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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岁的女作家,展开对友情、衰老与死亡的洞察

作者:文学报
95岁的女作家,展开对友情、衰老与死亡的洞察
95岁的女作家,展开对友情、衰老与死亡的洞察

近日,《当一位北大教授成为24小时照护者》一文在网络刷屏,再次引发人们对老年人照护问题的关注。作为人生走向终端时的一个环节,衰老是我们常常避而不谈,却必须面对的话题。95岁的女作家洛尔·西格尔以犀利笑谈颠覆我们对暮年的想象:在过去30多年的时间里,五位淑女正在一起变老,携手踏入耄耋之年。她们每月齐聚共享“淑女午餐会”,分享生活,解决难题。

虽是小说,《守灵夜和葬礼是老年人的派对》里处处可见西格尔人生的写照,她记录着历史的尘埃压在普通人身上的不堪重负。她十岁经历二战,被迫逃亡异国,晚年又不幸染病,既写下亲眼目睹,又饱含深情,温暖感人。这五位淑女有时跟护工斗智斗勇,只为吃上一口高油高糖的面包;偶尔异想天开试图开车营救被送往敬老院的同伴,尽管最后因视力问题无法更新驾照;有时会忘了派对的主题,直到最后才发现那是一场葬礼。风趣幽默的笔法中,五位老淑女给彼此的人生困境出谋划策,诉说着彼此遇见的趣事,展开对于友情、衰老与死亡的洞察。

选读

95岁的女作家,展开对友情、衰老与死亡的洞察

《守灵夜和葬礼是老年人的派对》

洛尔·西格尔/著,曾嵘/译,中信出版集团

1

洛特家的公寓很宽敞,这很重要。洛特喜欢吹嘘说,她躺在床上,透过两座最近的水塔,穿过从曼哈顿的屋顶上很少有人会留意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建筑,能一眼看到帝国大厦。

从洛特的起居室能看到哈德逊河上的交通状况,最远能看到乔治·华盛顿大桥。天鹅绒沙发上,家庭看护正坐着看电视。

“把她赶走。”洛特说。

萨姆降低了声音,好像这能让母亲也降低声音一样:“一找到接替的人,就换。”

“把新来的也赶走。”洛特说。

萨姆说:“我们会继续面试的,直到找到合适的人。”

“能让我吃面包和黄油的人?”

“妈妈,”萨姆说,“面包会变成糖,这你很清楚。”

“我不在乎。”洛特说。

“如果她让你早餐、午餐和晚餐都吃面包,她会被解雇的。”

“这很好。”洛特说。

“萨拉,”萨姆对看护说,“我要带我妈妈去参加‘淑女午餐会’了,你能在三点半来接她吗?”

“这个时间你可以吗?”萨拉问洛特。

“不可以。”洛特说。

露丝说:“还记得我们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要是有什么事儿想对谁说,那就是我们彼此了。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我都会想,我要在下次‘淑女午餐会’上告诉你们。”

“是的!就是这样!”伊卡说,“我突然在家门口的人行道上摔了个屁墩儿时,也想着要跟你们说来着。”

结果,伊卡需要做髋关节置换手术。给她做手术的巴森医生浑身上下毛茸茸的,就像埃德·科伦画的漫画人物,只是看起来更开心一点。“从现在开始,一切都没问题了。”他向伊卡保证说。

“我已经85岁了。”伊卡说。

巴森医生告诉她:“我马上要去参加一个病人的92岁生日,11年前我给她做过手术。”

“我告诉你,”贝茜说,“根据我那可怜的科林的经验,身体恢复可不像巴森预测的这么乐观。”这些日子,贝茜能否从老罗金厄姆乘火车赶来,全取决于科林日益恶化的健康和情绪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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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今天的午餐会在布里奇特家举行,她说:“我的主题是:‘如何预防不可避免之事。’我指的是我们宁死也不愿活在其中的任何一种情况。”

退休医生法拉说:“摆脱这具腐朽的皮囊,老生常谈了。”

“摆脱。”洛特说。

“但就是你,”法拉提醒着洛特,“就是你说想要看看一切,看看到最后会发生什么。”

洛特说:“可是那不包括24小时看护,以及有益于心脏健康的饮食。你们这些医生,应该研究一下无盐食品和抑郁症之间的关系了。”

“但你的萨拉看起来还是很可爱的,”露丝说,“她到底怎么了?”

洛特说,“她在我的起居室里看电视,她在我的厨房里吃午饭,还站着,她睡在我的空房间里,每次我想进卫生间,她都在里头。”

“现在这时候,你需要她为你做什么?帮你穿衣服?”

“不需要。”洛特说。

“帮你洗澡?”

“不需要。”洛特说。

“吃饭?”

“上帝啊,不需要!“洛特说。

“那你需要什么帮助?”

“赶走看护。”洛特说。

“走开。”她对来接她回家的萨拉说。看着自己的朋友举起手臂在空中挥舞,四个女人下巴都惊掉了。

到了这个年龄,只要有人不接电话,其他人就会很担心。

贝茜是洛特的老朋友,在萨姆还是个婴儿时就认识他了。她从康涅狄格州给他打电话问:“为什么看护不帮洛特接电话?”

“看护走了,受不了折磨。”

“你开玩笑吧?你说什么?那个善良的萨拉?你说她虐待老人?”

“是虐待保姆。”萨姆说。

“比如?”

“比如萨拉正看着电视,妈妈就给她换了频道;比如她会走进厨房,把萨拉正给她准备的午餐藏起来,还有,萨拉还睡着,她就去开灯。做的事越来越奇怪。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正和她一起等着新看护来。”

布里奇特每天早晨仍然在电脑前写作,这天,她去看望洛特。

布里奇特、洛特和新来的看护谢琳一起坐着,望着窗外的河滨大道。

洛特说:“谢琳是开车从新泽西过来的,还有个五岁孩子,会自己刷牙。谢琳告诉过他,如果不刷牙,蟑螂会从嘴里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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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茜从康涅狄格给洛特打了电话:“新来的看护怎么样?”

“碍手碍脚。”洛特回答。

法拉给洛特打电话时,是萨姆接的电话:“谢琳走了,妈妈把她锁了起来,我不知道是锁在浴室里还是浴室外,但不是因为这个理由。谢琳只是不想粗暴地阻止妈妈一勺一勺地吃糖。已经不可收拾了。”

“你妈妈生气了,”法拉说,“想象一下吧,你一辈子都自己说了算,现在忽然跑来一个人告诉你该吃什么,该穿什么,什么时候该洗澡。”

“因为她的决定已经靠不住了,”萨姆说,“格雷格从芝加哥过来了。”格雷格是洛特的小儿子,“我们要去看一个不错的辅助生活之家,听起来很不错,很高档。”

“萨姆!你要把洛特从她的公寓里搬出来!”

“搬去乡下的一个漂亮的房子里。”

“乡下的房子,你和洛特讨论过么?”

“是的。”

“她同意了?”

“这个嘛,是的,她同意了,某种程度上吧。她说也许明年。你听我说,”萨姆说,“妈妈无法应付24小时居家的看护。而且相信我,她绝对不想搬来跟我和黛安娜一起住。”

3

布里奇特给萨姆打电话:“你想让洛特搬的这个地方怎么样?”

“在哈德逊河谷,叫做‘绿树’,我弟弟会帮我一起搬,还会带上她最喜欢的东西,著名的天鹅绒沙发。”

“她会有自己的公寓吗?”

“就一个单间,整洁,方便,有自己的浴室和早餐角。”

“一个早餐角,”布里奇特说,“窗外有什么?”

“不巧的是,哈德逊河景在大楼另一侧。她的窗外是树,有一个小停车场和很多绿地。你听我说,我知道妈妈更喜欢曼哈顿,这样戴安娜和我去看她也方便得多,但谁能负担得起城里的好东西呢?”

布里吉特说:“只是这年头我们都没人开车了,我们要怎么去看洛特呢?”

“那里有个优点,就是身边永远都围着人。”

“洛特能跟谁说话?”

萨姆说:“我还从来没遇到过没人可交谈的情况。”

“从没遇到过?”布里奇特说。

“不管她愿不愿意,每天都能吃上三顿像样的饭。”

上帝啊,可怜的洛特,布里奇特想,可怜的萨姆,“我知道你不是个乐天派。”她说,自己也不知道这句话是从哪儿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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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激进分子露丝说:“我有个主意,我要跟萨姆说说。”

“哈德逊河谷那处房产的交易合同签完了吗?”她问他。

“格雷格和我打算周四去签。”

露丝说:“你能给我们几天时间想想办法吗?”

“相信我,没什么需要……行吧,可以。但我得在格雷格回芝加哥之前把她和她的东西搬走。”

露丝说:“洛特能自己生活吗,如果……?”

“绝对不行。”

“萨姆,等等。听我说。如果我们四个,如果贝茜来不了的话,就我们三个,轮流照看洛特,看看她需要什么,是否出了什么事,这样,洛特能自己生活吗……”

“妈妈会在面包和黄油上放糖。”

“听起来很好吃啊。”露丝说。

“她永远都不换衣服。”

“大概不会换吧。”

“她应该每周洗一次澡。但她不会去洗澡。”

“萨姆!这有什么!”

“只要是我管着,就不行!”萨姆说,“事情需要做对。”

“不,不需要。为什么必须做对?”

“如果妈妈吃错了药,格雷格和我就得立刻把她送到急诊室去,她可能会死。”

“是的,她可能会。你母亲可能会死在自己床上,面对着帝国大厦和乔治·华盛顿大桥的景色。可是萨姆,还是先别这么做,我们会上去,会留意她。让我们试试吧,就几天。”

“如果她再摔跤怎么办?”

“如果她摔跤!萨姆,我今晚就睡在那儿。”

露丝当晚就在洛特家过夜,结果洛特从床上走到浴室时摔倒了。露丝给萨姆打了电话,萨姆和格雷格赶过来把洛特送到了急诊室。

萨姆和格雷格把他们的母亲、沙发和其他东西,从洛特宽敞的公寓里搬到了哈德逊河谷的单间,然后格雷格飞回了芝加哥。

接下来的“淑女午餐会”在法拉家桌边举行,议题是法拉的拯救洛特计划。

新媒体编辑:张滢莹

配图:摄图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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