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也只有十一做得到,
用眼泪把笑当哭,
再把哭作笑。
然后
哭笑,
不得。

时宜从阿娘那里得知师父死讯后,
明明知道阿娘不会骗她,说的都是真话,
但她拒绝相信,
她死死抓住阿娘的手,疯狂地不停摇头,
似乎要把这念头甩出脑子。
“反叛”,是绝无可能的事,
我不相信师父反叛,也希望阿娘不要相信。
但阿娘的那句“你要冷静”、“你必须冷静”,
将十一瞬间击入湖底,
眼中之泪已经悄悄漫过眼堤。
崔三娘不敢面对十一,
一字一句,字字带血,犹如万千银针,
一针一针地进了十一的心里。
她知道这很痛很痛,
但她更希望十一明晰真相。
咬牙说完最后一句,
“剔骨之刑”,
“行刑三个时辰”,
”“拒不后悔”。
十一双眉急皱,甚是疑惑地重复着“剔骨之刑”,
这个只有她在法典上看到的极刑,
如今就出现在现实中,出现在自己最爱的人身上。
她始终还是不肯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
她轻摇着头,那一刀一骨,一刀一筋。
这筋断骨折之痛,他是如何忍受着住。
一股股泪水涌上来,
她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痛,
她甚是不安地站立起来,
她再次重复了剔骨之刑这四个字,
而后边的话,三个时辰、无一声哀嚎,
她心痛直至失声,再也无力说出,
她想去为他做些什么,
发现两脚怎么也抬不起来,
随着那一颗滚烫泪珠从脸颊滑落,
两行热泪,再也抑制不住,
争先恐后地夺眶而出,
她再也支撑不住,昏倒在床边。
十一从昏迷中醒来,
她用大拇指深深地按向自己,
她在告诉阿娘,她真心最懂他,
她比划着“他不会谋反”的手语,
一遍接着一遍。
甚至用大拇指三次按向自己,
无比笃定自己的信念。
崔三娘拦下十一的手,
顺势将丝绢递给十一。
母女对望,
你懂他,
我也懂你,
崔三娘离去,
唯独剩下十一,
当《风流云散》的音乐响起,
风流云散,一别如雨,
犹如天空中飘散的云,随风吹过,烟消云散。
一场飘落的雨,一旦落下,再也无法返回天空。
分别之后,今生再见无望。
十一颤颤巍巍地打开丝绢,
三列四行,十二个血字,
“辰此一生,不负天下,唯负十一”
十一想起师父,想起他,
她笑了,她笑她自己,
何德何能,和他的天下能并列一起。
仅仅“不负天下,唯负十一”这八个字。
我十一,能在他心中占据一半多的位置。
此时十一真正懂得,
原来自己在他心中有如此分量,心中不甚欢喜高兴,
十一轻舔嘴唇,似乎想问他,这算不算对十一的表白,
师父,你为啥不留下十一,只有你开口,我必留下。
十一将丝绢揽入怀中,
似乎想从丝绢感受他留下的一丝气息,
可是什么也没有,
师父没有了,
一切都没有了。
《风流云散》的声音缓缓落下,
繁华落尽,
都成空,
曲终人散,
一场梦。
那夜作者停笔,从这梦中醒来,远眺窗外,
看着芸芸众生在红尘道场沉沦,
有多少故事的情节,
在开端的时候是多么地动人心扉,让人留恋不舍,
终究沧海远去,桑田难成,
又有多少的故事和情缘承受得起风吹雨打。
回头望向桌上纸稿,
原来眼泪早已打湿字迹,晕成一片。
纵使重新修改结局,也不过是,
雨纷纷 ,旧故里 ,
我听闻你始终一个人,
辗转一生
情债又几本,
生死枯等 ,
枯等一圈又一圈的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