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槽
小小说 艾雪
杨志2010年混进杭建外包队前，四年跳三家，“建华”两年，“华滨”一年，“宏达”一年，汗水浸透了工作服的同时也看清了一个个老板的嘴脸。杭建那个小子还行，做人做事都让杨志心存安慰，比那几个牛逼哄哄的大老板强多了。
杨志是2006年春天进建华公司的。时间不长，他被老板阿华封为“秀才”。第二年他被阿华任命为班长。要不是发生“小山东”马健那事，杨志或许会混的好一些。年底结账时，阿华咆哮杨志，“你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杨志不但没有拿到他该得的那份工资还与阿华闹僵了。
杨志给华滨电器公司干了一年。想不到十几个人的小公司里内斗很严重，一个湖北大高个子和徐州一个彪形大汉为了争个领班的岗位，明面上斗智斗勇不说，私下里还差点武斗起来。两个自以为是的能人相互斗争，殃及了无辜。杨志和老严就是一对牺牲品。杨志还好点儿，不受待见大不了跳槽，再找一家。四川残疾人老严就大不同了。他前年在北京建筑工地上不慎摔倒，伤了两只脚。老严平时走路如企鹅，只能一点一点地移动。杨志和他共处的那一年是2008年，也就是汶川大地震那一年。杨志那年的工资待遇是50元一个工，而老严只拿了30。杨志有跳槽的勇气，而老严没有。
杨志换了宏达，工资待遇是60元。这也是一家小公司，十几个员工。这家公司老板老两口挺好的。坏就坏在他们的儿子是个赌徒，天天不着家。杨志常常见赌徒的老娘给自己儿子打电话，苦口婆心，一说就是半小时之多。这也就罢了。让杨志再次跳槽的根本原因是在这家小公司里遇到了一个狂妄自大的小老乡。他叫周明，他家一家四口都在宏达干。周明他大跟杨志一般大，周明大概是怕杨志站住脚会影响到他们一家的美好前途吧，一年之中多次用肢体语言挑衅杨志。杨志想想，这个周明顶多算个小丑，不值得他去计较。
一开始，杨志并不知道杭建也是老家花市人。一开始，杨志也不知道杭建一班人是外包队。杨志混进杭建的外包队纯属偶然。这又要扯到金童桥了。
杨志住的那点地方，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有熟悉的好多人，比如大军，比如晓云。不认识的外地人也很多。杨志混进杭建外包队前，先认识了徐友。徐友住金童桥东边，一天杨志路过徐友租住房的家，乡音难改，两个人一开口就搭上了伙，聊几句就算认识了。徐友是花市十字人，一家四口来无锡好几个年头了。09年底回老家那天，徐友听说杨志在宏达干活不开心，就极力向他推荐了杭建。
杨志加入杭建外包队那年，“达盛”公司里有两个外包队，一个是连云港的小于，另一个就是杭建。达盛公司车间很大，一分为二，杭建用东头，小于用西边。那时候，达盛公司管理混乱，正在走下坡路。你知道的，机械制造业那活不仅重还特别赃，危险就不多说了。杨志在建华公司两年间，先是“小山东”马健大难不死留下跟严重的后遗症，后是建湖一个刚出校门的大男孩差点被绞死，永远失去了一条腿。建华公司很大，平时的烫伤烧伤不足为奇。
俗话说得好，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小于和杭建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大帅哥，两班人马干活存在恶意竞争不说，连吃饭时都互相盯着。那年大暑天中午的饭菜确实是差点儿，几乎找不到肉片，饿极了心情好时也能将就吃，填填肚皮，问题是偏偏两班人马都有怨气，于是乎就揭开了另立山头的导火线。比杨志年轻的大小伙子大有人在，他们直接将饭菜扣在了地上，然后将饭桌子掀翻了，霎那间，整个食堂一片狼藉。这事儿最不好的结局就是小于和杭建不能呆在一起混日子了。于是杭建将一班人马拉出去了，哪里有活去哪里，人到哪，哪就是家。
杭建够意思，从不克扣兄弟们，还能请大家进小饭店改善一下伙食，啤酒一人一瓶，一大桌子菜，有荤有素，也算是比较奢侈了。外包队的日子里跟那几家大公司比，杨志体现了人间冷暖，感受到了世态炎凉。杭建外包队，犹如抗日突击队，今天去城东打突击，明天去城西反扫荡，居无定所，一日三餐说不定在三个地方将就，可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
杨志2011秋天结束了江南六个年头的打工经历，回来时杭建因一时手头有点紧还差几千。稍后，杭建言而有信，提前送去了敏新公司，杨志媳妇那儿。临走那天，杭建送杨志一对门上用的铰链，他戏词说，装修新房时还能省个十块八块的。徐友也跟他告别说，回去就是城里人了，多联系哈。
2022.05.01
作者简介
艾 雪，出生于六十年代，江苏沭阳人。沭阳县社会学会会员，沭阳县文学研究会会员，政协沭阳县第十二届委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业委员会会员。中学时代起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在各级文学期刊发表数百篇小说。小小说《打工兄弟》荣获首届《石榴》文学奖。著有（18万字）小小说集《错过》、（20万字）短篇小说集《常青树》、（15万字）长篇小说《流沙河》、（4.5万字）连载小说《老柳打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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