曲線玲珑,這麼一來,原本就輕薄的衣裳更是貼在了身上,尤其的惹人遐思。
酒香蔓延,寄雪非但沒有試圖遮掩自己,反倒又湊近了些,揚起天鵝般的脖頸,眼眶慢慢的紅了,楚楚可憐的看着沈映:
“公子光風霁月,自然是看不上小女蒲柳之姿,隻是小女對公子一見傾心,公子怎可如此冷漠……”
女人語調嬌柔,說話間一顆豆大淚珠掉下來,順着嬌嫩的臉龐劃下,砸在了自己的手上。
美人哭的梨花帶雨,沈映絲毫不為所動,他被說的厭煩,正欲直接把趕人走時,身後蓦然傳來一道聲音,是容虞的。
“你在那幹什麼?”
沈映側身看向了容虞,這樣一來站在門口的寄雪便看到了房内站着的容虞。
而容虞,也看到那個眼淚還沒收回去的,胸前濕了一片的嬌柔美人。
寄雪萬萬沒想到這位光風霁月的公子房裡竟然有一個女人!
不僅如此,這個女人的樣貌之驚豔讓她一個同為女人的人見了都覺得不可思議,怪不得這位公子會對她不假辭色原來房裡竟藏着這樣一個絕色美人。
容虞走過來,問沈映:“她是誰?”
還未等沈映回答,寄雪就搶先道:“……姑娘你千萬不要誤會,小女隻是過來送些梨花釀公子過來開門我們忍不住多說了兩句。”
容虞:“哦。”
她緊接着看了看寄雪濕透的前襟道:“酒灑了你可以走了。”
沈映從容虞出來起就無聲的站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她。
容虞看向寄雪的目光其實不含一絲羞辱就是很客觀又很認真的告訴她。
但寄雪還是覺得容虞在輕視她眼眶漸漸的紅了臉色漲紅道:“對對不起姑娘,小女也是正經人家的姑娘,斷不會做出……”
容虞:“還不走嗎?”
寄雪:“……”
寄雪雖然氣惱今天晚上毫無收獲,但如今這個局面也屬實是有些難堪,她也沒有了在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
她雖然不說是千嬌萬寵長大的但也屬實沒從别人那裡受過什麼委屈,在一個男人面前自慚形穢會讓她對那個男人很心動但在一個女人面前自慚形穢會讓覺得很委屈。
尤其是在她意圖接近那個男人卻被拒絕時。
容虞關上門,問沈映:“她真的來送酒?”
沈映走進來,将容虞脖頸上沒有擦幹的水漬拭去,道:“應該是吧。”
末了他又道:“或許也有可能是想讓我收了她?”
容虞道:“那你想收她嗎?”
沈映深知容虞的脾性,知道如果他說“想”,容虞就不會再插手這件事,如果他說“你想讓我收了她嗎?”容虞就會回答他這事并不關她的事,是以沈映很直白的說:
“不想。”
容虞點了點頭,不再糾結于這個問題,上前抱住了沈映的腰,說:“我洗完了。”
沈映揉了揉她的頭發,道:“好了,睡吧,再不睡一會天要亮了。”
容虞并不是很困,她皺了皺眉,剛要說話就聽沈映道:“我困了,走吧。”
兩人睡在同一張床上,燈火被吹滅,房裡陷入了黑暗,容虞睡在沈映旁邊,本能的去靠近他。
沈映睡覺一向端正,容虞這麼抱着他其實讓他并不好受,但他還是攬過容虞的肩膀,讓她枕在了他的胳膊上。
夜色靜靜流淌,沈映在黑暗中看着睡在自己旁邊的容虞,聽她熟睡之後輕淺的呼吸聲,他輕輕的撫了撫容虞的腰,然後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天才将将亮起,沈映緩緩睜開眼睛,容虞還睡在他的旁邊。
他擔心驚醒容虞,輕輕的拿回自己的胳膊,然後從床上坐起身來,動作很輕,卻還是驚醒了容虞。
她蓦然睜開眼睛,看向坐在他旁邊的沈映。
“你要去做什麼。”她問
沈映傾身吻了吻她的額頭,道:“你睡吧,我一會回來。”
沈映着實沒有容虞面前表現的那樣閑,他總是有這樣那樣的事情的要處理,雖然因為容虞他已經将很多事都往後推了,但總有些事是推不了的。
容虞看着他,眼睛裡沒有一絲剛剛睡醒的迷茫。
也許是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容虞的睡眠一直很淺,稍又風吹草動都會把她驚醒,有時候沒有反應隻是她能判斷出來沒必要睜眼罷了。
但她和沈映在一起時,總是一邊安穩着又一邊恐慌着,方才突然被驚醒,反應有些激烈了些。
沈映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肩,溫聲道:“聽話,睡吧。”
容虞這才慢慢的,重新閉上眼睛。
等到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然升起來了,窗戶分明在關着,但陽光還是透過窗紙照了進來,有些許的刺眼。
沈映還沒回來。
容虞起身洗漱,将自己收拾好以後便坐在了案前,等沈映回來。
片刻之後,她将目光移向了那個書頁有些泛黃的,淡黃色封皮的書卷,是昨天晚上沈映看的那本。
盯着那本書看了片刻,容虞伸手将那本書拿了過來,然後随手翻開了一頁。
“月照回廊,霧籠群山,朱閣錦帳内,自是風流千種,那玉肌小婦人身段婀娜,雪肌香體,公子一瞧欲心乍起,恨不深嘗櫻嘴,褪了她這大紅紗裙,令其細品玉箫。”
“暖閣内,隻聞那美婦婉轉嬌吟,嬌花承雨,公子性起,擡了美婦進了草木繁盛處,美婦驚呼不絕,公子玩心大起,初時不肯深入……”
容虞:“……”
她将書卷合上,又重新放回了原處。
但思及昨日裡沈映那幅認真看書的模樣,想了想,還是将書重新拿了回來,然後從第一頁還是看起。
容虞雖不算博覽群書,但看過的書屬實也不少,此前并未看過這種書卷,如今細細看來,倒是看見了諸多以前未曾在書卷中見過的東西。
雖說這本子言語有些粗鄙,但用來打發時間也是再好不過的。
容虞左右閑着無事,便一直坐在書桌前看了起來。
謹歡被沈映留了下來,留在她的隔壁,時不時會來問問容虞是否有什麼需要。
臨近中午時,門被敲響,容虞放下手裡的書卷,前去開門。
容虞臉色不太好看,又是昨天晚上那個姑娘。
她換了件鵝黃色的衣裳,襯得她膚白若雪。但是容虞毫無反應,畢竟她對着自己的臉久了,看誰都覺得姿色平平。
寄雪手裡端着飯菜,看到容虞的一瞬間表情明顯的有些失落。
她試圖朝房裡面看,但是容虞擋的太嚴實什麼也看不到,容虞見她端着飯菜不動彈,便主動問道:“來送飯?”
寄雪道:“是的姑娘。”
容虞接過她手裡的托盤,正要關門時,寄雪制止了她。
“姑…姑娘,和你同行的那位公子呢?”
容虞一聽她提起沈映便微微蹙起了眉,臉色有些冷了,問:“有什麼事嗎?”
寄雪道:“沒有,我隻是……”
隻是什麼她也說不出來,剛說了一半就像想起什麼似的,突然問容虞:“姑娘,你是那位公子的……家室嗎?”
容虞道:“不是。”
寄雪心情有點複雜,那種感覺難以形容,好像失望之餘又有些竊喜。失望的是,那樣一個光風霁月做派正直的公子,竟然也是一個風流的人,或許當初對她不假辭色隻是因為她屬實沒有面前的這個女人長的美罷了。
而竊喜就簡單多了。
那位公子并非是個忠貞不二的人,今天可以金屋藏嬌,明天也可以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有事?”
寄雪回過神來,掩去眼底的情緒,道:“沒事,姑娘慢用吧。”
容虞看着正欲轉身離開的寄雪,沉默片刻忽然叫住她:“等下。”
寄雪回過頭來,瞧見這個姑娘臉色并不好,甚至還有些吓人,她愣了愣,問:“怎麼了,姑娘?”
容虞聞她:“為什麼要那麼問我?”
“什麼?”
容虞繼續道:“你喜歡他?你也想得到他?”
寄雪未曾想容虞竟然把話說的如此直接,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慢慢的紅了臉,磕磕巴巴道:“你…你在說、說什麼?”
她能否把答案說出來已經不重要了,眼神還有這副神情就已經替她說出了答案。
容虞最讨厭觊觎她東西的人。
在她眼裡,沈映是她的所有物,而所有試圖來搶她的東西的人,都該去死。
沈映和她别的擁有的東西不同,喜歡沈映的人很多,自慚形穢的人也很多,是以很少有人去真的試圖得到沈映,至少容虞所見到的,近兩年來,隻有這姑娘付諸了行動。
沈映不喜歡她,她卻還試圖得到沈映,那就是她的錯。
倘若沈映喜歡她,那她怎麼做都是沈映的事,和容虞無關,她不會過問一絲一毫,就像那個蘇緻一樣。
寄雪轉身回到當間,她總覺得自己身上毛毛的,那個女人長的好看人卻陰沉,一點都不讨人喜歡。
………
暮色四合時,寄雪從外面回來,她今日同她的小姐妹一起去了集市,那家新開的鋪子賣的香粉不錯,她買了兩盒回來。
街頭的那家布店又上了新布,材質不錯,到時候可以送去制兩件衣裳。
李家的公子今日又過來向她示愛了,真是不要臉,她雖然不喜歡這李公子,但是奈何這李公子家裡要比她家富裕的多,到時候她實在找不到合适的,嫁與這李公子倒也勉強可以。
隻是那李公子生的矬粗短胖,看着實在礙眼,還好今日送了她幾個金簪子,不然她理都不會理他……
寄雪一邊想着一邊關上了房門,可轉過身時,蓦然看到一個長發女人正坐在椅子上定定的看着她。
寄雪一驚,手裡的木盒掉在地上,裡面裝的幾個白瓷小瓶也随之落在了地上。
待到看清之後,寄雪才放下心來,詫異道:“姑娘,你是如何……”
容虞直接了當道:“以後,你不準再接近他,也不準再同他說話。”
這個他是誰,簡直顯而易見。
這話說的毫不客氣,寄雪本就對容虞不服氣,如今被這麼一說,她更是覺得容虞是在挑釁她。
左右沒有外人在,容虞把話說的直接寄雪也沒有繼續裝有禮,輕笑了一聲,道:
“姑娘你也太過霸道了些,您費盡心思要留住的,難道不應該是那位公子的心嗎?就這麼來找我,您不覺得自己很蠢嗎?”
她勾起唇角,繼續道:“況且,我就算是不聽你的,你又能怎麼樣呢?”
容虞擡眼看着她,漆黑的眼底毫無情緒,一把匕首不知何時出現在她的手中,語調陰沉:
“我會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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