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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糖、甜秆、地瓜糖——童年的甜蜜

作者:昆仑行者
红糖、甜秆、地瓜糖——童年的甜蜜

我喜欢甜食,尤其喜欢吃糖。高粱饴、虾酥糖、奶糖、巧克力糖我都喜欢。即使最差的水果硬糖,我也咬得咯嘣咯嘣响。结婚之后去岳父家帮忙干农活,岳母每次给我倒水时都会抓一把白糖,放在杯子里。直到过了不惑之年,体检查出来四高(血糖高、血脂高、血压高、尿酸高)之后,妻子开始限制我吃糖。看着过年的糖块在罐子里没人吃,慢慢化掉,真是心疼。

小时候没有糖吃,那时农村见不到糖块,连白糖都没有,只有红糖。母亲到合作社里称几斤红糖,回家后一斤一包,用牛皮纸四面叠压成斗状,用白棉线捆扎,不用打结,线头一搓就成一个疙瘩,再把点心反过来,在正面中间棉线里边,还要夹一张火柴盒大小的红纸。红糖、糖果子、饼干,都是那时走亲戚的主要的点心。

年前年后,走完了亲戚,倒回来的点心一般不能动,还要准备下一次走亲戚。记得有一次饼干放久了,都生虫长霉了,母亲心疼 了好几天。父亲取笑母亲说:“老鼠不吃,替猫攒。”那时还小,整天淘气,活动量大,还没到饭时就害饿。母亲就拿一个煎饼,撒上一点红糖,用棉线系住下部(防止红糖撒了)。咬一口,绵软甜蜜,那种感觉就像现在的孩子吃肯德基。

那时的孩子缺吃,走到田埂地头,什么东西都往嘴里续。春天新发的野蔷薇,把嫩皮一剥就能吃,清脆可口,还带有甜味。河滩上拔起的芦苇根,嚼起来甜丝丝的。生产队新种的花生伴有农药,扒出来时还有刺鼻的药味,不怕,在裤子上擦擦就能吃;有时候花生种都已经生芽了,有一种青苗的味道,照样放进嘴巴里大嚼一通。夏天,田埂上的棉槐条子里有一种“葫芦瓢”。拇指大小,摘下来有白色的奶汁流出来,吃起来口感不错。一过夏天,瓢内的果实变成棉絮状,就不能吃了。我甚至吃过一种叫做“月妈妈” 的植物,就是茼麻的果实,一口白白的籽实,感觉奇妙。秋天可以摘“荹豆”。一种果实裸露,状如蓝莓,小而多汁;还有一种应该就是黄姑娘,果实有包皮,状如灯笼,风味独佳。

红糖、甜秆、地瓜糖——童年的甜蜜

我最爱吃的是“甜秆”。秋天,我们在玉米地里挑选一种不粗不细、颜色青中带红的玉米杆,这种玉米杆青翠茁壮、甘甜多汁,我们都叫它“甜秆”。撅断之后,去掉头部,剥掉玉米叶,光剩滑溜溜的秸秆,抱着啃,咀嚼吮吸里面的甜汁。从上部吃起,越嚼越甜,根部尤佳,嚼完留下满嘴稀碎的渣滓。啃着“甜秆”,我能在玉米地里躲半下午。不过吃多了有火,舌头都起了疮,喝水就疼。但我依旧乐此不疲。

蜀黍(高粱)里也有“甜秆”,甜度比玉米杆大,尤其是一种甜蜀黍,更是“甜秆”的极品。那是一种清新的甜味,夹杂着一股淡淡的草腥味。多是大人们掺在蜀黍里给小孩子解馋的,可遇不可求。甜蜀黍茎秆的外皮极其坚韧,锋利如刀,不小心会割破嘴唇。但比起它的甘甜来,这种危险被我们自动忽视了。

那时赶集有卖地瓜糖的,是自己熬制的,呈浅褐色,切成一块块的摆放在盘子里,一分钱两块。如果兜里有一两个钢镚,我一定会去买两块,含一块在嘴巴里,舍不得咀嚼,只是吮吸那甜蜜的汁水,一块糖要吃很久。吃着糖块,感觉一切都甜丝丝的。

红糖、甜秆、地瓜糖——童年的甜蜜

我儿时的玩伴有一个叫狗丫的,也是我的邻居。她的姑姑嫁到外地的城市里(好像是青岛),回娘家走亲戚。我们一群小伙伴都跑去看热闹。她穿得衣服好看,包也好看,敞开的帆布包口露出五颜六色的糖块。我们都眼馋地看着糖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她笑着从包里捧出一捧糖块来,每个小孩子都给了几块。那是真正的糖块,包着着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糖纸,让每一个小孩子都心花怒放。吃完了糖,糖纸也不舍得扔,都夹在母亲的鞋样子里,抽空就拿出来赏玩。

后来附近来了铁道兵,就在村里开铁矿的矿坑旁边驻扎,听说是一个修理连。修理连的周围建了一排排的家属院,供那些带有家属的铁道兵居住。我们小孩子放了学都去拾草,顺便看看有没有废铜烂铁之类的可以捡拾,当然,顺手牵羊的事时有发生。有人就去偷铝制的螺丝螺母,放锅里加热融化成铝饼,卖钱。那次我在家属院前面的小土堆上拾草,发现了人家丢弃在湿地上的糖块和有烂眼的橘子。糖块的诱惑力是巨大的,看看周围没人,肚中的馋猫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尊心,我捡起了那几块糖,剥一块放进嘴巴里,甜味弥漫开来,迅速占领了我的味蕾。最甜的还是糖啊!天天有糖吃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我不知道,但我很羡慕,很向往。

红糖、甜秆、地瓜糖——童年的甜蜜

上初中的时候,班主任姓刘,脸有点黑,留着小胡子,个子不高,长得结实健壮,我们叫他“老班”。老班那时正和女友处于热恋中,大概在我们初二时结了婚。他特意选了一节自习课,拎了一大袋糖块进教室来。大伙高兴地鼓掌,起哄。老班的脸应该红了,不过他脸黑,看不出来。我还记得发的是黄色纸包装的虾酥糖。虾酥糖咬起来,软脆酥香,有一种熟花生的香味。那种口感,那种享受,至今依然记得。我今天依然喜欢吃虾酥糖,它的香味压过了甜味,感觉叫“糖虾酥”也不错。

有糖吃的日子都是甜的。小时候没糖吃,偶尔得到一两块,高兴得不亚于过节。而过年的福利之一便是可以在各家各户吃到各种各样的糖块。口里含着糖块,感觉生活都是甜的。

现在生活好了,以前吃不到的大白兔、金丝猴奶糖,现在比比皆是,徐福记、冠生园、阿尔卑斯各种品牌让人眼花缭乱。但身体却不许我们吃糖了。偶尔趁妻子没看见,剥一块糖放进嘴里,甜蜜依旧,但儿时的乐趣却一去不复返了!

红糖、甜秆、地瓜糖——童年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