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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作者:洞观湘西

作者:莫碧莲

2023年12月16日 阴 星期六

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今天独自再来到龙洞,却找不到10年前的那栋房子和那位老人,只好问人。当刚才久扣不开的不锈钢门在热心村民的电话中“扣”开,当一张发黄的革命军人证明书、几个精致的纪念章一一放在我的眼前,当进入当年的那栋屋子瞻仰墙上的照片时,一切往事,都在2014年1月4日的那个暖阳里铺展开来。

今天,要追忆的主人公名叫伍乾福。下面,是我10年前对这位老兵的部分采访记录整理稿:

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我是1920年11月12日出生的。我1949年11月入伍,是林彪、罗荣桓的四野,编入39军116师348团1营1连。

朝鲜战火点燃后,39军北调,在辽阳整训三个月后,10月19日,我们把衣帽、手巾上所有和中国字样有关的文字及标记全部拆掉,来不及拆的就用小刀割掉,趁夜跨过了鸭绿江。黑夜中,每人左手臂上捆到一条白手巾,方便大家辨认。

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到了朝鲜,我们看到朝鲜不像样子,千疮百孔的,炸过的、烧过的印子到处都是,路上、江边到处死尸。当时气温低,过河时被水浸湿的衣服冻硬了,走路啧啧地响。10月25日晚,我们就在云山打了个胜仗。不过战友们牺牲得不少,打扫战场时,清查牺牲的战友,挖了有三间屋宽、几丈深的土坑,把牺牲的战友埋了进去。

美国兵打得很顽强,死不投降。好不容易逮住个俘虏,这俘虏很犟,横竖不动,三四个人推都不肯走。后来通过审讯才晓得当时美国人宣传中国人非常凶狠,虐待俘虏,他们抱着拼死不让活捉的心理打仗。晓得这个情况后,我们志愿军加强优待俘虏的政治教育,掀起了学美国话“缴枪不杀、优待俘虏”的热潮。我读过初中,文化层次是三个班里最高的,被推荐为排里的学习委员,参加了营连的学习培训,回来就教大家讲英语:“哈罗哈罗,东特阿克特,几乎阿不干什,喔阿挨比,起来德。”大家没事的时候就天天“哈罗哈罗,东特阿克特”地念。我是学习组组长,兼任二组组长,带四个兵。班长带四个,副班长带四个,我带四个。

第二次战役时,碰到顽抗的美国兵,大家 “哈罗哈罗,东特阿克特,几乎阿不干什,喔阿挨比,起来德。”不少美国兵就乖乖投降了。对不肯走的俘虏,这么一说,他们也主动走了。

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第二次战役时,白天,为了隐蔽,眼看着飞机贴着地侦察,我们只有眼巴巴地看的份。上面命令不许用枪打飞机,如果暴露了,飞机轰炸造成的伤亡不可估量。晚上曳光弹时不时亮起来,炮弹也整夜整夜地炸。敌人为了夺取阵地,飞机、大炮轮番轰炸后,步兵才在坦克的引导下攻来。我们弹药缺乏,为节省子弹,常常等敌人接近了再打。

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有一次,我受伤了,那天晚上,我和战友们冲过两三百公尺后,连摸了敌人三个阵地,从战壕、碉堡里缴获了不少轻重机枪和子弹。我先冲进第四个阵地,正当我在摸机枪时,一个敌人从背后走来。我听到声音,转头一看,他已经到身后了。我本来想活捉他,见他太高大了,担心降不了他,手一送,刺刀就刺到他胸口,把他戳倒在地上。哪晓得他倒地的时候,手上的枪响了,刚好打中了我左边大腿,我两个就倒到一起了。后面的战友听到枪响,赶紧跑上来,见我们纠缠在一起,就用枪托砸敌人头部,将我救了出来。

大家要背我回去,由于战斗正紧,我咬着牙不要送,叫大家赶快冲上去。什么时候倒的,我记不到了。当我痛醒的时候,天都朦朦亮了,卫生队的战友们正在把我的左大腿从身下扳回来,把我抬上担架。当时路又硬又滑,走不多远,敌人飞机飞来了,他们赶紧把担架抬进草丛里。这样走走停停,我也不知走了多久、停了多久。印象中,后来又上了车,走了不远又躲进防空洞,后来又换火车。尽管又坐汽车又坐火车,在飞机的轰炸下,也是走走停停。我还记得,一次因敌机太多,火车在洞里停了一夜。那一晚,几十个战友牺牲在火车上,当然,有伤病来不及救治而死的,还有是被闷死的、饿死的。那几天救护人员很少,饭也不能及时供应,吃的都是饭团。

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由于这次受伤,我离开了朝鲜战场。一个多月后,终于回到了祖国,到长春治病。因为朝鲜战事紧张,后来又转到旅顺。在旅顺,我得到了苏联医生先进医术的救治。当时国内医疗技术有限,为了保全性命,不少战友被截肢。苏联医生为了抗美援朝战士今后的生活,尽量保全战友们的肢体。我的腿受伤一个多月,感染得厉害,本来要截肢的,但苏联医生经过认真研究,先后动了七次手术,为我保全了左腿。最后的一次手术,是在检查中发现还有小米壳壳一样大的一粒碎骨,就动了第七次手术。那一次,我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来。

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1952年,我痊愈出院,被安排在湖南省湘潭荣军学校学习。到里面读书的绝大多数都是像我这样因伤致残的军人或者荣誉军人,那时有“残疾军人不管有无文化,都要安置工作”的政策,三年毕业后可以安排工作。1956年,在最后一个学期,我响应党中央“回乡搞建设”的号召,申请了七次都没批。我找到校长钟德胜,说明家里有父母兄弟姐妹爱人,还有儿女,才得到批准,复员回乡。

我回来时,村里只有三个党员,我就任出纳兼任副主任,就这么搞生产,搞了一辈子。

抗美援朝老兵系列——苏联医生为我动了七次手术,伍乾福的故事

老兵啊,当坐在门口阶沿上的您飞快地说起“哈罗哈罗,东特阿克特,几乎阿不干什,喔阿挨比,起来德”时,我现在还能回味当时的惊讶之情,可是,您,却在2019年春天到来时归队了。您居住的祖屋前高高的坎已填平,一栋高大漂亮的房子已在旁边建起。同样是冬天,老兵啊,十年前的那个冬天那么温暖,今天,为什么格外寒冷刺骨?风儿啊,你是否和我一样,也在怀念我们的老兵、怀念70年前的那一场场热血沸腾的战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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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李艾家 周登友 黄沙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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