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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史学家周亮工的创作——略见古雅

作者:一曲笛音

与其说周亮工是篆刻家,不如更确切地说他是个印学家。一部《印人传》奠定了他在印学史上的特殊地位,如果没有他对这雕虫小技的率先重视,我们今天恐怕很难对明代印学发展有全面的了解,更难以知道当时每一个印家的出处行实。

印史学家周亮工的创作——略见古雅

当然,印学只是他的艺术爱好的一个部分而已。更大格局的收藏与研究,使周亮工这个名字在学术界十分耀眼。比如他对图书、字画、砚石、古器的收藏与研究,其价值绝不在所藏的古印之下。不过他还是乐于以印自诩,并比之米芾:“生平嗜此,不啻南宫之爱石。”

更有价值的,是他藏印并不简单地以古为尚。而是时时不忘收集当时名家手泽,结交皆是篆刻界的硕士名彦,并且遍请镌印,一则以为收藏,二则也是第一手的资料。可以想象,倘若没有这千余方时贤的合作,他的《印人传》未必会写得如此顺利。至于他在清初曾命三个儿子集成《赖古堂印谱》,更是印谱史上的大事。学者以为,周亮工《赖古堂印谱》、张灏《学山堂印谱》、汪启淑《飞鸿堂印谱》,是早期印谱史上的三大重镇。而在他个人著述中,《赖古堂印谱》也以其独特的色彩,与他的诗文集《赖古堂文集》《尺牍新抄》《书影》,以及他的画学文字《读画录》,当然还有《印人传》,一起构成了一个立体的、多侧面的周亮工的艺术形象。这是一个学问家式的形象。

学问家治印,大抵缺少一种专 家式的风度。不过也正因为是学问家,过于低俗的趣味与格调,只怕也会有本能的拒绝与厌恶。周亮工当然不是创作家,从传世诸印看来,他只是偶尔兴到为之,并无多少成竹在胸,但却能取意高古,不涉浮华。“ 纸窗竹屋灯火青荧”一印,论技巧不算高明,但气格却是古拙平实,不搔首弄姿的。在明末清初的众多作家中,骤然出此一种古雅,却也颇有可爱之处。

印史学家周亮工的创作——略见古雅

纸窗竹屋灯火青荧

周亮工在明崇祯十三年中进士,以后官监察御史,明清陵替,他也并未效法遗民守节事忠,而是出任福建按察使,后为户部侍郎,在新朝也有相当的位置。但好景不长,旋即在乾隆五十三年复查《四库全书》时,因他的《读画录》中载有“人皆汉魏上,花亦义熙余”的诗句,被清廷视为“语涉违碍”,奏请查毁,本人亦下狱,旋被释。以后又一次犯事拟绞,虽遇赦获免,不久亦病死,而他的著作如《闽小记》《印人传》《同书》《读画录》连同他在狱中所著的《书影》,也一并被查禁。

从查禁毁版的情况看,是不但禁书亦且禁人,以此推之,则他所著的印谱和他本人所刻印,只怕也处境不妙。想公一代学人,又是交友遍布大江南北,胸中掌故史实罗列,又是如此多才多艺,于印学有偌大贡献,最后竟不得善终,亦可谓天不佑人了。目下我们看“纸窗竹屋灯火青荧”一 印,其文字基调竟是如此的凄清,实在也是令人气馁。这样的格调,大约是身陷囹圄时的感受,或是论绞被赦、老病凄孤之时的生活写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