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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家湾遗址考古揭秘

作者:河山新闻

从“准备石核技术”看东亚旧石器研究突破(下)——岑家湾遗址考古揭秘

编者按:放眼全球,了解了同样是旧石器时代,那些在人类历史上划了时代的“石器”与“石核”,制造发展居然有五种不同阶段、五种不同技术之后,让我们再把视线转回到阳原泥河湾盆地岑家湾遗址,岑家湾遗址究竟发现了什么·最新研究成果中提到的“准备石核技术”(P r e p a r e d c o r e t e c h n o l o g y)又是一种什么样的石器技术?为什么是泥河湾盆地乃至东亚旧石器研究的重要突破?

本期,让我们再探泥河湾盆地岑家湾遗址——

岑家湾遗址考古揭秘

“人猿相揖别。只几个石头磨过,小儿时节。”千万别小看“只几个石头磨过”这点“小事”,这里面蕴含了人类漫长进化路上积攒的智慧。

岑家湾遗址发现了什么

从1921年至今,泥河湾盆地的考古已经持续了一百多年,作为旧石器时代的代表性遗址,泥河湾盆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是中国早期的石器技术,被认为长期停滞不前,处于相对原始的“奥杜威技术”模式。

结合本文的上篇《从“准备石核技术”看东亚旧石器研究突破——石器技术的演进之路》,我们可知,奥杜威技术距今约260万年左右,代表地点是东非奥杜威大峡谷,生活在这个区域的远古人类开始能制作出以石核、石片为主体的一套石制品,这些石制品的打制流程简单,反映了人类石器打制技术萌芽阶段的特点。随着时间的推进,漫长的200多万年里,石器生产工具的技术在不断进步,比如阿舍利技术、莫斯特技术、旧石器时代晚期石叶技术、中石器时代细石叶技术,这些技术模式呈特点明显的阶段性、系统性演替,它们本应在泥河湾盆地这个“旧石器时代宝库”里均有所发现,但遗憾的是,除了最早的“奥杜威技术”和较近的“细石叶技术”发现较多外,其他几个代表性阶段、技术,基本少有发现。不仅如此,放眼全国,作为旧大陆东部古人类演化的重要区域,大陆拥有众多的早—中更新世考古遗址,但上述五种模式的阶段、技术也很少有所发现。针对这种现象,学者们提出了不同的假说来解释东亚地区的石器技术表现,包括东亚存在一定的生物隔离,文化遗失,或人口较少而创新不足等。

假说就是假说,研究还要以实物为证。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学者意识到中国旧石器时代早期古人类石器技术的多样性和特殊性,并强调可能存在的技术创新和环境适应因素。因此,中国早、中更新世石器技术的演化特点、阿舍利技术的出现时间以及现行早期石器技术研究理念的变革等问题,都是学术界长期面临的科学难题。

岑家湾遗址考古揭秘

这个难题,终于在岑家湾遗址找到了突破口。

1984年,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调查发现,岑家湾遗址古地磁年代距今约110万年,曾是古人类活动的密集区。20世纪,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对该遗址先后开展4次发掘,2019年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对遗址进行补充发掘,共出土2000余件石制品和丰富的动物化石,是泥河湾盆地出土遗物最丰富的旧石器时代早期遗址之一。除了石核、石片和修理工具等石制品外,还出土了152个石器拼合组,拼合率高达30%,是世界上拼合率最高的早更新世遗址之一,为揭示古人类技术与行为特征提供了重要材料。

这些发现与“准备石核技术”有什么关系呢?

何为“准备石核技术”

岑家湾遗址考古揭秘

“准备石核技术”最早起源于古人类石器技术演化的阿舍利技术,是阿舍利工业体系中的重要技术元素。阿舍利技术常见的器物组合是手斧、手镐和薄刃斧。这些大型工具很可能兼具切割、砍伐、挖掘等多种功能,并作为组合配套使用。阿舍利技术是人类进入工业化时代之前的第一个标准化生产阶段。

岑家湾遗址古人类所表现出来的同时对石核台面和剥片面的准备技术在阿舍利技术的中期才开始出现,如距今100万年前的南非“西维多利亚石核”,也是该技术在非洲的例证。针对岑家湾遗址的石器技术特征,研究团队认为,岑家湾遗址古人类具备阿舍利人群的认知水平和技术能力,但可能因为适应泥河湾盆地石器原料和高纬度生态环境等因素而放弃制作大型阿舍利工具,进而生产小型工具,是对泥河湾盆地燧石原料以及生态资源环境的一种适应策略。

简单来说,对于石器制作,岑家湾遗址古人类已有能力进行一系列的“准备步骤”,包括原料选择、石核台面和剥片面的预制等,能够生产背面相对平坦的薄石片。工具修理技术方面呈现相似性,能够对薄石片进行有意截断,利用其中的一半进一步制作成修尖工具。

为系统揭示岑家湾遗址的石器技术特征,河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与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西班牙高等科学研究理事会历史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地质与地球物理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大学等国内外科研单位联合开展了系统研究。通过对岑家湾拼合组的石器技术分析和高精度3D扫描,研究团队系统重建了遗址古人类的剥片技术和工具修理策略。结果表明,岑家湾遗址存在“准备石核技术”(P r e p a r e dc o r et e c h n o l o g y),其表现形式为生产具有一定标准的最终产品——生产背面相对平坦的薄石片。

这不仅是中国最早的石制品拼合研究尝试,而且是欧亚大陆最早的“准备石核技术”。遗址中还发现了“准备石核技术”各个剥片阶段的产品,在修理工具中也发现了单个修理工具,为证实岑家湾遗址存在准备石核技术和工具修理模型提供了更加坚实的证据,有力地支持了岑家湾古人类层级化、标准化和模式化的石器技术,这与之前认为的简单原始的奥杜威技术、阶段有着本质不同。同时,石器技术特征所展现出来的古人类原料管理能力、长序列剥片能力等,均表明岑家湾遗址古人类已经具备较高的技术水平和认知能力。

在国际顶级学术期刊P NA S(美国科学院院报)杂志在线发表的论文中,作者进一步提出,虽然手斧是阿舍利技术最显著的特征,但不应限于手斧这样一种表现形式。在研究过程中,需要转变观念,将阿舍利模式理解为具备某些相似生物特征、认知水平和技术能力古人类的技术综合体。欧亚大陆西部以手斧主要特征的技术是阿舍利技术的一种表现;同时,在对东亚不同环境或原料的适应过程中,古人类在相似的技术能力下发展出一套不同的工具组合。鉴于东亚早更新世至中更新世旧石器遗址的特殊性,不应该只以特定石器类型的存在或缺失来定义东亚的早期技术,研究者还要将视角扩展到对古人类生产的小型剥片产品技术特征的识别,及其背后所反映的古人类认知水平与技术能力上。

“准备石核技术”的突破价值

目前,岑家湾遗址是欧亚大陆最早具有准备石核技术的遗址,表明具有与阿舍利技术相似技术能力的古人类在110万年前就生活在中国北方地区,并发展出了一套与旧大陆西部不同的生存策略和与之适应的技术表现形式,比此前报道的华南距今80万年的阿舍利技术产品早30万年。新结果对中国北方早期广泛存在的小尺寸石制品的研究理念,旧石器时代早期技术的演化与革新,以及东亚地区阿舍利技术的起源与扩散问题等将产生重要影响。同时,该技术在泥河湾盆地发现也对目前东亚地区旧石器时代中期相关技术的争论提供了新的思考。

这些突破行研究表明,作为非洲之外研究人类演化与技术发展的关键区域,泥河湾盆地在构建东亚百万年人类演化和行为发展模式研究领域具有巨大潜力。日后对盆地内古人类信息的系统研究,将对丰富“东方人类的故乡”科学与文化内涵,实证大陆“百万年人类史”这一宏伟画卷具有重要的科学和现实意义。记者 王宸胤

编辑:帆帆

来源:河山新闻客户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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