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点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A、一次夜间军训

B、到团部试验室当试验员

c、一次枪支走火的教训

D、在中坝驻勤的日子里

E、一座凝聚全国精英的桥梁

F、我成为了编外的临时教员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一次夜间军训

1965年春,我们璧山区(原四川省璧山县)新兵连,在云南省南华县南华中学经过3个月训练结束后,我被分到铁8师40团3营13连的尖子班1排1班。

13连首先承担的是两个山谷之间一个小型水电站用于蓄水的钢筋混凝土堤坝,其主要工程是挖坝基和浇灌混凝土。

新兵连连长朱克珍任(1956年入伍,贵州人)是刚组建40团第一任13连连长。新兵连指导员潘石根(1959年入伍,浙江人)是13连第一任指导員。班长是63年入伍的一个大个子浙江兵。由于时隔60年,我在这个班的时间不长,他的名字实在回忆不起来。

那时候,连里的每个战士都配发了五三式马枪和子弹,班長副班长一般配五O式冲锋枪,排以上干部佩带五四式手枪。我所在的班是连队的尖子班,配发给我的是捷克式转盘轻机枪一挺,加上装有47发实弹和1发虚弹的机枪转盘,总重量达48斤;另配副机枪手1名,预备枪管1根;弹药手1名,弹盘6个,其中实弹盘和空弹盘各3个。

1965年4月份的一个深夜,经过一天高强度劳动,战士们早已进入甜蜜的梦乡。突然,一阵急促的集合号声响彻山谷。值班人员高喊道:“全体起床,打好背包,全副武裝,立即到操场集合!”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此时的軍营一片漆黑,除了战士們打背包的响声,没有其他杂音。大约5分钟左右,全连集合完毕。连长朱克珍宣布命令:“刚接到通报,有一股土匪潜入水电站大坝企图实施破坏,上级命令我连迅速前去歼灭。每人左手膀系白毛巾为号,不准打手电,不准讲话”。话音一完,下令“立即出发”!

水坝距离营区约六、七华里。急行军路上,连长一马当先,紧接着是排长、班长。我背着背包,肩上扛着机枪,跟着大队伍跑步行进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下,快节奏的跑步声和机枪子弹与弹盘的撞击声弹奏出一曲不太协调的交响乐。

这时的我和所有新兵一样,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夜间训练,而且不知敌情是真是假。之前听人说过,此地解放时,国民党曾遗留不少残匪和特务。要是真的与敌人交上火该怎么办?缺乏作战经验,当时心里确是有些发毛!

跑着,跑着,大约离水坝不到一华里时,部队便停止前进了。连长宣布:前方传来消息,残匪已被我先头部队歼灭,部队立即返回营房休息。

返回途中,全连战士都松了一口气,部队一下子活跃了起来,《打靶归來》《铁道兵志在四方》等军歌响彻夜空。

体力并不強壮的我,负重急行军五、六华里,加之腰带将棉衣、挎包、水壶扎得严严实实,回到营房时,我的棉衣足以拧出水来。

这是我一生中印象最为深刻的一次夜间军训。

到团部试验室当试验员

我在13连干了三个月,就调到团部试验室学习当试验员。

团试验室属司令部下的一个小分队(79分队),业务属司令部作训股管辖。其主要工作是对铁路建设中的桥梁、隧道各部位混凝土等级的设计;所用各种材料质量的检测;桥梁隧道混凝土施工质量的监督检测,以及路基密度的检测鉴定等。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试验室的正规编制是主任、技术员各一人(干部),试验員若干人(战士)。试验员没有职务大小和上下之分,只有兵龄不同、津贴多少之差,也没有班长、副班长。试验员一般都在营连驻勤,主要工作是监督和检测工程质量。

我刚到试验室的时候,部队还没有取消军衔,试验室只有袁鑫志主任一人是干部,上尉军衔,没有技术员,其余是58年入伍的老兵张远明,59年的周传峰,61年的楊克松、徐寅生都是上士军衔;63年的陈合生、趙水生为中士;其余65年的均为列兵。

不久,军委实行改革,军衔全部取消。干部与士兵只有服装上的区别,干部外套上装四个口袋,战士外套上装两个口袋。

一次枪支走火的教训

有一天,我和作战股郑技术员一道去工地检查工作。中午时分,我们到一连连部,王连长热情地接待我们,招呼我们在他的办公室(兼寝室)休息。

室内有2张写字台,一张在进屋左侧,另一张紧靠右侧窗下。进屋后我在王连长床边坐下,顺手拿起一本書在翻看。

这时,连队通讯员正在靠窗的桌上为连长擦拭手枪。王连长见通讯员正忙着,手上又有枪油,便亲自为我们递上茶水。随后叫通訊員去吩咐炊事班弄几个菜。通訊员组装好手枪后就去炊事班了。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郑技术员见手枪还摆在桌子上,随即拿过来摆弄。

技术干部一般都没配枪,郑是刚从学校毕业分来的技术员,没有参加军事训练,对枪支性能不够了解。他将手枪弹匣退出,一看里面没有子弹,就重新装上,学着电影里子弹上膛的动作,将枪贴紧腰带擦了一下,然后对着窗户抠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子弹从我面前飞过,把王连长床上的蚊帐打了一个大洞,子弹飞出窗外将岩壁打出好大一个窟窿。

当時把郑惊呆了!他颤抖着说“弹匣明明是空的,怎么会有子弹?”。他验枪时光卸下弹匣,没拉开枪,让上膛的子弹跳出来,就这样走火了!

我当时好像没啥感觉,事后想起来好生后怕!因为部队新兵开玩笑时常用空枪对人,并常用一句口头禪“信不信我毙了你”!而且发生过枪支走火伤人的惨痛教训。那天万幸的是郑技术员没把枪口对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事后,郑因违规摆弄手枪造成走火事故,不但作了深刻的书面检讨,同时受到严厉的行政处分。

在中坝驻勤的日子里

1967年试验室派我到中坝住勤,负责一营桥梁、隧道混凝土的质量监督与检测。一营四连驻地是一个村庄。这个村庄在云南山区,也算得上一个比较便捷热闹的地方。这个村里设有商业网点,可买到一般的副食品和常用的生活物资。山里的彝胞经常到这里来採购东西。

我和一个四川武隆县的领工员,不穿军装的老铁路即随军职工。他大约五十多岁,实际是技术指导,部队称这部分人为“领工员”。我俩住在这个村庄一间屋的楼上;楼下隔了一间屋住的两个煤炭公司小姑娘;她们主要为用煤单位配送煤炭。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我和领工员上楼进出都要经过隔离通道。村庄的另一侧,即连队的球场旁边,住了一个女子民工连,一律的中青年妇女,至少也有三四十人。

我住在这里与连队十分融洽,经常和连队的篮球爱好者一起打球,切磋球技。

有一天,我从工地上回来,正碰上连队文书(同年入伍的阆中兵)在食堂旁的道路边出板报。我走过去对他说:“我来帮你写”。他看我的字写得较好,后来经常叫我替他写板报。就这样,我与连队的关系更加密切。

一个人独自在外住勤,十分自由,工作也轻松。因为我是团里派下去驻勤的兵,在他们眼中,球技较好,字也写得不错,很受欢迎。这也难免会引起有人妒忌。

我楼下的住的两个小姑娘,楼上楼下住了几个月,从来没有打过招呼,连姓什么都不知道。有时我去工地上班,她们悄悄地把我的衣服被子拿去洗了,晒干后折好又给我送回来。我把她们做好事的行为当成是拥军活动。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有一天,我感冒生病,没有起床下楼。她们却知道我病了,上午10点钟左右,一位女孩煮了几个荷包蛋端上来给我吃。我没吃早饭,确实感到有些饿了,就把荷包蛋吃了。这时,我才问她姓什么,她告诉我:她姓管。我对她表示一番谢意之后,她就离开了。

我是结婚后参军的,心里经常提醒和告诫自己,一定要洁身自爱,千万不能违反部队纪律,一旦犯了错误不仅丟人,还会断丧政治性命和前途。

我在外驻勤单独行动,更应该坚定信念,不管什么样的诱惑,都要不为所动,始终保持一尘不染,都要经得起考验!

回到试验室以后,我向主任汇报这些情况,主任说:“你是好样的!”

一座凝聚全国精英力量的桥梁

成昆线上有一座由铁40团承建的,位于云南禄丰大旧庄的铁路桥梁。它是大陆首座预应力混凝土铁路桥梁,于1965年下半年修建,迄今已有半个多世纪。

当年是由北京铁道科学研究院牵头,有武汉大桥局、第二勘测设计院、兰州铁道学院等二十多个单位,汇集了全国的建桥精英、专家,由桥梁专家茅以升亲自指挥建造的。

梁体是多片高低、重量不等的高強钢筋混凝土预制梁体拼装而成。大桥梁体犹如大鹏展翅,十分壮观!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在这座桥的建设过程中,我和北京铁道科学研究院的林庆夏(广东人)、张振东(北京人)参与了梁体混凝土及梁体粘结环氧树脂混凝土的设计和试验,留下十分美好的回忆!

我成了编外的临时教员

1965年底,试验室的张远明(58年入伍)、杨克松(61年入伍)、徐寅生(61年入伍)、趙水生(六63年入伍)老兵相继退伍。

全室除主任以外,仅剩下五59年、63年入伍的老兵各一人;其余4人均为65年入伍的四川兵。为适应工作的需要,66年又调入两个当年入伍的新兵。

为了尽快适应业务要求,袁鑫志主任可能从档案中知道我是高中文化程度,数、理、化知识较全面,要我为新来的同志进行业务培训,讲解化验室相关的业务知识。

开始我没有接受主任的这一任务,其理由是:试验室里既有领导,又有59年和63年入伍的老同志,他们的工作经历比我长,业务水平和经验比我丰富。就是同年入伍在室工作的同志,来室都比我早,我是最后一个到化验室工作的。怎么也轮不到我来讲课和传授相关的业务知识。

几天之后,主任从木工班做了一块黑板回来,硬要我给新兵讲解相关知识。处于无奈,我这才静下心来,翻阅了相关资料,结合自己的实践,编写混凝土、路基、钢材(钢筋)三章若干小节、数万字的讲稿讲义材料。

一个试验员在成昆铁路建设的成长经历(上)

其重点主要是混凝土。那时候没有开展水质分析业务,因此没有编写这方面的资料。就这样“被迫”走上了不是教师的讲台。

开始只是两位新兵和在家的同志听我讲课,袁主任听了以后,认为我讲的比较系统和透彻,又通知在营、连驻勤的同志都回来听一听。说实话,试验室里确有很大一部分人,在一些问题上,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我在讲述过程中,不仅从它的物理性质,同时还从化学性质方面给予了比较详细的阐述。尤其是在混凝土标号(即等级)的设计方面,我在与北京铁道科学研究院的技木人员参加大桥建设相处期间,从他们那里学到那种独特而又简便、准确、高效的计算和设计方法,深受大家欢迎。

1968年初,试验室59年和65年入伍的又相继退伍了3人。后来室里从4营调来一位从天津铁道学院毕业的技术员边成群。同年又调进两名新兵。新兵调入以后,主任又叫我给他们讲课。

就这样我又第二次上了讲台,充当了不是教员的教员。

作者:龙泽会(铁40团化验室)

整理:詹应炫

2024年6月30日

编辑:方迎欣《白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