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光福(成都)
别看丐帮负责人洪七公把一只叫化子鸡啃得风卷残云、口水滴答,他吃的那只鸡不一定有四川的叫化仔鸡好吃。
叫化子鸡当然不是叫化子的“特供”,你看现在成都好多上档次的馆子,都有叫化子鸡端上桌,那些老板头发梳得油亮,手表豪华得铮亮,还带了个漂亮的女跟班,他们肯定不是叫化子。但叫化子鸡,又绝对和叫化子有很关联。
作为好吃嘴,我在饕餮各地叫化子鸡风味的时候,一直注意这道名菜的由来。那年我到江浙出差,听当地人这样说,明末清初,在常熟虞山脚下有个叫化子,他一连几天都没讨得饭食,无意中偷了一只鸡,欲以充饥,但一无炊具二无调料,连煺毛的开水也无法找到,他只好把鸡宰杀后掏出内脏,糊上泥巴,堆积些败枝松叶点火烤了起来。待泥巴烤得发黄,往地上一摔,鸡毛随泥巴一起脱落,香味扑鼻四溢。附近张大户的仆人路过这里,被香气诱入,讨得煨鸡之法,禀告主人。主人如法炮制,邀亲友口尝,赞不绝口,众人问主人是出自何名师,主人说是个叫化子,这是“叫化子鸡”。
但重庆人不买账这种说法,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九龙坡有个郭老板在报纸上写文章说,叫化子鸡是重庆人发明的,事实上,重庆文史资料也真有“叫化子鸡为重庆讨口子发明”的说法。
成都人不干了,双流县民国初年有个朱厨师,他坚持认为叫化子鸡是他祖先发明的,说自己爷爷的爷爷清末在彭镇沿街乞讨,有一年冬天实在找不到吃的,无意中偷鸡去脏糊泥烘烤,发明了这道名菜。当时他做的叫化子鸡好吃,买的人多,就邀约其他几个叫化子凑钱,在桥头开了个叫化子鸡店,后来又将鸡膛内填加了几种鲜料,味道更鲜美,生意也越来越好。
香味飘到有钱人家里去了,有钱人流着口水喊他的家丁半夜睡在叫化子小店门口,待一开店门,就把夜里刚烧好的鸡全部买光。
当然,现在争叫化子鸡的“版权”已没有多大意义,关键是这道菜确实好吃,不然洪七公凭啥子教郭靖那个二愣子降龙十八掌嘛,还不是好这一口?
四川作家李劼人先生在他的《说成都》中也写了叫化子鸡的做法:“先将鸡头按在水里闷死,然后调和黄泥,将鸡身连毛一涂,厚厚的涂成一个椭圆形的泥球,然后集合柴草,将这泥球一烧。估计差不多了,或许已有香气,便从热灰里将泥球掏出,剥去黄泥,而鸡毛、鸡皮也连之而去,剩下的只是莹白的鸡肉了。”
李劼人自己是美食家,他这一“广告”,蜀地偷鸡偷鸭的贼娃子一时间便多了起来,“叫化子鸡”的制作方式也就家喻户晓,花样百出。
其实,鸡的内脏,鸡的毛与鸡肉混为一堆浓缩成一团,怎么好吃也说不过去。上世纪四十年代末,盐市口一店家改变一下做法,鸡还是要杀,毛还是要拔,内脏还是要挖。打整干净后,将鸡风干,将川冬菜葱、姜、花椒、盐、连全兴酒也溶进,有的还溶入米饭、蔬菜,用牛皮湿纸扮黄泥裹紧,按叫化子烧制方式用黄泥密封,煨以灰火,待香味出,便端上桌,食用方式也按叫化子方式,用手撕手抓,香极了。
哎,不敢写了,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