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电影混弹
1992年9月，王家卫率领张国荣，梁朝伟，林青霞，刘嘉玲等豪华的明星阵容，开始拍摄《东邪西毒》，但是几个月过去了，一向磨几的王家卫还没拍出几个镜头。眼看就赶不上贺岁档，台湾的投资人蔡松林坐不住了，传闻蔡松林怒气冲冲地赶到拍摄地用枪指着王家卫，勒令他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拍完。
王家卫无奈，急急求助刘镇伟，让他赶紧帮忙拍一部贺岁电影交差。当时的刘镇伟连剧本都没有，筹备期也只有8天，但是他用《东邪西毒》的原班人马，用短短27天就拍出了一部经典喜剧，这部戏就是我们今天要聊的《东成西就》。
刘镇伟在回忆这一段经历时说：这是一个很荒谬的大笑话。如果你问我最喜欢哪一部电影，我说不出来，但令我最痛苦最恨的就是这部《东成西就》。
这一切的根源还在于王家卫拍片太拖沓。
1992年，刘镇伟和王家卫共同成立了泽东电影公司。当年林青霞主演的《笑傲江湖之东方不败》掀起了香港武侠片的又一轮热潮，于是他们拿下了《射雕英雄传》的改编权，找到了投资方台湾学者电影公司，说要请8位当时的顶流明星来拍摄，具体就是张国荣，梁朝伟，张学友，梁家辉，林青霞，张曼玉，刘嘉玲和王祖贤。
影片计划拍摄上下两部，第一部《东邪西毒》由王家卫来拍，计划在贺岁档上映，第二部则由刘镇伟来拍。所以这才出现了文章开头蔡松林兴师问罪刘镇伟火线救急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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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邪西毒》指望不上了，而《东成西就》必须赶上93年的贺岁档，为了省钱，一套人马两个导演两部戏就同时开始了，所有演员两边同时开工，他们上午被王家卫折磨得郁闷恍惚茫然得要死掉一样，下午又要像吸了毒一样亢奋地玩刘镇伟的喜剧，这样一来，演员们都被整得有点精神分裂。
最郁闷的还是刘镇伟，由于没有剧本，就先拍梁朝伟的香肠嘴，因为这场戏比较简单，其他的戏还没想好怎么搭景，其实也不光是搭景的事，剧情都不知道怎么发展呢。即使是简单的戏，也还是一大堆问题，服装造型啥的都没时间准备，随便弄了一套阿拉伯的衣服就给梁朝伟扮上了。
所以我们看到电影里的服装千奇百怪，有汉服，道服，印度服装，阿拉伯服装，还有类似粤剧的戏服，实在没必要去考证它们之间有什么联系，就是有啥穿啥。要说艺术这玩意儿确实很奇怪，不经意中反而创造经典，东拼西凑的东西后来被称为无厘头风格，香肠嘴成了不可复制的搞笑造型。
2011年，钟镇涛在回忆这部电影的时候说，他在东南亚的时候就看到有卖香肠的商家，用的广告招牌就是梁朝伟的香肠嘴剧照。但是这么赶的一部戏，拍香肠嘴这一段就用了三天，节奏过于拖沓了，刘镇伟说：我知道啊，我是故意拖延的，因为没有剧本啊，我得随时考虑后面拍什么。
拍到一半时，刘镇伟又突然把戏停了下来，说要搞布景，然后就躲回了酒店。王家卫知道以后非常生气，以他对刘镇伟的了解，知道这肯定是借口。
果不其然，元奎正躺在酒店里等刘镇伟呢。原来是李连杰也新成立了一家正东电影公司，邀请元奎来导演自己的第一部戏《方世玉》，元奎心里没底，就来求好友刘镇伟给创作剧本。于是面慈心软的刘镇伟一边帮王家卫擦屁股，一边又给元奎当救火队长。
要说老一辈香港电影人的功力真是相当霸道，刘镇伟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码字，到了第五天，他拍拍身旁呼呼大睡的元奎说，写完了！然后他就“砰”地一声倒在床上，在酒店里睡了整整48个小时，准确地说，应该是昏迷了48个小时。就这样，刘镇伟在这27天之内完成了一生中最快的2个剧本，还拍摄了一部经典喜剧。
02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剧组里女明星扎堆，她们的明争暗斗是刘镇伟最大的痛苦。比如一个女星看到别人涂了绿色的眼影，就跑去找服装说：我不要穿绿色的服装去配她的眼影，我要改服装。还有更过分的女星在场下用眼神挑衅正在演戏的女星，直接影响到拍戏的进度。
明星的档期也是麻烦之一，剧中的刘嘉玲扮演的周伯通相当出彩，大家都期待她和王重阳有精彩的对手戏，没想到王重阳刚一出关，就被梁朝伟的靴子给插头上了，和周伯通见面的王重阳已然成了尸体，这个剧情让人很遗憾也很费解。
其实这是无奈之举，因为钟镇涛忙着多部戏，给到《东成西就》的档期就只有一天时间，纵然他一刻没停地从早拍到晚，也逃脱不了出关即出殡的命运。
由于没有具体的脚本，很多剧情细节需要集思广益。此时被王家卫压抑得快要自闭了的一众明星们，开始报复似地天马行空放飞自我，贡献了很多精彩的桥段，把影片弄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荒诞无厘头喜剧。
精彩的造型和桥段比比皆是。梁朝伟的阿拉伯香肠嘴，梁家辉的印度打扮和村口王师傅烫的野鸡头，刘嘉玲的女版周伯通略带点青胡渣子相当性感。
张国荣和王祖贤则练着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干柴烈火掌，穿着戏服表演浮夸，神似黄梅戏的夫妻双双把家还。
张学友的山东话和神曲《i love you》让人捧腹大笑，更经典的是歌舞双飞燕，由于林青霞没能及时赶到，梁家辉就弄个火鸡造型搞反串，张国荣则现场编曲改词，两人随即翩翩起舞，一个经典的桥段就诞生了。
有些影评人在探讨这部电影的意义，说这些荒诞不经的情节，是对新武侠片的嘲弄，它颠覆了新武侠片的理念。
在我看来，这都是想多了。这部影片实质上就是在过年的时候，一线大牌明星扎堆颠覆形象卖力搞笑，娱乐自己，也娱乐大众的一场大型歌舞小品真人秀而已，也可以说是一部香港影坛的春节联欢晚会。所谓的射雕英雄传改编的故事，不过是安排服装道具和串词的工具而已。如果端好架子去认真分析它，你就误入歧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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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不其然，影片上映后，《东成西就》的口碑就呈现两极分化，讨厌它的人认为它故事逻辑荒诞，台词胡编乱造，如果还想深究它的思想性和艺术性，oh！my god！
相反，爱它的人，可以没心没肺地疯狂大笑，每每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去再刷一遍。
无论如何，《东成西就》在贺岁档上映，取得了2200万的票房，是93年十大最卖座的香港电影之一。更因为其超豪阵容，日后被很多人奉为香港无厘头喜剧的绝世经典。
毫无疑问，虽然只用了短短27天，刘镇伟还是奉献了一部成功的作品。多年以后，当我们再次愉快地观赏这部电影时，回想起刘镇伟当年遭受的痛苦，可以轻松地笑着对他道一声：nice，你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