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辰雨
昏暗的灯光下，母亲在整理一堆零钱，总共不到100元。离第一期的学费还差天远。父亲坐在炕上，抽着呛人的旱烟，不说话，奶奶唉声叹气，说上个学要那么多钱，这上那儿去筹措。要不就别去了，再说姑娘家的，迟早是人家的人，念出来，挣的钱也是人家的。奶奶说完又看了看我，怕我不高兴，又说，要有钱，读书也是好事，可咱家穷啊，放到别人家，孩子考上大学，那是多么荣耀光彩的事，高兴都来不及，可咱家，考上了，反倒添愁。唉！真是可怜我娃了。说着话，抹起了眼泪。
我考上了咸阳医学院。本科。第一学期学杂费要近万元。伙食费可以临时给，可学杂费报名时就得交清。家里还有弟弟上初中，学杂费也挺多的。我很矛盾，当初还不如学差点，考不上本科，就去打工。每月挣四五千元，能帮父母亲减轻不少负担呢。
望着一筹莫展的父母，我没给他们带来喜乐和欢乐，我倒像是闯了祸。使他们愁眉不展。
我鼓起勇气对爸说，爸，妈，你们不用发愁，我想好了，我不去上学了。咱们一家人出去打工挣钱，我算了一下，咱们三个人，最少每月可以挣一万多元，咱们供弟弟好好上学。学成了，将来找工作，找媳妇，都不用你们发愁了。
爹没有说话，下炕出门去了。我们不知道他干啥去，妈问他他不吭声的走了。妈去厨房做晚饭，弟弟回来了，我随弟弟到房间里帮他辅导作业。留奶奶一人坐炕上独自发愁。
晚饭做好了，还不见爸回来，妈说你们和奶奶先吃饭，我出去找找你爸。说着就走了。
我和奶奶每人喝了点稀饭，没吃什么菜，饼子也没有吃，弟弟倒是吃的很香，他觉得有点奇怪，问，你们今天怎么了，闷闷不乐的。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怕奶奶说我的事，就急忙说，爸出去了，咱们俩出去找找看，要不天越来越黑了。
刚出门，就看见爸妈他们一块回来了。看样子很高兴，好像是借到钱了吧？
我说，爸妈，你们赶快回家吃饭吧，要不就凉了。爸说，你们和奶奶吃过了吗？我说吃过了。妈说，吃过了就去帮弟弟辅导作业，别乱跑，你看都什么时候了。还乱跑，我们是大人，不用你们操心。说着就进了屋。
爸叫我过去，拿出一张表说，我找村支书，说了你上学有困难的事。支书说，最近刚好又有一批助学贷款名额，每人贷6000元，三年没利息。三年后算利息。你先把这个表填了，我交给支书，他们还要开会研究，统一上报文教局，审批后还要填写合同，办理手续。如果这个贷款落实了，你上学就不用发愁了。我说，就算贷款批下来了，最后还得还，每月还要生活费，压力依然不小。爸说，这个问题不要你操心，走到哪里也要吃饭，我想办法吧。你抓紧时间把表填了，我给支书送过去。
第二天，爸联系把麦草卖给了养牛场，又把玉米卖了。两项卖了I200元。还差2000元，妈把自己做零活积攒的700元添上，又去舅家借了500元。到姨家借500元，姨夫借口家里有急用，姨妈不做主，没借到钱。爸有去找一块打工的工友借，依然没有借到，大家和我们一样，都是孩子上学。都等钱用。
看到父母亲又一次陷入愁闷之中，我真的不想上学了，可又不敢对他们说，只能望着通知书发呆。
最后还是爸爸找大伯去借，大伯同意借，可大妈不冷不热的说道，你们家有困难，供儿子就行了，姑娘迟早是人家的人，你们有那个能耐吗？这才第一个学期就到处借钱，那下个学期呢？还有每月的生活费呢？花费还大着呢。以后儿子还上不上？没钱还办的有钱事，打肿脸充胖子，何苦呢？好了，借多的没有，拿300元，全当我们捐款呢。
大伯说，天无绝人之路，眼下他们遇到困难了，这孩子上学后，他们两口子不出去打工了？都是农村人，谁家把钱存起来等着孩子上学？再说老娘在弟弟那里，头疼脑热的，可没少拖累他们。说着，拿了500元，塞给我爸。
大妈说，你大方，充好人，我做恶人。老奶奶在他们家，给他们做饭，做家务，到底谁养活了谁？你不明白？他们得了便宜还哭穷。说着摔门就走了。
看到这样子，爸说，哥，钱你拿着，我还是另想办法，别为这事让你为难。给你们制造矛盾。大伯说，你拿着，别往心里去，你嫂子就那样，刀子嘴豆腐心，不理她。
钱是凑够了，为了省钱，上学这天，爸一人送我到学校去。妈和奶奶送我们到村口。
到学校，交了学费，杂费，床单被褥费，买了洗漱用品，充了饭卡。我觉得钱已经用完了。
我说，爸，其它的不用办了，天不早了，你回去吧，还要坐车。爸说，不行，同学们都有手机，你怎么也得有一部手机，要不我们怎么和你联系。再说，你长这么大，第一次出门，我们不放心。我看别人还有床帘，你也要做一个，喜欢什么颜色，你自己挑，抽空也去做一个吧。还有拖鞋。对了，一定得买个手电筒，万一停电了，晚上上厕所用。你想想，还有什么需要的。
我说够了，不用了。爸给我买了手机，办了卡，充了话费。下午四点多，坐班车返回了。爸走时我没有去送她，我怕我控制不住自己，我说，我要整理床铺，爸就走了。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偷偷的哭了一场。我恨自己无能，恨我给家里增添了那么多债务。我可怜我的父母亲，他们为了我们，吃了这么多苦。遭受到别人的羞辱。而往后的压力更大，负担更重。
我想，我只有一条路，好好学习，靠自己改变命运。哭，解决不了问题。愁，不会得到同情。想到这里，我擦干眼泪，昂起头，走出了宿舍。
大学四年，我终于毕业了，也找到了工作。四年来，我省吃俭用，一门心思学知识。爸借钱那一幕时刻提醒着我。我没有怨恨任何人，包括我的姨夫，我的大妈，我没有资格怨恨他们。任何人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相反，他激励着我，鞭策着我，我不敢松懈，我没有资格松懈。四年来，我没有穿过裙子，没有用过化妆品。没有吃过火锅烤肉之类。每个星期天，我都是在图书室度过的。每个假期，我都勤工俭学，刷盘子洗碗，食堂打扫卫生。上街发传单，做家教，到学生食堂帮厨，捡拾纸箱，矿泉水瓶，什么能卖钱，我就去捡。别人山珍海味，旅游度假，化妆打扮，谈情说爱，这一切都与我无关，大家都说我这是何苦呢，甚至有些人说我作秀，我心里明白，我必须这样做，我还有弟弟，我要拿父母亲借来的钱，挥霍浪费，那我就是犯罪，我良心上过不去。工夫不负有心人，我的每门功课都名列前茅，数次得到助学金。我尽力的克服困难，尽量的减轻爸妈的负担，不让他们为我去低声下气，看人的眉高眼低。
工作后，我将我的工资寄给爸妈，让他们先还清别人的借款。要让他们挺直腰杆，堂堂正正的做人。让别人知道，我是姑娘，但照样有用，照样可以顶门立户。照样可以养活父母，照顾弟弟，孝敬奶奶。
想到了，说到了，我也做到了。上班已经三年了，我没有谈恋爱，我敬业爱岗。踏实工作，尊重领导，团结同事，积极向上，我深知我的工作来之不易，我本着报答父母，报效国家的心愿，珍惜每一天的时间，除过上班，就是学习。我准备用自学的方式，继续完成晋升职称的目标。
穷，不可怕，穷则思变，穷，给了我动力，也时刻的激励着我向前走去，我体会到，穷，也是一种财富。是一种精神财富。
我将时刻保持艰苦奋斗，，勤俭节约，自励自強的品格，保持农民女儿的本色，牢记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牢记医者仁心的宗旨，为社会奉献我的爱心。
【投稿说明】欢迎文友原创作品投稿，投稿邮箱[email protected]，本号收录乡土、乡情、乡愁类稿件。随稿请附作者名，带图片最好。乡土文学公众号已开通，欢迎您搜索微信公众号：xiangchouwenxue，关注我们。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若侵权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