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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龙的乐不思蜀(下)我困了,得去好好睡一觉

作者:作家荟

#我的今日感悟#

——野史到底能野成啥样儿

作者:刘宏宇

孙龙的乐不思蜀(下)我困了,得去好好睡一觉

【下】

那场决定性战役的全胜,让主公完全成了一方霸主。

胜利的主公,据地称王,把他二弟三弟还有那老不死的降将以及非我族类的另一个降将,都封了大将军,独独撇开已经上岁数了的子龙!

那时节,最能甚至很可能是唯一能让他支撑下去的,是儿子“孙龙”顺顺当当长大,且主公并没有再得任何子女。

不出意外的话,他想,主公死后,这基业,就该是他儿子“孙龙”的。

这么想着,就有了跟儿子相认的冲动。

好在,的确年岁大了,也就是冲动而已,没胆量也没精力真的去做。

不过,已经被封“相”的军师,还是看出了子龙颓然中似乎藏不住的一丝窃喜,甚至都隐约嗅出那一丝窃喜中夹带着的好像“嘲弄”那样的意味。

子龙将军,你知道吗,其实,主公与我,有分歧,还挺重大——私下里,他找了个机会,给子龙递去话头——具体不说了,反正……等着看吧。说真的,我没当初刚加入时候那么想帮主公了。

子龙没反应,连哼哈或者讪笑,都没有,没听见似的。

不过,如果有机会,我愿意很倾力去辅佐少主公……子龙闻言,身子微微动了一下。

已经是“相”的军师,看得一清二楚。

由于“相”一直没放弃当初因为子龙的执行问题而耽误的私谋,在关键的新战略抉择当口,主公的二弟,出了大纰漏,兵败身死;主公的三弟,也在不久后被下属暗杀。

结拜时誓言“同年同月同日死”、已经称帝的主公,当然没自戕以践誓言,却抓住由头,向曾经并肩战胜强敌的盟方,大兴杀伐。

曾被他视为“主脑”的“相”,极力反对,君臣的冲突,由理念层面,上升到了军政策略层面,由暗地,浮出了表面,连子龙这样不怎么喜欢动脑子的,都能看分明。

皇帝、昔日的主公,坚持要破盟、彻底改变大格局;丞相、昔日的军师,为保性命,自动靠边站,拉住想去请缨的子龙,只往住着其实是子龙的儿子“孙龙”的“太子”宫阙瞥一眼,子龙就瞬间冷却了冲上脑门的想要建功的热血。

皇帝带大军远征去了。丞相让子龙保护好太子,大操大办地调遣所剩无几的力量,设计、安排了皇帝败回的一系列防御、补救措施,悄悄单独告诉子龙:陛下此役必败。不同只在于,是活着败回,还是战死。就算活着回来,太子接班,也得提上日程了。

子龙听得热血沸腾、毛骨悚然。

皇帝果然大败,家底几乎输光,拼力逃回途中,一进入心理安全区,距大本营还有大几百里,就再逃不动、轰然倒下了。

子龙保着孙龙也就是太子,跟着丞相,火速赶往皇帝病倒的地方。

皇帝已弥留,让丞相和太子在旁,命令子龙出去,指着太子跟丞相说,能辅佐就辅佐,不堪辅佐,你就取而代之。

那又是一个极其微妙的时刻!

不仅微妙,而且危险!

危险之至!!

当了大半辈子贴身保镖的子龙,没听见皇帝跟丞相说的话,却察觉到隐蔽着的刀斧手弓箭手,顿时血凉。

除了皇帝和丞相,当时,乃至后世,恐怕就只有他知道,那些刀斧手弓箭手,不是预备对付丞相的,而是……皇帝让丞相“取而代之”,只要丞相答应,甚至只要丞相没有马上就不答应,他的孙龙,恐怕就再也走不出那间厅堂半步,先于皇帝而死!

知道吗,儿子,丞相救了你的命啊!

丞相纳头便拜,说出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话,等于告诉皇帝:我不可能去担谋篡的名声。你这基业,反正终归也注定跟你半毛钱关系没有,我选择当忠臣!想让我自污去给你清理门户,门儿都没有!!

皇帝当场气死。

当然,除了他自己和面前的丞相以及外面的子龙,所有人,包括孙龙也就是太子本人,都认定,他其实走的挺放心,只不过是不甘,才死得看上去有几分像是被气死的样子。

那声“相父”,其实不是已故皇帝吩咐让叫的,而是孙龙自己叫出来的,叫的是丞相。

他是新皇帝,谁都知道。

他其实不是老皇帝的种,谁都不知道,也决不能知道!

丞相高举起为先皇实现未竟之愿的旗号,惶惶然登上最高处,重整旗鼓、调兵遣将,不惜代价地发动战争,以为只有自己和最亲信的有数几个人明白,这些大动作的深层目的,是成就他自己的大业;而其实,还有一个人隐约猜出了个中关节,就是新皇帝,子龙的亲生子!

这个被生父在内心一直唤作“孙龙”、怎么看怎么不聪明的年轻人,其实远比生父聪明;甚至,有些地方,都比那被全天下视作最聪明的“相父”,还要聪明。

不仅聪明,还会装傻。

孙龙的乐不思蜀(下)我困了,得去好好睡一觉

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因为看上去不聪明甚至愚笨,名义上的父亲也就是老皇帝,跟“相父”的一些暗地冲突,很多都竟没怎么背着他!

小孩子的感触,反倒更直接、更敏锐。

他不知道大人们争的什么,但能感受到其中让人害怕的乖戾之气;也相应无师自通了怎么让大人不注意自己、不拿自己当回事儿的生存技巧。

父皇死了,相父,哼……我小人家,还真拿您没办法!

忍着吧。

反正,你不敢真拿我怎样!

所以,大概齐,你是活不过我小人家滴。又所以,我能忍!

可是,忍,终究不是办法;相父,越来越咄咄逼人;再忍,就不好看了,就说不过去了。

恰在此时,他获知了身世,惊得天昏地暗。

终于查清身世,他没有任何灭口,让参与的人都带足盘缠、远远走开。

相父,您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身世?

相父,无论如何,我都感念你,妥妥地、风风光光地,送走了我两位父亲。

相父,因为这份感念,我愿意把这小小一隅江山,双手奉上,咱要不这就办吧,只要你肯、你敢,我没什么豁不出去的!

一味穷兵黩武、劳民伤财、信用自己提拔的人而遭反噬、自知功不抵过再难以服众、面对朝堂上“先帝”亲手扶植起的制约势力的汹汹众口,“相父”疲累、无措、恶疾丛生……

最后一次出征,真的是没打算班师回朝;只想哪怕取得一点点像样的战绩,也到底落下个忠君名声。

他死了。

病死在征伐途中。

临死前,他觉得这辈子白搭了、掉泥坑里了,那种连呼救都不敢、只能活活憋死的泥坑!

皇帝、孙龙,好久都没给死去的“相父”一个真正的“盖棺定论”。

主要是因为跟“相父”临死前不甘心地指定的继承人较劲。

那也是个降将。

更可恶的是,那厮是当世唯一单对单战胜过生父子龙老将军的人!

怎么想怎么觉得,丞相让那厮接班,是成心恶心他这个皇帝。

他还是忍!

他最会做的,就是忍!

他忍了降将统帅延续死去丞相的穷兵黩武、劳民伤财,反正这基业,他也不稀罕,谁想糟蹋谁糟蹋呗。

他只活一口气!

他这个来历身世都得老大不小了才敢、才能够,偷偷摸摸追查得知的私生子,没有父母,更没得到过父母的爱,江山、皇位,本就都不是他的。

所以,其实,在相父死去后不久,他就不想坐皇位了。

只不过还没活出那一口气而已。

终于,降将统帅为首的一干重臣,跪着、哭着,求他给已故丞相一个恰如其分的名分。

他看够了,也心软了,就答应了。

答应了过后,他更想离开。

他一点儿都不喜欢所成长的这片仿佛属于他的地方。

后来,降将统帅被部下杀了,军队分崩离析,国家败亡在即。

他准备好了离开。

所犹豫的,只是独自离开,还是带着其实并没什么亲情而只是由于皇帝的人设而近乎被强加才有了的妻妾儿女们一起。

国破了!

快得他没机会再犹豫。

征服者,是扳倒了老对头的新贵,跟他并没什么深仇大恨。

他痛痛快快投降,保住了妻妾儿女。

被征服者带离时,除了那一点点表面上的屈辱,总体来说,他、孙龙,是满欢喜的。

终于离开了——已经算半个老人的孙龙,缓缓合上疲惫的双眼,陷入似乎期待很久、之前从未得到过的,属于个体灵魂的,自由自在。

他被征服者封了爵位,荣华富贵地软禁在异国他乡。

他不觉得是在被囚禁——以前当皇帝,也并没自由到哪儿去。甚至,还不如!

他坦然面对征服者“思蜀否”的探问,欣欣然答道:此间乐,不思蜀。

征服者竟然当场笑死!

他也差点儿跟着笑死。

征服者笑的什么,他知道,但毫不在乎。

他笑的是什么,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还知道,乐不思蜀,会被后世传为他的笑话、大笑话。

传去呗——并没敢真的在笑死的征服者面前放开来笑、当然也没笑死的他,私下里,跟最小的儿子絮叨——后人也好,谁也好,终究会去传的,只不过是他们想要去传的,他们高兴就好。反正,我,挺高兴的。

孙龙的乐不思蜀(下)我困了,得去好好睡一觉

本来,他还想趁着谈兴,把身世的秘密,也倒给还不怎么懂事的幼子,不过最后并没说。

没说的原因,或许真的就像他跟幼子说的那样——我困了,得去好好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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