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啊朋友再见

作者:金石明

啊朋友再见

回到那个出生的镇上,路遇一老者,竟是原来场里电影院放电影的湛师傅,那时候他是个小伙子,我们是小孩子,估计他现在也70好几了。

看到他,使我一下子想起好多小时候看电影的事情。之所以看到湛师傅很亲切,是因为小时候看电影,只要他在守门票,都会把我们这帮小崽子偷偷放进去,哪怕是看了十遍的样板戏,我们也想钻进去看。所以,就是过了快半个世纪,我几乎会哼所有的样板戏里的很多唱段。

小时候看电影其实蛮奢侈的。

如果有露天电影,一般早上就开始搬长条凳去占位子,要摆满家里所有人坐的位子,一直守到天黑,连午饭,晚饭等家里人送来。等到天黑时,电影快开始了,爸妈还没来,那个急呀,直到看到爸妈身影,开始大呼小叫,举着手:这里!这里!快点,其时,电影已经开始,旁边的人气死了,不停的说:吵死了吵死了。

记得有次看南斯拉夫的《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这么好看的外国电影,爸爸妈妈还是拖拖拉拉,不紧不慢,这里一双眼睛要看电影,那里一双眼睛又要看爸妈到没到,急都急死人啦。

那时候,场里的露天电影基本就在场里最大的工厂造纸厂堆放竹木原料的场地,两个电线杆间挂上块银幕就可以开始。露天放电影的这天,必定像过年一样,旁边的公社、大队的村民都会蜂拥而至。

那时候,最好看的电影当然是南斯拉夫的电影,因为全是打德国鬼子的电影,虽然战争带来灾难,但“打仗”的电影却是最受我们欢迎的电影,所以,一有电影看,就会问:打仗的吗?打仗的吗?南斯拉夫最好看的是著名的《桥》,《啊朋友再见!》的主题音乐更是影响了我们一生。

除了露天电影,就是场部礼堂里放电影,不过那得买票才能入场,五分钱,一毛钱一张票,可我们这帮小孩子哪来的钱啊,虽然样板戏放了一遍又一遍,看了一遍又一遍,我们一伙小朋友还是赖在礼堂门口,对着那个前面说的那个湛师傅哀求:湛叔叔,让我们进去嘛,让我们进去嘛,最后,湛师傅也没辙,都是熟人同事的孩子,每次的结果就是,好好好,进进进。所以,我幼儿园时,就能把《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里面的唱段唱得有板有眼,但词是啥意思,一点也不懂。管他呢,反正“铁梅,你爹也不是你的亲爹,你奶奶也不是你的亲奶奶!”反正,“我们是工农子弟兵,来到深山,为消灭反动派”,我们的父辈不就是“工农子弟兵,从城里来到深山吗?”,他们当然不是来“消灭反动派”,而是来“开发山区,建设山区”的。

还有一个电影,也不记得是哪个国家的,叫什么名字。但有句台词我记得好清楚:“啃过的馒头再啃一口没关系!”,那个痞里痞气的兵油子。当时不知道这句话啥意思,长大了,明白了。

当时,放电影的还有个叔叔,对我们这帮小屁孩一点都不好,老不放我们进电影院。后来,他找了个上海女知青谈恋爱,有次,我们溜进礼堂到这个叔叔住的房间门口,突然发现屋子里有人说话,我们一伙人轮流趴在门缝里偷看,正好看到他和那个女知青坐在床上加了个小桌子在碰杯,两个人嘴里不停地说着:侬恰,侬恰!(上海话。你吃你吃!),这下可好,以后只要我们看到这个叔叔,就会一起对着他喊:侬恰,侬恰,侬恰,侬恰!哈哈哈哈,谁要你不让我们进礼堂看电影呢?找了个上海老婆了不起啊。

当年的电影,我们编了个顺口溜:中国的新闻简报,朝鲜的哭哭笑笑,越南的飞机大炮,阿尔巴尼亚的莫名其妙。除此之外,还看到几部苏联,南斯拉夫的电影,那可能算是最精彩的电影了。

那时管他好不好看,管他看了多少遍,反正只要有电影看就是最高兴的日子。

后来,后来多久不记得了,电影院开始放日本电影《追捕》,不买票再也混不进电影院了,那时我已经快要高考了。

啊朋友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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