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有一只老狗

它是一只狮子狗，也不知道这个品种的名称是否准确，它的大名叫“胖胖”，昵称叫“胖子”，戏称“胖子胖”。十五年前，我上小学六年级，周末到回家，咦~奶箱子里有只狗，全身灰溜溜的，小而圆的脑袋非常可爱，一身细密的绒毛，看起来软软糯糯，四肢小短腿怯怯地蜷缩在肚子下，趴在箱子里很是乖巧，一眼，就喜欢上了它。妈妈说这是今年最流行的品种，说是长不大，很可爱。哦，原来长不大呀，难道一直就像现在这样，只有茄子那么大个儿？那还是很可爱的。逗了它一会，我便稀罕的不得了，把箱子一会放在椅子上，一会放在桌子上，最终还是放在了床上，不仅如此，因为太幼小，因为陌生的主人，它还尿在了纸箱里，哈哈，即便如此，妈妈竟然没有阻止！从此，它便与我同床共枕。还记得，它因为腿短每次上床都只能用两只前爪子搭在床沿上，然后奶声奶气的哼哼，我也故意逗它，伸出手假装去抱它，引得小胖子挥舞着小爪子像跳舞似的。再后来它长大一些了，上床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只要到了睡觉的时间，它只要看见你铺床了，便飞奔着蹦上床来，有时候贪玩回来晚了，见我都躺下了，便蹑手蹑脚的爬上床来，用它的圆鼻子轻轻拱起被子，把头放在枕边挨着我的肩头，乖乖睡去……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到了第二年春天了，小灰胖竟变成小黄狗了，灰色的胎毛褪去，身上长出微卷的黄毛，鼻梁骨也一天比一天凹陷，估摸着是个60度锐角。一双黑边儿的耳朵及其灵敏，每次周末放学回家，它总能提前好久在巷子口等我，热情地扑在你的怀里，不断扭动着圆滚滚的屁股。这样的日子多快乐，一只小跟屁虫让我的童年有了更多柔软的回忆。可是有一天，我回家发现没有狗在巷子口接我，走到家门口也没有狗吠声欢迎我，难道是溜去玩了？直到进了屋，才发现它躺在沙发上，右眼睛肿的比它的半边脸还大，眼角还残留着血迹，天哪，我不敢询问，也不敢碰它，只有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妈妈也心疼极了，她不断咒骂着伤害狗的坏蛋，一只小狗，何以到打掉它眼珠的地步。我每天每天，用针管给胖子的眼睛按时消毒，生怕发炎感染。它眼睛上缝着的线，总是让我触目惊心，多希望它少一点疼痛。从此，它的右眼失明了，当初只听见一声哀嚎，至今没人知道它为何受伤，不知是人伤了它，还是野狗伤了它……春去冬来，四季更替，年复一年，初中时还能一周回家一次，我们还像往常一样奔跑嬉戏，投食玩耍，在田野间捉迷藏，走在公路上，我便害怕来往的车辆吓到它，总是一直把它抱在怀里，拿着一根狗尾巴草逗得它总是打喷嚏。我不在家的时候，爸爸妈妈骑着自行车，嫌它腿短跑得慢，也总是妈妈抱着坐在爸爸自行车的后座上。或者它自己坐在小推车上，警惕的东瞧西望，不时的还汪汪乱叫，村口的人总是调侃爸妈一只狗还当人似的待遇。高中了，邻里街坊都说胖子老了，一只狗活到这年纪已经很好了，但是，我从没觉得它老，除了身体发福，还是那样可爱灵活。因为我们每月才能见一次，所以跟妈妈的电话粥里，总是少不了胖子的趣事和坏事，说它欺负家里新来的小狗，总是它先吃；说它竟跟隔壁的猫一起玩耍，一起躺在院子里晒太阳；说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竟然追着麻雀跑；说它不知天高地厚，出去和大狗打架；说它越老脸皮越厚，在菜园子里撒欢，菜苗都糟蹋了；说它竟然对着我最爱的那盆花撒尿了……大学了，我们半年回一次家，妈妈总说，胖胖是真的老了，不爱动，总是懒洋洋的晒太阳，饭量也小了很多，也不喜欢叫，到了冬天都瘦了许多。即使这样我也是从没放在心上，因为在我心里，它还是原来的样子，我相信爸爸妈妈像我一样爱它，也一定能照顾好它。直到突然一天，我终于暂时抛弃了学业、找工作的繁琐事情，蹲在院子里，喊了一声久违的“胖子”，看着它蹒跚的步伐，干燥的皮毛，还有那只干瘪的右眼，却还使劲的摇着尾巴向我走来，我抱起它的前腿，猛然发现，它的爪子上长了很长很长的毛发，就像老人长了好长好长的胡子，这一点也不精致，想起从前它那熊掌似的肉嘟嘟的圆爪子，怎能一下子苍老到这地步。我大声喊着：“妈，胖胖脚上的毛怎么长的这样长？”妈妈说：“老了呀，这要是人得话都相当于七八十岁了呢。”是呀，它真的老了，因为我都已经长得这样大了！有些心疼，我抚摸着它60度的凹进去的鼻梁，原来，胖子的胡须在不经意间也已全白。日子还在平静的过着，家里每每来了串门的人，看见胖子都要感慨，“这只狗老的不行了呀。”“这只狗怕是养了有十多年了吧！”是呀，我家有一只老狗，算着已经有十五岁的高龄，我家有一只老狗，吃食时总要挑最软的，因为它的门牙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脱落；我家有一只老狗，每年炮竹声声除旧岁时总要怯怯地躲在床底下，因为它从小就怕鞭炮声；我家有一只老狗，就是挡在车前也是不慌不忙的给你让道，因为它的左眼也失了明；我家有一只老狗，晒着太阳躺在大门口；我家有一只老狗，花白了岁月，悠然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