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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遗物里的孤独症男孩,父亲去世被送敬老院,10年无人探望

作者:斋小哈

2011年秋,北京城南的一座敬老院静静地收纳了一个无声的新成员——漆小明。这个34岁的男子,患有孤独症,言语不多,生活自闭。从那以后的十年,除了敬老院的墙壁和默默的日夜,几乎无人问津他的存在。

小明的父亲,漆黔生,曾是一个被时代遗忘的数学老师。老人的一生坎坷,晚年更是因疾病突然离世,留下小明这样一个需要终身照料的孩子。故事的背后,是一串无人知晓的家书和一桩未曾揭晓的遗产。

直到一场意外的照片发现,重新连接了小明与世界的微弱线索。这些照片,让人们意识到,虽然小明不曾走远,但他的父亲早已为他筑起了一道防线,试图抵御孤独的侵袭。

“困在”遗物里的孤独症男孩,父亲去世被送敬老院,10年无人探望

孤独遗物

北京,2011年秋,昌平南口镇的街道旁一所普通的敬老院,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居民——漆小明。此人年龄34岁,患有孤独症,此前与父亲漆黔生一直居住在北京市区的一处旧居宅中。漆黔生是一位退休的数学教师,教书育人半生,却因家庭出身问题在文革期间遭受不公对待,晚年又历经妻子早逝、独子残疾等重重打击。

漆黔生原本在江西一个书香门第出生,早年家学渊源,父亲曾留学日本,后成为高等法院的院长。1958年,年仅21岁的他从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北京昌平南口镇的铁路电气化学校,担任数学教师。然而,好景不长,文革爆发,家庭出身成为他的累赘。他的父亲被打为“右派”,自己也未能幸免,遭到校方和同事的排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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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结束后,漆黔生虽然恢复了教师职位,但生活未曾归于平静。1981年,他通过杂志征婚,终于结识了来自山东农村的冯贵香,并很快结婚。妻子比他年轻许多,两人性格和背景迥异,婚姻生活并不十分和谐。1988年,两人迎来了儿子漆小明。本应是家庭最快乐的时光,却也是漆黔生生活转折的开始。

漆黔生原本期望能在教育上给予儿子最好的资源,但小明三岁后逐渐显露出与众不同的行为特征。医生最终诊断,小明患有孤独症,这个消息如晴天霹雳,打击了全家。1994年,冯贵香因长期患病去世,留下漆黔生一人肩负起照顾小明的重担。

漆黔生的生活自此围绕着小明转动,他退出了社交圈,几乎所有时间都投入到照顾小明上。由于小明的病状,漆黔生不得不放弃很多个人爱好,包括他钟爱的音乐。家中的电视机必须常开,小明不允许调换频道或关闭,这让本已压抑的家庭氛围更加紧张。

由于小明的特殊情况,他无法在普通学校适应,漆黔生只能自行在家教育他。他尽力教授小明基本的数学和生活技能,但进展甚微。漆黔生的生活逐渐被孤独和绝望充满,尽管如此,他仍坚持为儿子创造尽可能正常的生活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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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漆黔生的一生中,与兄弟的书信往来是他唯一的精神慰藉。他的哥哥漆畹生在上海,两人通过书信分享各自的生活和困境。尽管隔着千里,书信成了他们心灵的桥梁。漆黔生在信中无数次提到小明的情况,透露出对未来的忧虑和无助。

最终,漆黔生于2007年因病去世,他的去世几乎未引起社区的注意。当地邻居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发现了他的遗体,漆黔生的死亡时间甚至无人能确切知晓。小明由于无法自理,最终被送往了敬老院。

这所敬老院位于他们家不远处,这里的工作人员和居住的老人几乎不了解小明的过往,他的存在如同院中的一棵树,静静地生长,无声地岁月流逝。漆小明的人生,就这样在遗忘中继续,直到有一天,一张老照片和一串书信让他的故事重新被人们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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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忘中的连接

在漆黔生去世后的几年里,昌平南口镇的敬老院里生活着的漆小明成了一道几乎不被人注意的风景。院子里的老人们各自忙碌于自己的小圈子,小明总是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长椅上,目光空洞地望着院子里的树木和过往的人影。

2021年的一个春日午后,敬老院接待了几位不同寻常的访客。这些人是从一个非政府组织来的,他们关注心智障碍者的生活状况,特别是那些像小明这样没有家人照看的孤独症患者。他们带来了一些旧照片和文档,试图为小明找回一些失去的记忆碎片。

小明被带到一个安静的房间,光线柔和,墙上挂着几幅风景画。桌上摆放着几张泛黄的照片,其中一张是他和父亲在天安门广场的合影。照片中,漆黔生年轻许多,抱着小明站在拥挤的人群中,背景是那座熟悉的纪念碑。

小文妈妈,一位同样有着孤独症孩子的志愿者,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照片递给小明。他的手指轻触照片边缘,似乎在努力识别画面中的人物。小明的反应虽然迟钝,但他最终用指尖轻轻触碰了父亲的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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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进一步探索小明的记忆,小文妈妈展示了一张写有“南口”两字的纸条。小明眼神略有波动,他缓慢而笨拙地拿起笔,模仿着纸条上的字样写了下来。尽管笔迹凌乱,但这是他第一次在人前表达出与过去的联系。

随后几个月,这些志愿者定期访问小明,每次都带来一些新的照片或与他过去生活有关的物品。他们的努力逐渐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社区开始对孤独症患者的情况表示关心,一些当地的报纸和电视台也开始报道小明的故事,讨论关于社区如何更好地支持和融入这样的特殊群体。

与此同时,小明的叔叔漆畹生在上海的一间老旧公寓中去世。他留下了一份遗嘱,将所有财产遗赠给了照顾他多年的护工翠翠。然而,随着小明故事的传播和社区的介入,一名律师注意到了小明可能对这份遗产有合法的继承权。

律师联系了季晨,一个公证员,委托他前往上海,调查漆畹生的遗嘱的合法性及小明的法定继承权。季晨在漆畹生的公寓里找到了一堆旧信件和文件,这些都是漆黔生过去寄给他哥哥的信,信中详细记录了小明的成长和漆黔生对儿子的深切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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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系列调查和法律程序之后,公证处确认了遗嘱的有效性,并且指出小明作为漆黔生唯一的直系亲属,确实拥有对遗产的继承权。漆畹生的护工翠翠虽然失去了直接继承的资格,但考虑到她多年的付出,社区筹集了一笔基金,以表彰她的照顾。

小明的生活因此发生了转变,敬老院的条件有所改善,他的日常护理也得到了加强。志愿者和社区的持续关注,让他的生活不再是一潭死水。故事的传播也引起了公众对孤独症和心智障碍者更大的关注和同情,小明的例子成为了改变社区对这一群体看法的一个触点。

回声中的真相

在昌平南口镇的敬老院里,随着季节的变换,小明的生活逐渐被更多人所关注。社区的支持不仅改善了他的居住条件,也为他带来了更频繁的社会交互机会。志愿者们的努力让这个被遗忘的角落渐渐活跃起来,他们组织的活动让小明有机会与外界建立起微弱但重要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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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午后,敬老院的活动室里布置了一次特别的展示。墙上挂满了小明及其父亲生活的照片,桌上摆放着他们过去的信件和个人物品,这些都是从漆黔生的家中整理出来的。来访的社区居民和媒体记者在这里第一次全面地了解到了小明的故事。

此时,季晨在上海完成对漆畹生遗产的最后调查。在漆畹生的公寓里,他发现了一封特别的信件,这封信由漆黔生在生命的最后几年写给其哥哥的。信中不仅述说了小明的情况,还有漆黔生对自己生活的感慨以及对未来的忧虑。季晨意识到,这些信件可能对确定小明的法定继承权至关重要。

随着法律程序的推进,一个重要的法庭听证会即将举行,以决定漆畹生遗产的归属。翠翠,漆畹生的护工,虽然心知有可能失去遗产,但她仍旧坚持出席,希望能保留一部分对自己辛劳年月的认可。

在听证会上,季晨提交了漆黔生的信件作为关键证据,显示漆黔生有意为小明留下必要的生活保障。法庭上,各方律师激烈地辩论了遗嘱的解释和小明的权利。翠翠的律师强调了她对漆畹生多年的照顾与奉献,而小明的代表则强调了法律对直系亲属继承权的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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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数小时的审理,法官最终裁定小明为漆畹生合法的继承人,确保了他对一部分遗产的法定权利。翠翠虽失去了直接继承的资格,法院考虑到她的贡献,判定她获得一笔合理的补偿。

此判决引起了广泛的社会关注,媒体纷纷报道了这个案件,突出了心智障碍者在社会和法律保护中的地位。小明的故事激发了公众对孤独症患者更深的同情与理解,也促进了相关法律和政策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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判决之后,小明在敬老院的生活得到了进一步的改善。他开始参与由社区组织的各类活动,如手工艺制作和基础音乐课,这些都是为了帮助他更好地与社会融合。志愿者们继续定期访问他,为他带来小礼物和新的照片,尝试唤起他对过去的更多记忆。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明逐渐成为了社区关注的象征,他的存在提醒人们对于特殊需要群体应持有更多的包容和支持。而漆黔生的遗物和信件,被永久保存在当地的小型博物馆中,作为对历史和这段特殊父子关系的记忆。

参考资料:

《生活中琐碎繁杂的物品恰是一个人活过的证明》南方都市报

《63封“孤独”》澎湃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