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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河上的月光:九,苦心之作上报纸,未曾想惹来风雨

作者:鬼眼穿魂
蒙河上的月光:九,苦心之作上报纸,未曾想惹来风雨

“自己累得半死还去帮别人家,谁家交粮不会多来两个人呢?”陈思明嘟囔着,“爸,我们不管他,回家去。”

陈思农看到的不是别人,是郭红秀的父亲郭大财,他能不出手去帮忙么?

“郭老师,你也来交公粮呀,我家的交了,我来帮一下你。”陈思农跑上前去帮忙推板车。

“真是凑巧的事,谢谢了。”郭大财满头大汗,喘着粗气,心想,“这下好办了,红秀的同学来帮忙了。”

有人帮忙推车,郭红秀的母亲廖三妹便不推了。这一路,她的确也推得腰疼,正好喘口气。

还好,郭大财家的谷子也检验合格,只等过磅之后扛起来倒到仓库去。

磅过好了,扛吧。

粮仓很大,刚开始倒谷子的人很省力,后面的人就得咬紧牙关了。谷子堆成了山,你不能在下面倒,得爬上舢板,从顶上倒。舢板就是用几块长木板拼起来的,上面钉些木条,人踩上去不会往下滑。人肩上扛着上百斤的谷子,爬舢板真的要注意点,吃不住劲人就得滚下去。

“哎呀,这么高呀,这怎么爬得上去呀。”郭大财肩上扛着谷子,不敢往上爬。

“爸——叫错了——郭老师,你不要爬,把谷子放在下面就行,我来爬。”陈思农汗如雨下。

“嗯,只能让你多受些累了,我真的爬不上去。”郭大财实在没办法,把袋子扛到舢板边上,让陈思农扛到顶上去。

本来自家交公粮已经累得够呛,现在又帮郭大财扛谷子,陈思农的两条腿不听使唤直打抖。可是,面前这位是未来的老丈人,哪怕累得晕倒在地也必须把谷子扛完呀。

最后一袋谷子,陈思农扛是扛到了谷堆的顶上,但感觉眼前发黑,看不清东西,知道自己已经累到极点了。

“上面那个小伙子,你不下来干什么?快下来,别挡住别人!”下面有人在叫。

陈思农晃了晃脑袋,定了一下神,眼睛能看得清东西了,才慢悠悠地下了舢板。下面的人还在说:“你倒完了谷子就赶快下来,真磨蹭!”

“累着了吧,我看你脚都站不稳了。”郭大财扶着陈思农的胳膊。

“有点,有点累。”陈思农累得连话都不想说,两只像是绑了千斤巨石。

走出粮仓,陈思农在花坛边上坐了下来,想歇一下再走。郭红秀的母亲买来了一根绿豆冰棒,递到他跟前,说:“小陈,吃吧,降下温。”

陈思农什么都不想吃,但还是接过了冰棒,说:“谢谢。郭老师,你们回去吧,我吃了这根冰棒再走。”

“那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郭大财感觉过意不去,说,“哪天到我家吃饭,红秀在家的时候,你要来。”

陈思农吃了一根冰棒,人感觉清爽多了。今天累是累了点,但他感觉非常值得,因为他是帮自己的心上人的父母干活。

干过重体力的人,空手徒步走路一点都不觉得累。陈思农甩开胳膊,大踏步顺着砂石铺的国道走了三里多路,在铁路道口边准备抄小路回家时,迎面遇见了老同学黄大龙。

“思农,你这是去哪里了?哎呀,现在你的脸晒得黑多了。”黄大龙骑着自行车,刹住了车,一只脚点地,问。

“可把我累煞了,去交了公粮。你家的交了么?”陈思农问。

“过两天再说,谷子还没打出来呢。”黄大龙说,“我刚才遇见了郭红秀的爸爸妈妈,他们拖着板车,说也去交了公粮,还说你帮忙扛了谷子,不是你,今天就难办了。”

“我正好碰到了,肯定要去帮一下。”陈思农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大龙,你和小花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你学泥水匠,她学裁缝,两人真的挺般配。”

“我就是刚从她那里过来,想去她家里帮忙干点活,她又不同意。”黄大龙反过来又问陈思农,“你和郭红秀真的没有……”

“不要乱猜。”陈思农笑而不答。

“没有就好。她还不是照样天天和长根一起上下班么?骑的自行车都是长根送的,我估计他们俩真的会走到一起去。我和小花,八字还没一撇,我也不好怎么向她开口,她又是很害羞的人。你还以为我们发展到了什么地步呀。”黄大龙用脚拨弄着自行车的脚踏板,向陈思农公开了他和廖小花的事情。

“红秀上次说辞工,只要她愿意在酒厂干,其它都是小事情。”郭红秀前两天晚上独自去找过陈思农,两人泪雨交织,互诉衷肠,所以,尽管黄大龙对他说了这番话,他还是相信她,不可能和万长根会有什么瓜葛。

“大家说你和郭红秀关系不一般,我是不相信。假如你们俩好,现在她天天和长根在一起,换谁也受不了呀。听说长根家有两个钱,还准备买辆摩托车。到时,长根骑着摩托车,带着红秀兜兜风,那真是过神仙世界哦。”黄大龙羡慕得很。

“去我家坐坐么?也就两里路。”陈思农不想再聊万长根和郭红秀的事情。

“不了,大家都挺忙,下次吧。”黄大龙说完,蹬着自行车走了。

虽然陈思农对黄大龙说的话不怎么介意,但转念还是会想一下,到底他和万长根比起来,各方面都要差很多,就是人比万长根长得潇洒一点。双抢过后,他的脸晒得像黑炭,可人家万长根在厂里上班没晒过太阳,又没法和人家比。郭红秀要是经不起诱惑,和万长根走到一起,他也毫无办法。退一万步说,即使郭红秀死心塌地爱着他,他这个样子,也会让她丢脸。

“我一定要努力,一定要努力!不然,真的对不起秀秀。”他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混出点名堂来。

农村时常会停电,所以家家都备了煤油灯,晚上停电,点油灯。

在陈思农自己动手钉的简易书桌上,除了有一盏用空墨水瓶做的煤油灯之外,还有一叠旧杂志。这些旧杂志是他在地摊上买的,一块钱一本。如果刚出版的杂志,他买不起。他写的稿子就是按杂志上的投稿地址邮寄出去的,他自己也记不起投了多少次稿,每次都如泥牛入海,杳无音信。

这样苦心爬格子,爬不出一点成绩来,他很懊恼,不知如何写才能让编辑满意。他也知道,没有真情实感是打动不了读者的,便想写点真实的事情寄到本市的一家报纸试试。那家报纸有一个副刊,专门刊登作者写的文章,上现文章也不见水平有多高,但写得都比较真实。

如果要写真情实感的文章,他觉得就应该写写他和郭红秀之间的事,立意要深,就写落榜不落志,农村青年在恋人的鼓励下立志成为农民作家。写这类文章他草稿都不用打,左右逢源,信手拈来。

一个晚上,他就把稿子赶出来了,第二天上午就寄出去了,但半个月没有音信,可能又被扔到废纸篓去了。他也不伤心,因为稿件寄出去之后他才有些后悔,怕熟人看了他的文章知道他和郭红秀的关系,那不把她给害了么。

没想到的是,他这篇写实的文章竟然发表了,还得了二十块稿费。第一件事情,他拿着稿费到地摊上给郭红秀买了一条粉红色的连衣裙,她穿在身上不大不小,合身。

郭红秀得知他是用稿费给她买的裙子,特别高兴,夸他很棒,继续加油, 一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报纸天天更新,没有人注意到他写的内容,也就没有人知道他和郭红秀的恋情。他提心吊胆的事情没有发生,也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了。

遗憾的是,太平观有户人家用旧报纸糊墙,正好将刊登有陈思农那篇文章的报纸给用上了,等于是把他那篇文章挂起来给别人看。有个人读了陈思农写的那篇文章,从描写的场景和人物相貌上,他马上想到了郭大财的女儿郭红秀,再一看作者的名字是陈思农,心想:这下有戏看了。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从墙上撕下那张报纸,走街串巷去帮陈思农宣布,非要搅得满城风雨不可。只是,有人信,有人不信,说写文章哪有写真事的,左写右写,就是为了骗点稿费,充其量只能信一半。

替陈思农搞宣布的那个人,陈思农不认识,郭红秀可不陌生,正是她的小学同学郭大哈。郭大哈小学毕业证一到手,就不再继续升造了,跟着他父亲学杀猪,早早地就成了一名屠夫。遇到太平观赶集的日子,父子俩一人一个肉摊,赚了不少钱。

陈大哈见郭红秀越长越漂亮,简直是太平观的一枝花,心猿意马在所难免。每次郭大财去他那里买肉,他从不少秤,且还要赠送半截猪肠,相当大方。把柄在手,他觉得自己有责任去告诉郭大财一声,不能让他女儿受了别人的骗,要想过好日子,嫁给他这个屠夫是最明智的选择。

事不宜迟,郭大哈手里捏着报纸登门造访郭大财。郭大财见自己的学生来了,平时没少吃人家的猪肠,赶紧笑脸相迎。

“郭老师,红秀是不是有个同学叫陈思农?”郭大哈问。

“有。”郭大财回答。

这下更对上了,郭大哈把报纸放在八仙桌上摊开,指着陈思农写的那篇文章说:“郭老师,你好好看看,红秀可能被那小子迷惑住了,赶紧叫她回头,别越陷越深。”

“大哈,我还以为什么事,一篇胡编乱造的文章就把你急成这样。”郭大财扫了一眼那篇文章,镇定自若。

“白纸黑字,证据确凿,你怎么就一点不急呢?李老师,我真是白操心了。”郭大哈瞅了一眼郭大财,见他无所谓的样子,知道急不怒他,便灰溜溜地走了。

郭大财瞅着郭大哈离去,自言自语:“大哈啊,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小学一年级就留了三个级,无论如何红秀也不会看上你呀。唉,家中有女也烦恼哦,门槛都会被人踏破了。”他拿起报纸,一字不落地把陈思农写的那篇文章阅读完了,又唉叹一声,“现实点讲,小陈哪里比得了小万,种几亩薄田,再来点幻想,虚无得很。”

从地里回来的廖三妹,见廖大财手里捏着一张旧报纸木讷地坐着,便问:“你这又怎么哪?在想什么事?”

“这上面有陈思农写的一篇文章,你看一下。郭大哈送过来的。”他把报纸递给她。

她没有伸手去接,说:“你把报纸给我干什么?我是大字一片黑,小字不认得,你说就是。”

“秀秀在和陈思农谈恋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瞒得可真紧。”他有些失望地说,“难怪读不得书,不然,哪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刚才也听说了,未必就是真的。大家还说秀秀在和小万谈呢,秀秀说根本没有那回事。”她想等女儿回来再问清楚。

“不一样哦,小万也喜欢秀秀,但秀秀不喜欢他。上次在我们家喝酒,小万说的那些酒话,我就知道了。而今啊,秀秀已经陷得很深了,泥足深陷,想拔出来难哦。”他无奈地说。

“拔不了也要拔,我们一起来帮她拔,决不能让她跟他谈。他家穷不说,他本人还没一点本事,只知道谈感情,感情能当得了饭吃么?我死活都不会同意!”她心里着急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这种事情不能急,越急越麻烦。”他慢条斯理地说,“等秀秀回来,你最好不要说话,我来做一下她的思想工作。”

黄昏时分,郭红秀骑着自行车回来了,进门便喊:“爸,我回来了!”

“哦,秀秀回来了呀,准备吃饭,饭已经做好了。”郭大财面带微笑,说,“你姐今天也回来了。”

郭红秀的姐姐名叫郭红英,比她大五岁,师范毕业,在市里的一所小学教书,非常不错了。

见姐姐回来了,郭红秀非常高兴,对她说:“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厂长叫我去跑业务,有提成。”

郭红英皮肤天生比较黑,人长得挺标致,大家称她黑牡丹。她听了也很高兴,说:“跑业务挺锻炼人的,希望你能做得好。”

“请相信我,我一定能做好,多赚点钱回家。”相比郭红英,郭红秀更活泼些。

饭桌上,郭大财没有说一句话,饭后他才说:“秀秀,你看看这张报纸,写的是些什么。”他把那张报纸递到女儿面前。

“这是什么报纸呀?”郭红秀接过报纸不想看,说,“我又不喜欢看报纸。”

“上面有陈思农写的文章,你看看有多少是真的。”郭大财脸上并没有显出要责怪女儿的神色。

听说是陈思农的文章登在上面,郭红秀便不做声了,双手捏着报纸认真地欣赏起那篇文章来。

全家人注视着郭红秀看报纸神情,还以为她看完文章后会狡辩什么,哪知,那篇文章还未看完,她就噼里啪啦地掉起了眼泪,根本看不下去了。

“秀秀,你哭什么?有没有那回事?”廖三妹忍无可忍,质问。

“你急什么?”郭大财气得想用拳头砸桌子,手指着廖三妹说。

郭红英也对廖三妹说:“妈,你不要急,急有什么用呢?”

郭大财对老伴发火,其实就是发给郭红秀看的,证明他对此事非常又非常地恼火。

过了一会儿,郭大财用平和的口气问郭红秀:“秀秀,能放下他么?”

(待续。声明:本长篇绝非AI,是本人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的,不图在此有阅读量,只求在此能发现错别字,因为发出来之后我会听一遍,再在原稿上修改错别字,不听一遍发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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