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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土散文:暖暖的记忆

作者:亿聪起名乡土文学社

文:王爽

东北地区一年里温差比较大。数九寒天的北方,最低气温可达零下三十多度。来到室外,冷风如刀刮在脸上,如果衣裤单薄,一会儿就会被寒冷打透。这时,人们就会装备起来,穿上那些厚厚的暖暖的棉衣。  

记忆之一:  

乡土散文:暖暖的记忆

那时生活条件不好,对于农村的半大孩子,别说衬衣衬裤毛衣毛裤了,想在里边衬件旧衣服都没有。冬季里直接贴身的就是棉袄棉裤,有时太冷了就找根小绳扎在腰间。记得我常常自己将棉袄的纽扣往里改,紧一些,也就少往里边进风了。  

13岁那年冬季的一天,我放学回到家,天就快黑了。吃饭时,我抬头发现墙上挂着一件崭新的黑色的制式二大棉袄。在那个衣色仅流行“黑灰蓝”的年代,这样的二大棉袄穿出去是很体面的,不亚于当今的名牌时装。我知道早上父亲赶集去了,肯定是卖了席子到商店里买回的这件棉袄,但不知道父母想把它安排给谁穿。  

我问父亲:“这是给谁卖的?”  

“你大姐上班路远,给她买个大棉袄。”父亲说。  

我的脸立马有些不悦。  

母亲说:“你穿上试一试,看能不能架起来。”  

我高兴地放下饭碗,说:“应该没问题。”  

那时我个头已经挺高了,穿上后果然很合适。  

我说:“让我穿上容易,脱可就费劲了。这棉袄归我了,今晚我就穿它睡。”  

大姐的眼泪很方便,哭着说:“让他试什么呀?”  

父亲说:“脱下来,哪天再给你买。”  

我说:“不脱,哪天再给她买吧。”  

父亲白天赶集没有出工,晚上忙着去生产队打场,走了。  

大姐哭哭啼啼地,让母亲把这二大棉袄从我身上给扒下来。我当着大姐的面用袄袖子擦了擦汗,还顺便摸一下鼻涕,说:“谁敢扒我就穿着它在地上打滚儿。”  

这时母亲拎着烧火棍子过来打我,我知道母亲不可能太用力,就说:“妈你想打几下?我帮你数。”  

母亲边打边说:“你跟着争什么呀?将来还得花钱给你娶媳妇呢!”  

我说:“我可不要媳妇,又不能当棉袄穿。”  

母亲知道我的脾气,又开始来软的:“你姐上班,穿的不应当,人家会笑话咱们家。”  

为了家的尊严,我鼻子一酸,眼泪也下来了。我把二大棉袄脱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  

两年后,我家的生活条件就好了一些。大姐又做了件棉大衣,当时叫“棉猴”,挺流行。那件黑色的制式二大棉袄,自然就归我了。    

记忆之二:  

乡土散文:暖暖的记忆

那时候还没有太空棉,也没有羽绒服,能够御寒的东西只有棉花。当然比棉花还暖和的应该是带毛的皮子,不过皮子并不随处可见,一般的人家也穿戴不起。  

记忆里,印象最深的最有特点的棉衣服,要数老年人和孩子们的棉裤。  

老年人的衣服不讲究外表,更注重实用和保暖。冬天穿的大棉裤,也不套个罩面,所以棉裤面一般是黑色的,棉裤的里子是最便宜白布。如果有虱子,在白色棉裤里子的衬托下很容易抓到。老年人的大棉裤最明显的标志是没有前开口,而且裤腰高到腋下,把腰腹部全都包上。宽松的棉裤腰在前边勉个大褶,然后用条腰带子一扎,可谓严严实实。再就是裤腿也特殊,并不是现在的桶形,而是锥形,在裤脚处还有个收脚。也有用一排“蒜疙瘩”的,就是用布绳编成像蒜头一样的小疙瘩,起着纽扣的作用。  

那时小孩的棉裤也很有特点,小孩子的棉裤正面都有一个小兜兜,这个棉兜兜的下边与棉裤是连为一体,主要是怕小孩子肚子凉。兜兜下方的两侧各有一条背带,从肋下绕过后背交叉后,再绕过肩膀,扣在兜兜上边两侧的两个纽扣上。这样既保暖了,又省去了孩子不会扎腰带的麻烦。  

除了有兜兜外,小孩子的棉裤还有一个高高的上腰,其实就是一个宽宽的长条型的棉带子,这条棉带子与棉裤后边的后腰是一体的,绕过前面的兜兜,在那里结一个大扣子,把兜兜勒住,看着极像古代的勒甲。  

这样的棉裤十分暖和,如果不是开裆裤,男孩子就得在前面开个小洞做尿口。女孩子上厕所就要小心了,裤腰又厚又宽,稍不注意就会尿到棉腰上。  

去年,我80岁的老母,专门用棉花给我做一条旧式棉裤。当然既不是儿时带兜兜的,也不是老年人的勉褶棉裤,而是很制式的。我穿上试一试,还真行!虽然有一些臃肿,但感觉舒适,尤其是严冬里穿上它到户外,没有一点儿寒意。   

记忆之三:  

乡土散文:暖暖的记忆

上世纪的东北乡下,冬季里常常可以看见有人戴着一顶硕大的狗皮帽子。  

那时养狗的人家多,就地取材也方便。狗皮结实耐用,防潮抗寒,狗毛细长柔软,舒服压风。  

相传,有一条狗救过努尔哈赤的命。为了报答狗的恩德,努尔哈赤制定了很多与狗有关的禁忌。满族人不仅自己遵守,而且也忌讳来访的客人戴狗皮帽子和狗皮套袖。还有一些少数民族,也有义犬救命的传说。因此,狗皮帽子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创造出来的,而是闯关东的山东人或河北人发明的。  

狗皮帽子的制作并不简单,“熟”皮子是一项讲究技术的活儿。如果皮子“熟”不好就会硬,而且还会散发出一股腥味。我亲眼见过我们屯的张山东子“熟”狗皮。方法是将狗皮上的肉和油脂除净,平放在一块板上,用砖头子磨至略见毛根。之后将狗皮水中浸泡一天,取出后用肥皂水反复洗刷除味。接着再用煮沸后的浓明矾水将冷却后的狗皮浸泡一天,取出后毛朝下打开,绷紧,用铁钉固定在木板上,接着用皮硝水反复、均匀地涂在皮板上。待狗皮干后起泡,用细砂布仔细磨平,就可以用狗皮做帽子、套袖或手闷子了。  

狗皮帽子的面是布做的,帽盔是棉花再附上布里子,外面附设帽耳,不太冷的时候就把帽耳撩起或上翻或系在帽顶。天气非常寒冷的时候就得把帽耳放下来,系牢帽耳下面的扣子或带子,可以护住下巴和脸,起到替代围脖和口罩的作用。  

平津战役期间,国民党军队的发现东北方向出现了一支戴狗皮帽子的军队,立刻就慌了。因为他们知道,这支戴狗皮帽子的军队就是林彪的百万雄师,刚刚打赢辽沈战役,士气正旺。  

铁人王进喜有一张在井架前头戴狗皮帽子的照片,这副形象几乎是那个年代石油工人的经典形象。  

现在,东北人已经很少有戴狗皮帽子的了。水獭帽,羽绒帽,滑雪帽……时尚而华丽的帽子很多。尤其是现在的气候,与那些年比常常出现“暖冬”,不戴帽子的人也越来越多。   

记忆之四:  

乡土散文:暖暖的记忆

早些年的乡下,冬季里很少见到棉皮鞋或大头鞋什么的,大多都是自家做的千层底棉布鞋。  

棉布鞋在冬天最冷的时候仍不抗冻,而且用不了多长时间就磨坏了;还有一种叫毡疙瘩的棉鞋,可它又大又笨也很少有人喜欢穿;供销社买的制式棉胶鞋,我们叫它棉水靰鞡,但至少要六七元一双;最抗冻又最结实的,还得说是车老板们常穿的牛皮靰鞡。  

牛皮靰鞡是用熟好的牛皮手工制作的,一般做靰鞡都有靰鞡楦子,就是做鞋的模具,多用木头做成,也叫楦头。把牛皮熟软泡好,在楦子上进行制作。先要用牛皮把楦子包上,用小钉子把牛皮钎订在楦子上。楦子也有大小码,一般的靰鞡做的都比正常的鞋码要大。因为穿的时候里边还要楦进毡靴,垫上乌拉草。靰鞡的帮子上还要留几个眼儿,便于穿绳儿,一般系鞋的绳子也是牛皮的。  

靰鞡做好后,要等它干了定型后才能把楦子拿下来,做好的靰鞡就像一只小船。靰鞡的底还要钉上一对大铁钉,更加抗磨抗踹。靰鞡一般不按大小码卖,而是按斤两,牛皮厚的鞋就重,价格也就贵。牛皮靰鞡穿在脚上,走起路来“咔、咔”直响,威风极了。  

制作靰鞡的时候,前尖还要捏出好多的褶,用线把这些褶子穿紧,表面上看就像一朵盛开的花儿。不能不承认,这个皱褶是一种工艺,也是美丽和高贵的体现,难怪现代的鞋也有这种花样修饰的。据说解放前的土匪冬季里都穿靰鞡,而且从靰鞡前边“褶”的多少上,可以判断出它的级别。  

寒冷的冬季里,再远的路只要穿上牛皮靰鞡也不怕冻脚了。尤其是赶车的老板子,坐在车上脚活动的少,常常把鞋冻透,而穿上牛皮靰鞡就没问题了。  

乌拉草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茎叶细长,一簇簇丛生,每到秋季,人们便到山上去割乌拉草,晒干存放,冬天时絮到鞋里,特别保暖。  

那个年代,牛皮靰鞡除了车老板外,进山打猎的也必不可少要穿牛皮靰鞡。另外,在电影《智取威虎山》里,好多人穿的都是牛皮靰鞡。  

现在的日子好了,尽管商场里的的冬装各式各样,琳琅满目,但那些老式手工制作的冬季服装,仍暖暖地留存在我们这一代人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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