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大诗人王维,人称“诗佛”,诗中多有禅味。
今天小楼推荐一首他的拗体七律《酌酒与裴迪》,诗中写透了人情反复和世间不平。
酌酒与裴迪 酌酒与君君自宽,人情翻覆似波澜。 白首相知犹按剑,朱门先达笑弹冠。 草色全经细雨湿,花枝欲动春风寒。 世事浮云何足问,不如高卧且加餐。
此诗作于王维隐居辋川时期。裴迪,王维的好友,也隐居在辋川。裴迪也是盛唐著名的山水田园诗人。酌[zhuó]酒,喝酒。这首诗大概是王维与好友裴迪一起饮酒时所字,有点劝酒词的意味。
翻覆:谓反覆无常;变化不定。
王维开篇就劝好友,人心反复无常,如同波澜起伏不定,要好友自我宽慰。王维这里其实是自劝,是王维自己心中郁积愤懑,不得不与好友对饮遣怀。
按剑:以手抚剑,预示击剑之势,表示提防。
弹冠:弹去帽子上的灰尘,准备做官。东汉·班固《汉书·王吉传》:“吉与贡禹为友,世称'王阳在位,贡公弹冠',言其取舍也。”比喻一个人做了官或升了官,他的朋友因此将得到援引,有官可做,也互相祝贺。
相知一辈子的好友,还要按剑提防,那些先做官的人常常轻薄排挤后出仕的人。王维在这一联中,写尽了世态之炎凉与人心之冷漠,世路之上,处处有暗箭,人与人之间,不能真心交往,个人与他人,永远处在相互伤害与相互提防之中。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引周敬语评:“此诗洞彻世态,发语凄怆。中四句正说人情反复,托意宏深。”
颈联由感慨世态人心转到对眼前景色的描写之中。
《王孟诗评》中说:“‘草色’、‘花枝’固是时景,然亦托喻小人冒宠、君子颠危耳。”这种说法过于迂腐。
前两联过于激愤,字字有胸中不平之意,如果第三联还在写“小人冒宠、君子颠危”,那王维就变成骂街的泼妇了。
诚然,这一联中的“雨”、“风”,与首联中的“波澜”,有意象上的潜在勾连,这自然界的“风雨”象征着世路人生中的风风雨十,那草与花枝,也是芸芸众生。
但你不能说,草是小人,花是君子。
王维写这一联,有一种总览世路、一括众生的意慨。
同时,以眼前之前作转折,渐渐化掉前两联的愤慨,也让尾联的洒脱不会那么突兀。
跟好友倾诉一通之后,再品品酒,看看眼前的风雨花草,胸中不再那么激愤,他说,世事如浮云过眼不值一提,不如吃饱睡大觉。
这也是王维独特的人格魅力,人生再难过,胸中再不平,看看眼前的花,听听窗外的雨,吹吹山间的风,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