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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读金庸」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原本是知己

金庸的江湖总带有庙堂的色彩。大侠们为国为民,心怀家国。与此同时,当然还有一些人处在他们的反面,那就是一心为己的野心家和权谋家。其中,《笑傲江湖》对这些人的描写比较多。本期讲述的两个人物就是曾经登顶过江湖权力巅峰的两个人,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如果把权力巅峰比喻为一座山,那任我行的心理状态一直都在登顶山巅之前,对最高权力始终有一种憧憬。而东方不败则处在登顶下山之后,他对最高权力已经有一些厌倦了。这两个人在书中也有一定的相互欣赏,这两人原本是知己。只不过因为争夺同一个最高权力,成为了对手。

「重读金庸」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原本是知己

东方不败

任我行其人

任我行是书中一位极为出彩的人物。应该说,他堪称一个政治家。这人一辈子可以说是“惊天动地”。他在西湖底的时候说,“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杀人无数,囚居于此,应有之报。”几句话还是可见其胸襟气度。也可见其威视雄壮。少林大战方证大师,足见其豪迈多智。他很有心机,早知道东方不败意图不轨,还纵容他,令他自己走上不归路。他看重令狐冲,讥讽岳不群,也足见其识人之明。这样一个才气横溢的妙人,也难过权力之关。

任我放到现在世俗社会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成功人士。他的行事也有点惊世骇俗。他三番五次邀请令狐冲入教,不仅是因为想得到令狐冲的相助,来一统江湖。同时,他也想让令狐冲做他的接班人。培养和造就令狐冲。拉拢党羽,同时也有爱才之心。同为权力的狂热者,比起左冷禅和岳不群的卑劣无耻,任我行则显得光风霁月,襟怀坦荡。

权力能给人带来乐趣,这是毫无疑问的。掌权之前,任我行觉得一统江湖是痴人说梦。但掌权之后,他觉得这是人生至乐。权力其实是能伤人的。金庸先生在对任我行和东方不败两个人物的描写之中,对这一点意图的透露也非常明显。在这本书里面,作者金庸先生曾经借令狐冲之口说出了自己对权力的理解。“君以威迫御下,臣以谄媚奉上。言者无耻,受者无礼,行无耻之事,也就更加无耻了。”这是令狐冲对权力的理解。权利既能伤己也能伤人,令狐冲当时想到了,坐在教主这个位置上的是任我行还是东方不败,并没有什么分别。只要有了权力,就有了腐化。私欲战胜公义,那就危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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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我行

金版“煮酒论英雄”

《三国演义》中,曹操曾和刘备曾进行过一次煮酒论英雄,对天下的能人进行过一番品评。曹操说,“当今英雄唯使君与操耳”。在《笑傲江湖》中,金庸先生曾借鉴这个桥段,以任我行之口,对他认为的高人进行过评论,而且颇有见地,判断精准。作为一个权力的疯狂热衷者,奇怪的是,任我行从内心所敬佩的这三个半人全都不是权力的热衷者。

当时,任我行在少林寺中,当着天下英雄豪杰的面,说自己佩服三个半人。他佩服的第一个是少林寺的方证大师。这个人物是一个高僧大德。整本书里面对这个人物的描述比较单一。武功高强慈悲侠义,对武林中的纷争向来主持公道,被江湖人士所共同敬仰。就连一向以胡说八道著称的桃谷六仙也不敢冒犯。

方证大师最可贵的不是武功威望,而是他的精神境界。他能够看淡恩怨情仇,达到心地空明,万事不可执着之境。他对令狐冲怀有一颗造就成全之心。用循循善诱的方式,使令狐冲在人生最低谷时期能够感受到来自前辈高人的善意。在令狐冲走投无路之时,他帮助令狐冲不惜以少林之宝易筋经相授。足见其眼光与智慧,他有私心,但私心却服从于公心。他有佛法,而佛法却用于普度众生。他有愚心,但愚心却源自善心。他是金庸小说中最具光彩的大慈大悲者。他并非高高在上,而是平平淡淡。这样的高僧才是真正的佛门大德。难怪一向眼高于顶的任我行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赞一声“佩服”。

「重读金庸」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原本是知己

方证大师

这里需要补充说一下他佩服的那半个人,是武当派的冲虚道长。之所以他只是半个,是因为任我行佩服他身上的一半品质,而对另一半却不敢苟同。冲虚道长是武当派的掌门。这人很有意思,道号冲虚,实际上是又冲又虚。他很接地气,性格里面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既好胜又虚怀若谷,既淡泊名利,又热心于俗务。没有高人的气质,但能让人心生亲近。相比于方证大师的超然纯粹,武当掌门冲虚道长更通达俗务。虽修道多年,却仍有一颗争强好胜之心。

当他听说令狐冲得到了风清扬的剑法真传之后,忍不住要与其一较高低。他为人非常直率,毫不讳言指出岳不群的气量狭窄。令狐冲的与魔为伍。他看不开,看不开正邪之分,看不开真情厚意。他又虚怀若谷,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对令狐冲说我败给你了。任我行不完全佩服冲虚的原因,第一个是因为武当派后继无人,还有一点就是他不能了却尘心。

巅峰的极致敬仰是反面

第二个任我行表示佩服的人物是风清扬。除了德行高尚的方证大师之外,他还佩服隐士。风清扬是后天隐士的代表,是隐不自隐的典型人物。他是华山派剑宗和气宗权力斗争的牺牲者。经历了沉重的打击,江湖的黑暗,同门的互相残杀。争权夺利,所以这人几次出场有点抑郁。神情萧索,似含无限伤心。风清扬的性格本来是开阔爽朗的。唯一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就是剑气之争的惨变。剑术之道讲究如行云流水,任意所至。这种剑术至理非大心胸者不能为之。值得庆幸的是,蛰伏已久黯然不已的风清扬,在他的晚年时期,终于遇到了人生知己。美智良才的令狐冲,独孤九剑终于有了传人。风清扬很潇洒,也不受世俗观念所羁绊。他敬佩魔教长老的聪明才智,也深知世上最厉害的招数不在武功之中,而在阴谋诡计。

「重读金庸」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原本是知己

风清扬

风清扬他跟令狐冲说,“大丈夫行事,爱怎样便怎样,行云流水,任意所至。什么武林规矩,门派教条,全都是狗屁。”

武侠世界上的江湖武功,无非就是对付人的手段。如果当自己的生命受到危害时,无论对付任何人都可以不择手段。只不过有的人明着做,是真小人。有的人暗着做,那叫伪君子。有的人有原则不去做,宁可伤自己不伤别人,那是圣人。有的人把危害降到最低,这是坦荡的人。风清扬和令狐冲就是坦荡的人。正是因为两个人性格极像,风清扬把剑法传给了令狐冲。也正是因为如此,任我行是佩服风清扬,爱重令狐冲。后来他想培养令狐冲做日月神教的接班人。但令狐冲听着他那个“千秋万载一统江湖”的口号就要吐了。他俩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武林第一只是“痴情的同性恋”

任我行佩服的第三个人就更有意思。他佩服的是反叛他上位、并且把他打入地牢的东方不败。也就是他的对手。

东方不败在整本书第一次出场是以副教主身份反叛,当上了日月神教的教主。到后来第二次出场的时候,他已经是公认的武功天下第一。那些所谓正教人士对他很畏惧,甚至不敢直呼其名。为了壮胆,把他叫“东方必败”。江湖上的人对他很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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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然出场不多,但却颇有值得研究的地方。从见识和才能来说,连任我行和令狐冲也不得不服。从他对黑木崖的布置来看,三道铁门盘查,居高临下的示威,巨大的牌楼起敬,职级武士排列,寒枪前后交映,其中大有学问。他不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草莽英雄。从气势来说,堪比帝王。

从做人的格局来看,他软禁了任我行,却加倍重视任盈盈。做的毫无痕迹,可见心机之深,智虑之远。他用阴谋诡计赢了任我行,但却没杀他。博主觉得有两点原因,第一就是他是任我行发掘和重用起来的。应该有一些感恩。第二就是,一种欣赏。他还是欣赏这个曾经的对手,所以留了他的命。

从政治功业来说,他不是一个善始善终的政治家。在正史的人物来比拟的话,有点像唐明皇。前期有雄心,有大志。想要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日月神教也蒸蒸日上。可惜后期由于贪恋男色,不理政务,从而导致事业的没落。从整个江湖的利害恩仇来说,东方不败的腐化是一件好事。这事导致了日月神教的没落,但从整个武林来说却是一件幸事。避免了武林的腥风血雨。

一代怪杰东方不败

任我行复出之后,武林又重新不得安宁了。其实对整个局势来说,东方不败当教主是更友好的。任我行的危害比东方不败大多了。从胸襟情怀来说,东方不败应该说是个了不起的人。后来令狐冲那四个人过去黑木崖是去杀他的。他欣赏令狐冲的剑法胆识,令狐冲觉得他不男不女讽刺讥笑他,他没有还口只报之一笑。甚至,他赞美了任我行和令狐冲这些要取自己性命的仇人。

「重读金庸」任我行和东方不败:原本是知己

从情感世界来说,他也是令人咂舌。这是个同性恋。后来,令狐冲那4个人看到他的时候的场景是这样的。他住的院子里有红梅绿竹,青松翠柏。鸳鸯悠游。有玫瑰花,他房里花团锦簇,浓香扑鼻。红杉发髻,棚架绣花。一派温柔贤淑的武功天下第一,这个东方教主令人觉得有点奇怪,有点害怕,也有点恶心。

但他是个情种,直到临死他还记挂着杨莲亭。要不是因为杨莲亭让他分心了。令狐冲一行人根本不可能杀了他。他的武功要远在令狐冲之上。死前,他喊着“莲弟”的名字,是很幸福,很满足的。对他而言,文成武德衷心盛教,他都很厌烦。对女儿身的向往才是他毕生的追求。

在人生的最得意之时,他退出了权力斗争的舞台。反去追求一种近似于变态的空灵妙境。也许是他对斗争厌倦了,走上了权力斗争的反面。追求一种自在逍遥,郎情妾意。但他终究是没办法如愿的。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既然踏入了斗争的漩涡,就再难全身而退了。看整本书,博主对东方不败这个人没有多少厌烦,他作恶不多。这个人物很怪,有个性,但是并不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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