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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只看《寄生虫》,两个年龄超150岁老戏骨的电影也是奥斯卡遗珠

​第92届奥斯卡颁奖典礼,在奉俊昊与他的《奇生虫》包揽4项大奖之后完满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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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无疑是亚裔电影的历史转折点,也是韩国电影史上最值得铭记的时刻之一,恭喜奉俊昊导演成为第一人!

但随着奖项的颁发和公布,本届奥斯卡也成为了争议最大的一届之一。

原本呼声很高的《1917》和“称漫威电影不是真电影”的老马的《爱尔兰人》则成为了整夜旁观的座上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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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本届奥斯卡实属佳片云集,高手过招,除了爆冷门的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还有热门的候选却颗粒无收外,其实,婶儿在这里还有很遗憾几部电影。

其中,由费尔南多·梅里尔斯执导,乔纳森·普雷西、安东尼·霍普金斯主演的历史电影《教宗的承继》就是最大的遗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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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描述世界最大宗教的电影,撇去了晦涩的神学,转而以现实的角度呈上一副可亲的教宗承继历史,作为Netflix大力投入拍摄的反类型片,《教宗的承继》在本届奥斯卡上颗粒无收,真是很气人啊!

作为一个无神论者,我曾在一个阳光温暖的午后到教堂去参观,遇到了一个传教士。他拉着我传教,但翻来覆去只说了两件事:

1. 耶稣是出生在马槽里的

2. 你在历史上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生于微末但却对后世产生如此影响的人物

公元前4年,当伯利恒的马槽里迎来一个男孩诞生之后,世界运转的轨迹开始悄然的改变。在科学还未被人所重视的时代,宗教开始向信徒解释人为何出生,该走向何方,死后去往哪里。

人类这种具有高超智慧且极为感性的生物十分需要这么一个能在心灵方面带来答案的存在,故而哪怕历史上有伊壁鸠鲁、卢克莱修、卢奇安、马基雅维利、休谟、伏尔泰等巨匠对宗教不遗余力的冲击,但这种形而上意识集体依然能够发展壮大。

甚至是当近代科学打破了无数固化的认知后,宗教仍屹立不倒。有人认为这是惯性使然,也有人觉得宗教弥补了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主义部分,还有人觉得宗教变为了一种利益的集合体。

但事实上,这种存在数千年的“古代文明”无法用简单的几句话来进行定义,而在世界快速变化的时候,宗教实际上也在与时俱进。以基督教来说,它曾一度左右政治,亦曾在暴戾的火焰中低头,它能将面包发给穷人,也能发动骇人听闻的十字军东征。

它有时候是精神的终极寄托,有时候是腐朽黑暗的代名词,但更多的时候,它是一种能够推动文明进步的意识形态。因为宗教带来了警示与训诫,一个社会要想文明,除却法律的恫吓之外,更需要节制人类的本能。宗教弥补了法律所无法顾及的部分,无处不在的神明在信徒头上悬挂上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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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于大多数底层人士而言,宗教使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的参与者,他们聚集在上帝身边,读着《圣经》,从中获得力量。维克多·雨果就在《悲惨世界》里描写过一个原本瑟瑟发抖,却因为信仰的力量而红光满面走上刑场的死囚。

对于欧洲与中东大部分国家而言,宗教还拥有一种特别的凝聚力,若无宗教,那么人类分裂的自我主义与无政府状态很可能无法凝聚成能够正常运转的国家。故而在很多时候,政教合一是一种非常主流的现象。神权与世俗权力的结合,意味着权力的最大化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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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约500—1050时期,蛮族涌入意大利、法国、英国等西方国家,被冲击的七零八落的欧洲文明也正是依靠着教会的庇护得以留存。僧侣开垦荒地,修道院救济贫民,医院收容病患,人们围绕着教会,得以报团取暖,恢复秩序。

威尔·杜兰特认为,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是近代史的两个源泉。在16世纪基督教自上而下的宗教改革运动中,人们明白宗教必须拥有理性,才能使宗教不断朝着开明、文明的方向变化,不断适应新时代的要求。

顺着这个视角,我们来谈谈电影《教宗的承继》。

这部电影在一开始就带来了一场理念的交锋。在教宗去世后,保守派本笃十六世与改革派贝尔格利奥都或主动或被动的就选举展开了交锋,本笃十六世的获胜意味着保守主义的到来。数年过后,教会风评日益走低,原教旨主义给人以返古的印象,保守的代价是形成了一层看不见的墙壁,这层墙壁让世俗与宗教产生了隔阂。

这也是电影的大基调,贝尔格利奥始终以入世的姿态投入自己的工作,他为穷人带来牛奶和面包,喜欢探戈与足球,还喜欢吃披萨。他展现出了自己可爱的一面,从而让自己与本笃十六世产生了泾渭分明的两种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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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入世形象也传达出电影里一个非常重要的价值观,即“人类是命运共同体,开放比保守好,礼仪的白手套比枪炮管用。”

让我们先跳出一下电影,看一看真实的世界。

我们生活在一个孤立主义盛行的世界,英国脱欧,美国挥舞关税大棒见人就砸,日本右翼抬头,奥斯曼人对库尔德人磨刀霍霍……世界似乎越来越乱,而这乱的背后就是孤立主义的盛行。

这就会导致,贸易、文化与普世价值变成枪炮、病菌与钢铁。故而当美国暗杀了伊朗军方高层后,推特#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话题引发了热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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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电影之中,贝尔格利奥对本笃十六世阐述自己的理念,他认为国与国之间不应该筑起高墙,贪婪的资本家应该得到惩罚,必须给予穷人更多的帮助等等。而本笃十六世的回复是:“I don't agree with anything you just said。”

一个古老刻板的形象跃然而出。

本笃十六世有严格的作息时间,固定的菜谱,极少外出,他离信徒很远,但自认为离上帝很近。他知道自己更适合当一个学者而不是成为一个管理者。

事实上,一个教宗如果只听到周围人的声音而无法接收到普罗大众的呼喊,那么也必然陷入自以为是的混沌之中。照我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就是无法经世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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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柏拉图认为,“国家如果由哲学家治理,或者这些国家的治理人有机会学习哲学,则这些国家是幸运的。”但这种认知的前提是,哲学家不能在空中楼阁中漫自矜诩,依古教条来治世,而应该将哲学运用到政治当中。

怎么运用?从行动上解除威权主义,走入人群之中。在思想上与时俱进,跟上时代的马车。可这两条本笃十六世都没有做到。

当贝尔格利奥提醒本笃十六世没有分面包给信徒时,后者的保守已经将教会变成了孤岛。这座孤岛依旧散发着圣洁的光辉,让人顶礼膜拜,但无形之手阻止了想要接近孤岛的人,这些人是不符合传统教义的人,是同性恋,是时代的叛逆者。

噢,上帝怎么失去了以往的宽厚与仁慈了呢?

贝尔格利奥对本笃十六世说自己无法忍受当一个产品的销售员,他认为教会已与这个世界脱节,不再是世界的一部分。而本笃十六世回复:“一个与本时代精神联姻的教堂将会在下一个时代守寡。”

换句话说就是,流水的时代,铁打的教会。

但正如前文所说,教会既是古典文明的庇护者,也是新文明的参与者。无论哪个时代,宗教都无法超然于世外,它必然需要紧密的与世俗联系,以此来武装与壮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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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条主义者本笃十六世像极了胡适口中的宋儒,“他们口说‘致知’,但他们所希望的,并不是这个物的理和那个物的理,乃是一种最后的绝对真理。宋儒虽然说‘今日格一事,明日格一事’,但他们的目的并不在今日明日格的这一事。他们所希望的是那‘一旦豁然贯通’的绝对的智慧。这是科学的反面。科学所求的知识正是这物那物的道理,并不妄想那最后的无上智慧。丢了具体的物理,去求那‘一旦豁然贯通’的大澈大悟,决没有科学。”

在《教宗的承继》前半段,本笃十六世的形象让人隐隐生恶,但透过本笃十六世的话我也看到,年轻时候的贝尔格利奥其实也是一个迂腐的教条主义者。只是,贝尔格利奥选择了改变,而这种改变在本笃十六世看来是妥协。

妥协与改变是不同的,前者被动,后者主动。当贝尔格利奥去热爱披萨与探戈时,我们的本笃十六世陷入茫然无措当中,他始终没有完全理解自己领导下的教会为什么会遭到批评。直到他与贝尔格利奥进行了冗长的对话之后,他才一面挣扎一面似有所悟。

或许,上帝也爱跳探戈?

当二人的对话进入到第三幕时,本笃十六世退位的决定将这场对话由外向内,从放眼世界到深入心灵。贝尔格利奥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了继任的请求,他对本笃十六世说出自己曾经的故事:年轻时候的他没有站在真理的那一边,以殉道来对抗强权,而是选择保全力量苟且在强权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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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件事,贝尔格利奥一度被流放,这种“污点”式的过往让他自觉无法承担起教宗的重则。而我们的本笃十六世也说出自己在曾经未曾保护自己子民的过错,以及自己已经听不见天主的声音了。

“人无完人”,本笃十六世与贝尔格利奥相互忏悔。两个老男人从对抗到理解,从理解到相互劝慰,最后完成了彼此的救赎。

基于此,电影的一个关键词突显了出来,也就是基督教的重要教义:救赎。

当耶稣被钉在十字架后,完成了对世人的赎罪,从此他胜过了罪恶,胜过了死亡,胜过了魔鬼,胜过了世界,凡悔改相信他的,罪过得以赦免,因信称义,重生得救,进入永生。

基督教的力量在于给人们信仰而非知识;是一种艺术,而非科学;是一种美感,而非真理。它为人们提供了对抗死亡的利器,提供了为过去赎罪的通道,提供了苦尽甘来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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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十个世纪前,当耶稣运用寓言式方法进行传教时,或许也想不到自己正在做着怎样的壮举。而基督教之所以能从一个小意识形态组织变成能左右世界的庞然大物时,所依靠的也不再是昔日那种言语上的鼓动,更是不断进行自我修正。

本笃十六世最终也选择了改变,他明白教会更需要的是贝尔格利奥这样受人欢迎的人,而不是他这样守旧古板的学者。这种改变而非妥协让他闪烁出耀眼的人物弧光。亦或者说,他是有勇气进行自我革命的人,也是一个能容的下异见的人。

那么,本笃十六世在电影前半段的人物形象也就被彻底的推翻了。保守主义者选择了最为激进的方式(退位)进行改变,这种改变不仅体现在他选择退位,还体现在他在待人方式上。

电影的末段,本笃十六世在与贝尔格利奥走出隔间时没有选择让保安护卫,而是大方的走入人群之中与信徒握手合影,贝尔格利奥认为本笃十六世是在享受这种亲近。两人分别时,贝尔格利奥还主动教本笃十六世跳探戈。

在影片最后的镜头中,两人坐在沙发上边喝碳酸饮料边观看世界杯,宗教彻底融入了世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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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们的贝尔格利奥成为教宗后,孤身抵达各地去贴近信徒。他打破了教会画地为牢的境地,将古老的生存智慧展现的淋漓尽致,这种生存智慧就是我们都熟知的毛主席说的那句话,“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

在历史上,基督教不断遭受到各方挑战,有的挑战是内部产生的,如享乐主义、过时的宗教意识。有的挑战是外部出现的,如哲学、巫术、科学等。

十六世纪的中下叶,欧洲的思想家们开始挑战宗教的禁忌——辩论上帝是否存在。到了十八世纪,基督教被启蒙主义与伊斯兰教左右夹击。即便是在现代,宗教也总是遭受到许多抨击与挑战,如小说家丹·布朗就数次以小说的形式对宗教形成冲击。

在《本源》中,丹·布朗试图用人工智能对宗教进行颠覆。《天使与魔鬼》里,又塑造了教宗侍从这么一个暗有所指的保守反派。《达·芬奇密码》更是引得教会不满。

基督教曾以暴力的方式来应对各方挑战,可是暴力只能带来一时的平息,无法让其万世长存。

不过,基督教的韧性为其赋予了进化的本能,在十八世纪时期,基督教解开了迷信、固执与排除异教的绳索,它不再以超自然的惩罚与报答作为重组道德的标准。通俗点就是,基督教不再咄咄逼人,动辄以上帝的名义施以暴行,而是以温和宽容的方式与时俱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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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教历史的变形轨迹也应和《教宗的继承》里另一个关键词:改变。亦或者说,是与时代并轨的改变。

在思想上,贝尔格利奥很早就从保守走向革新,本笃十六世也在几番对话之中明显呈现出改变的轨迹。其实我私底下认为本笃十六世的改变幅度要比贝尔格利奥来的更大,这不仅是因为他做出骇人听闻的退位决定,也是因为整部电影的改变焦点一直都放在他的身上。

还记得本笃十六世始终戴着的那个计步器吗?计步器催促这个老人每天要走满一万步,本笃十六世缓慢蹒跚的步伐就是他改变的进程。当他明白自己不再是最好的教宗人选后,果断的将重担交付到贝尔格利奥手中,教宗的承继平稳的完成。

其实,《教宗的承继》的剧情节奏与风格调性并不太大众化,但乔纳森·普雷西与安东尼·霍普金斯二人却以决定的演技将本来可能深奥干涩的剧情演绎的异常出彩。如二人夜晚会面的那个片段,安东尼·霍普金斯饰演的本笃十六世弹奏起曾经擅长的钢琴,乔纳森·普雷西饰演的贝尔格利奥顺着琴声想起了过往。

两人谈论起音乐的时候会让我短暂的忘记他们的身份,而以为这是一对知音。他们的分歧与白日对峙的怒气在那时候消失的一干二净,而在几分钟过后,当贝尔格利奥掏出那份请辞信后,紧张感又瞬间回来了。

噢,我爱死这两个老头的演技了。

再说下电影里一个有趣的片段。开场时,贝尔格利奥打电话给航空公司试图订一张机票,可当他报出自己的名字与所在地点时,被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以为是恶作剧从而挂断了电话。

至电影快结束时,这一幕再度被提了出来,贝尔格利奥在被挂断电话后找到守卫借住他的手机网络订了机票。守卫惊讶的问他:“他们会让您单独出门?” 贝尔格利奥回答:“当然会,我是教宗。”

以及,导演费尔南多·梅里尔斯应该是一个很讨论特朗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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