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条创作挑战赛#
作者:暖春鱼(富书作者)
2004年11月11日,上午9点30分,一架从昆明飞来的3U8670航班,在重庆机场缓缓降落。
等落地后,一名地面工作人员照例巡查落地的飞机,突然,他发现飞机起落架上的金属杆缠绕着一件衣服。
这立刻引起该工作人员的警觉,于是,他赶紧上前检查起落舱,这才发现里面有一名蜷缩在角落、几乎昏厥的少年。
工作人员大惊失色,立刻向机场负责人汇报,并拨打救助电话,将该少年送往医院。
为了查清少年的来路,重庆机场与昆明方面取得联系。
这才得知,就在3U8670航班起飞后不久,昆明机场的工作人员发现在飞机第一次滑行的轨道附近,躺着一具少年尸体。
原来,藏匿在飞机上的少年名叫梁攀龙,而遇难的少年名叫束清。
在本该读书的年纪,两人为何要躲过重重监控,冒着生命危险去扒飞机?
而侥幸逃生的梁攀龙,在万米高空之上经历了些什么,如今20年后的他又过得怎样?
1990年,梁攀龙出生于湖南怀化一个普通家庭,在家排行老二,上面还有一个哥哥。
没有一技之长的梁父,选择到广东的陶瓷厂打工,每月收入仅有1200元。
梁母为了照顾孩子,则留在老家当一名全职主妇。
虽然穷家薄业,但梁家夫妇很重视孩子们的成长。
哥哥是个体育好苗子,被父母早早送到湖南省体校就读,每年开销近1万块钱。
和哥哥相比,成绩优异的梁攀龙更有绘画天赋,梁母便给他报了美术班,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平时,梁攀龙很喜欢小动物,他曾把一只斑点狗养到50多斤,不小心弄丢后,梁父又专门给他带回一条萨摩耶。
在父母眼里,儿子值得所有的好东西,尽管生活拮据,但只要是梁攀龙想要的,他们都会尽全力满足儿子。
然而,一切平静美好的日子,都在梁攀龙上初中后被打破。
2002年开始,光怪陆离的网络世界让梁攀龙为之着迷,他不再好好上课,白天逃课、晚上偷溜出门,就是为了跑去网吧玩游戏,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梁攀龙的变化,让父母忧心不已又无可奈何。
梁母常常睡到半夜,都要起来查看儿子还在不在床上。为了监督他,有时还要陪着他一起上课。
得知儿子没好好上学,在外打工的梁父不断打长途电话回家劝说儿子迷途知返,但没聊几句他就忍不住大发脾气,指责梁攀龙不懂得体恤父母,荒废学业。
正处于青春期的梁攀龙,忍受不了父母的约束和责骂,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离家出走。
2004年3月,没有外出经验的梁攀龙,没钱买票只能偷溜到火车上,随着列车来到张家界。
为了填饱肚子,他曾靠捡废品换钱。
就这样度过了6天露宿街头的日子,梁攀龙开始想念家的安逸,便坐着“顺风火车”回到家。
看着狼狈不堪的儿子,一直四处寻找他的父母,既生气又心疼。
他们怕梁攀龙又偷跑出去,只是不轻不重地责骂了几句。
然而,第一次离家出走的体验,让梁攀龙找到远离父母和学校管束的“方法”。
半年后,梁攀龙又因父母的责骂,再次选择悄无声息地离家出走。
第二次扒车时,他跟着火车来到了贵阳。
未曾想在马路边休息时,不幸被一辆三轮车撞伤了腿,好在路人报警并送他去医院。
当时,梁攀龙害怕被父母责骂,始终不愿透露家人的联系方式。
无奈,民警通过贵阳和怀化两地报社刊登的寻人启事,在一周后联系上他的父母。
然而,身体的伤痛没能让梁攀龙记住教训,他依然讨厌枯燥乏味的学习,不喜欢唠叨的父母,只想逃离现实生活里的一切。
2004年11月,梁攀龙第三次离家出走。
这次他跑到怀化火车站,悄悄爬进了一列货运火车的空车厢内。
当火车到站停靠时,他随着列车来到了云南昆明。
梁攀龙不知该去哪里,只能沿着铁路漫无目地游荡,随后被好心人发现并送到了救助站。
正是在那里,梁攀龙遇到了同样叛逆的男孩束清。
束清刚满14岁,因父母离异,无人管束的他早已在外流浪了近一年。
少年老成的他告诉梁攀龙,救助站会把他们送回父母身边。
为了不被送回家,两位少年悄悄逃离了救助站。
他们四处游荡,竟然在不知不觉间溜达到昆明机场附近。
从没坐过飞机的两人,决定溜进停机场,和飞机来一次亲密接触。
他们利用身材瘦小的优势,从围栏的缺口处钻进了机场。
此时的少年并没有想到,他们这一去竟然制造了一起轰动全国的扒机事件。
梁攀龙和束清躲在停机场茂盛的草坪上玩了一夜,玩累了就席地而睡。
第二天清晨,两名少年被刺眼的阳光照醒。
当他们睁开朦胧的睡眼时,发现不远处赫然停着一架大飞机。
该飞机正是本文开头提到的3U8670航班,起飞时间是上午8点10分。
两名少年立马来了精神,围着飞机转了一圈,由于舱门太高上不去,他们想到从起落架的轮子爬到起落舱内。
正当他们在飞机上嬉闹时,飞机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动机也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飞机开始滑行起飞。
梁攀龙和束清被吓得不知所措,他们手忙脚乱地摸索着,想要抓住周围可以依附的东西。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飞机突然剧烈一震,瞬间离开了地面。
正当梁攀龙因失去重心要被甩下去时,他及时抓住了一根金属杆。
惊魂未定的他回头看向束清时,这才发现哪里还有小伙伴的影子,原来束清早已被甩下了飞机。
眼看好友从空中坠落,梁攀龙的大脑一片空白,过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
小伙伴的坠落,让梁攀龙陷入了极度的恐惧与悔恨中,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尽管万分惊恐,但他仍用仅存的理智,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金属杆。
没过多久,起落架开始往舱内回收,舱内的梁攀龙慢慢被机械构件挨挤着。
为了在狭小的空间中有一丝位置,他竭力贴紧角落,直到舱门闭合。
恐惧如潮水般包裹着梁攀龙,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
飞机匀速航行在万米高空中,由于空气稀薄导致氧气不足,这让梁攀龙觉得呼吸愈发困难。
同时,零下几十度的低温也让梁攀龙冻得瑟瑟发抖,随着身体逐渐麻木,意识也变得模糊起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要被冻僵时,身体又忽然感到热了起来,甚至热到不得不脱下外套。
殊不知,此时的梁攀龙已经离死神不远了。
原来,当飞机迅速爬升到平流层时,由于气温过低,导致人体体温调节不得不进行压缩供血,这时人体就会出现“低温麻痹”现象。
当人处于“低温麻痹”状态时,身体会感觉燥热难耐,忍不住脱衣降温。
而实际上,一旦脱去衣服,就会更快地失温致死。
好在这趟航班飞行时间只有一个多小时,此时已经飞临重庆,准备开始降落,梁攀龙这才侥幸逃过一劫。
舱内温度逐渐回升,氧气也逐渐充足,正当梁攀龙觉得略微舒服一些后,危险又一次逼近。
9点30分,飞机准备开始降落,起落舱的舱门重新被打开,毫无防备的梁攀龙随着起落架被甩到了舱外!
就在被甩出去的一刹那,强烈的求生欲让他再次爆发出洪荒之力,他奋力扒着起落架,一点点爬回了舱内。
15分钟后,飞机终于平稳着陆。
当机场的工作人员发现奄奄一息的梁攀龙时大吃一惊,从业多年的他们,还从未见过有敢扒飞机的人。
短暂的惊讶过后,工作人员随即报警并将梁攀龙送往医院。
此后数天,媒体争相报道“两名扒机少年一死一伤”事件,轰动全国。
就在梁攀龙离家的这些日子里,梁父从广东离职回来寻他,还到怀化派出所报过案。
如今得知儿子成了“名人”,夫妻俩这才联系上重庆的民警。
同时,束清的家人也主动联系上警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年少轻狂买单。
扒机事件后,虽然梁攀龙得以生还,可他的身体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严重影响。
2005年1月,梁攀龙身体有些异常,父母带他到医院做检查,经过医生诊断,梁攀龙得了航空性中耳炎,此外还有听力受损,右耳耳膜内陷,左耳耳膜穿孔等的问题。
两个月后,心疼儿子身体遭受的折磨,梁攀龙的父母向昆明机场和四川航空提出索赔,认为是他们监管不善,才让孩子们有机会进入机场内,从而导致了恶性事件的发生。
然而,法律面前,不是谁弱谁有理。
梁攀龙的行为不仅给飞行带来了安全隐患,还威胁到自己和他人的生命安全。
如果法院支持这一请求,必然会出现更多的“梁攀龙”,以此为由进行索赔。
最终,判决原告梁攀龙败诉。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航空公司还是补偿了一笔赔偿款——梁攀龙家5万、束清家7万。
经过此次无知而荒唐的冒险,梁攀龙安分守己了许多,也乖乖返回学校继续读书。
昔日肆意妄为的少年,之后的人生又是怎样的呢?
回到学校的梁攀龙,身体仍受航空性中耳炎的折磨。
周围的同学一吵闹,他的耳朵里就会“嗡嗡”作响,还会有灌脓、耳鸣等症状。
除此之外,梁攀龙的眼睛有时也会看不清东西,晚上睡觉的时候腿脚有抽筋症状。
这些症状,令他根本无法投入到正常的学习生活中。
眼看儿子备受折磨,梁攀龙的父母只能带着他辗转于北京、湖南、云南等地四处求医。
好在经过多年的治疗和恢复,梁攀龙身上的飞行后遗症已逐渐治愈,生活回归正常。
之后,梁父梁母经过商讨,决定给儿子改名为“梁子松”。
他们认为,“攀龙”这个名字取得太大了,龙是不能攀的,所以孩子才去“攀飞机”。
然而,经历过一次生死的梁攀龙,依旧向往“自由”。
高一的时候,梁攀龙产生了厌学情绪,直接选择退学。
后来,凭借不错的绘画基础,他转入重庆的一所美术学校读书。
在新学校,梁攀龙话不多,喜欢埋头捣鼓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毕业后,梁攀龙考入四川美术学院,他不仅专业课成绩优秀,还被选举为社团团支书,还能帮老师辅导基础差的同学。
然而,当大一的新鲜感褪去后,梁攀龙又产生了厌学情绪,遇到不喜欢的老师上课,他直接翘课,丝毫不在乎自己的考试成绩,重修补考也不愿意去。
等到大三,梁攀龙越发觉得,自己所读的艺术教育专业没有任何就业前景,为此产生了退学的想法。
父母和老师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希望他能继续读书,最起码要拿到毕业证。
可他宁愿不要毕业证,也不想继续读下去。
退学后,跟家里闹翻的梁攀龙,没再向父母要过一分钱。
为了谋生,他先后从事过不少工作,却没有一份工作能干长久。
他曾在艺考机构当老师,由于看不惯灰色地带只好辞职;
还在一所中学做过3年的美术老师,可惜因不愿适应学校的教学方式,最终离开。
后来,梁攀龙发现自己挺喜欢宠物的,所以跑到宠物医院应聘。
可没过多久,他发现医院养狗竟是为了给别的狗输血,对此深感失望的梁攀龙,选择再次辞职。
本着退而求其次的想法,梁攀龙来到一家宠物店工作,可一向话少的他,觉得老板话太多,便又一次撂挑子走人。
对于工作,梁攀龙看不惯也不想妥协,可他唯一能够想到的解决方式就是离开,犹如当初想要逃离父母和学校的掌控一样。
2016年,为了不用跟太多人打交道,梁攀龙用之前打工攒的积蓄开了一家宠物店当老板。
由于收费比同行低个二三十块钱,很多人都愿意光顾,他的宠物店生意还不错。
不过,有时要忙到半夜,虽然辛苦,但他乐在其中。
没过多久,梁攀龙就和一名认识不久的女孩闪婚生女。
梁家父母以为,儿子成家立业后就会“长大”了,便拿出积蓄帮他付了婚房的首付款,希望他能像哥哥一样有稳定的事业和家庭,一家人安稳度日。
然而,梁攀龙和妻子由于性格不合,这段婚姻于两年后宣告结束。
离婚后,梁攀龙卖掉了房子,并把首付款还给了父母。
对当下生活一直心有不甘的他,将女儿托付给父母,独自外出闯荡。
在那段时间里,梁攀龙和朋友在新疆合开过宠物店,可没干多久就关闭了。
在昆明干过工程,又因不熟悉套路被人骗了工程款。
他还在广州干过物流,被拖欠了不少运费。
当他身上仅剩3万块时,朋友的一句有困难,他就把钱借给了朋友,之后反而被朋友拉黑了……
然而即便经济再窘迫,梁攀龙都没有开口要父母帮忙,对父母也只是报喜不报忧。
2019年,在外兜兜转转一圈后,梁攀龙选择回到重庆。
他借钱又开了一家宠物店,还把父母和女儿接到一起生活。
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的梁攀龙,每天待在店里12个小时以上,重复着忙碌的工作,一刻也不敢停歇,只为碎银几两。
在梁母看来,开宠物店很辛苦,又脏又累,她很心疼儿子,也曾劝他换个朝九晚五的工作,还能多陪陪女儿。
梁攀龙也想过转行做餐饮,可由于前两年受疫情影响,很多实体店铺都不好做,为了收入稳定,他不敢随便改行。
已为人父的梁攀龙,少了年轻时的意气用事,肩上多了份责任与担当。
2022年,当记者找到梁攀龙,想要了解他当下的生活时,他曾发出这样的叹息:“读书还是有用的,那时太年轻不懂事,太叛逆。”
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很多事情,或许只有真正体验过、经历过,才会有深刻的体悟。
在过去的30多年里,梁攀龙似乎一直都在追求“自由”的生活,就像千千万万的普罗大众在生活底层苦苦挣扎,只为了能过上理想的生活。
然而,这世间并没有绝对的自由,只能是越自律越强大、越强大越自由。
知人易,自知难。
但愿他往后余生,能坦然接受年轻时犯过的错,无悔于走过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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