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泥娃娃

古时候，太行山下，住着母子三人，大儿子二十岁，名叫太行老大，二儿子十二岁，名叫太行老二。善良的母亲从小教育孩子心要实，手要勤，靠卖力气过好日子。

母亲白天带领两个儿子在山脚下开荒种地，晚上在月光下纺花织布。虽然家贫地薄，但由于母子三人辛勤耕织，节俭度日，两三年内积蓄不少。后来，她家买了车、马和一座新砖房，日用家具也一应俱全，日子越过越富裕了。

日子兴旺媒人多，不久，太行老大娶钱花为妻。那钱花原来是乡间富豪之女，从小养成好吃懒做、刻薄贪财的性子。只因父母早亡，家境败落，高门攀不上，在哥嫂的威逼下，无奈委身嫁给了太行老大。

钱氏过门后，左看看不顺眼，右瞧瞧不称心，特别讨厌婆婆和弟弟，把二人视为肉中刺，眼中钉。那钱花天生就是伶牙俐齿，说出话来，就像刀子割人心肉。母亲心善口软，一生不曾与人发生口角，因此，每逢钱氏发作，母亲总一声不响，只是暗自伤心。太行老大虽是老实人家之子，但因宠妻惧内，也只能顺水行舟，事事依从妻子。

每顿饭母亲和老二只能吃一碗稀粥。老二一碗稀粥落肚哪里吃的饱，若要在去盛饭，那钱氏登时拉长了脸，高一声低一声尖叫道：“坐吃山空，立吃地陷，一年到头挣不来，倒要天天吃得胀肚皮。”说罢顺手抢过饭碗。老二只好吃些锅巴泔水了事。

钱氏不让婆婆和弟弟吃，晚上，等婆婆、弟弟睡了觉，两口子在自己屋里，不是烙油饼，就是下面条荷包鸡蛋，天天夜里变着样地吃。小两口一面吃，一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得意地笑起来了。

此时老大只顾自己享用，早把母亲、弟弟丢在脑后，晚上钱氏把嘴凑到老大的耳边，说：“我的老大，母亲是累赘，弟弟是冤家，世上只有夫妻才是白头到老最亲近的人呢，你懂吗？”老大点点头连连称是。

三年过后，钱氏生了一子，从此，她便成了全家的功臣。那老大因宠妻爱子，在钱氏面前更加俯首帖耳。钱氏一心想独占家产，对婆婆和弟弟越来越刻薄了。母亲忍气吞声，终日伤心落泪，不过几年就双目失明了。钱氏见婆婆没了一点用处，老二要是娶了妻，就要分一份家产，不如趁早把婆婆和老二赶出大门，于是提出要分家。

提起分家，母亲和老二早就求之不得，即使在外边饿死，也不愿再跟钱氏生气。分家时，由于钱氏无理纠缠，母亲和老二情愿搬回原来的两间茅屋去住。

临出门，老二只背了些高粱、小米和日用家具，而那座新砖房、几十亩良田和车马全部为老大两口子所有。老大家囤里的麦子尖又尖，箱里的衣被满又满，三口人要啥有啥，过上了称心如意的日子。

老二为了奉养母亲，白天拼命在山脚下开荒种地，回家后还要照顾母亲。老二做饭，每顿总是两样、一样是香喷喷的小米饭，计母亲吃，一样是高粱米饭，自己吃。

老二天天干活出力，吃得多，看着本来就不多的高粱。越来越少了。他每天从山上回来、就顺便采些灰灰菜，刺菜什么的，带回家来掺着饭吃。这年冬天，老二家里揭不开锅，只好每天出门讨饭。老二把要来的面窝窝给母亲吃，自己吃糠的。

太行老二孝敬母亲的事，被一向扶危济贫的南海老母知道了。一天夜里。南海菩萨驾着行云飞雾，来到太行山下，变作一个穷苦的老太太，一头白发，满面皱纹、衣着褴褛。

在风雪中来到老二的茅屋门前，用微弱的声音喊道：“开门吧，救救我！”

太行老二听到外面有人叫门，他爬起身把门开开，见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奶奶站在门外，连忙把老奶奶扶进屋里，替她拂掉身上的雪。

老奶奶说：“我无依无靠，到处要饭，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今晚来到你家，快给我点吃的东西。救我一命吧，我三天三夜没吃一点东西了。”

他一听老奶奶三天没吃东西，就掀开锅，拿出讨饭要来的半块糠团团。递给老奶奶。

老奶奶接过糠团团，眼也没睁，三口两口吃到肚里，笑嘻嘻地说：“你的心肠好，孝敬母亲，又教了我这老婆子一命。我要走了，给你留下一个泥娃娃，往后有了难事，拿根筷子敲一下它的头，你想要什么，它就会给你吐出什么。”

老奶奶说完，就往外走。

老二急忙上前去拦，说：“三更半夜外面又下着大雪，老奶奶你可不能走啊！”

老奶奶回过头来，又嘱咐说：“千万记住，泥娃娃是帮助善良的穷人的，可不能贪多。”

这时天已大亮、雪也停了，风也止了，他低头一看，那个泥娃娃，圆圆的脸蛋，高高的鼻梁，宽宽的嘴、两眼笑眯眯的，好像有人正在逗它乐。

母亲醒来了，老二把刚才的情景说了一遍，母亲很高兴、用手摸摸娃娃的头，再摸摸娃娃的耳朵、鼻子，就是看不见妹娃的模样母亲很焦急。这时，老二想起了老奶奶临走时说的话，有了难事，泥娃娃可以帮助，母亲双目失明不是个难事吗？能不能给它要点眼药，给母亲治治眼病。

老二想试试，拿了根筷子，往娃娃头上轻轻敲，说声：“给点眼药！”

那娃娃笑嘻嘻地把嘴张开，就吐出一小包眼药。老二把眼药给母亲涂在眼上，顿时，母亲的两眼透亮了，看清了儿子和泥娃娃。母亲和老二高兴极了。

这时，老二的肚子又叫起来了，老二说：“娘，咱还没吃饭呢，给娃娃要点小米吧！”

母亲同意了，老二用筷子一敲、说：“要小米！”就用碗接着娃娃的嘴。

那娃娃依然笑嘻嘻地，嘴一张，金黄的小米，一下子满了碗。从此，母子二人再不挨饿了。常说：庄稼人忘不了种地。

第二年春暖花开时，老二又给泥娃娃要了些粮食种子，在山脚下开荒种地了。老二辛勒劳动，母亲操持家务，又有泥娃娃的帮助，过了三年，就盖了新砖房，买了车马，日子火爆起来。

后来，老二娶了个麦子叫素贞。素贞温顺勤芳，孝敬婆母。两年后素贞生了一男一女，一家五口，敬老爱幼，无限美好。

这时，太行老大一家好吃懒做，地荒了，车子卖了，如今吃了上顿没下顿，大人孩子个个面黄肌瘦。钱氏见老二家越过越好，又听说老二得了一个宝贝娃娃，做梦也想把娃娃弄到自己手里。

这天下午，老二在山脚下干活，素贞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家中只剩下老母亲。

钱氏见机会已到，拉着八九岁的孩子来到老二家，见了母亲，又是请安，又是问好，然后，十分可怜地对母亲说：“娘，你看这孩子都饿成这个样子了，常言说，亲不亲，一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孙子是奶奶的亲骨肉，你就不心疼吗？”

母亲见孩子骨瘦如柴，连忙拿出肉包子叫孩子吃。

钱氏又说：“娘，孩子吃了你老人家的包子，饱了一顿，饱不了一天，俺想借借他二叔的泥娃娃，你要是不肯借，俺全家就会饿死、大人死了不要紧，这孩子是祖宗的一条根，你就可怜可怜这孩子吧！”说着便从眼角里挤出几滴眼泪。

善良的母亲是见不得眼泪的，她把泥娃娃拿出来，递给钱氏，并嘱咐说：“可千万不能贪多，明日一早送来，不然老二知道了一定不依。”

钱氏说：“这个请放心，明日一早送来。”

临走，钱氏又把孩子留下，说：“在这儿跟你奶奶享几天福吧！”

钱氏回到家，一进门就情不自禁地对老大说：“快闩住门，发财的时候到了！”

她从怀里掏出泥娃娃小声说：“只要往头上一敲，要啥来啥。”

老大此时饥饿难耐，说：“先要一筐子饼卷肉，好几个月饼肉没沾牙了！”说着口水都流出半尺来长。

钱氏说：“唉，你真是猪变的，光说吃。要钱不比要饼卷肉强，有了钱还愁没好的吃？你快拿个碗来接着。”

老大把个吃饭碗放在姓娃的嘴边，钱氏用筷子往娃娃头上一敲，说声：“要钱！”

那娃娃嘴一张，“哗”地一声吐出个铜钱来，又敲一下，又吐出一个钱来，那钱氏一下接 一下地敲，那娃娃就一个钱一个钱地接着吐，不大一会儿，铜钱就满了碗，乐得老大两口前仰后合。

“老大，快拿个大盆来接钱！”

老大拿来了大黑盆，放在娃娃嘴边，钱氏又敲了起来，右手累了，左手敲，左手累了，右手敲，一会儿也不肯停一停。后来，干脆两个手齐敲，就像戏台上打锣似的“梆梆梆”雨点般那么紧，这样敲了阵，她又想出了好办法，“对！老大，别只顾傻愣愣着看了，拿双筷子你也来敲！”

就这样两人拼命地敲了半夜，大盆里、瓷缸里、筐箩里，到处都是满满的铜钱，钱氏和老大也累得精疲力尽了。

正当二人要停一停喘口气，钱氏灵机一动，眼皮紧跳了几下，说：“老大，我说你傻，你真傻，你傻也把我给弄糊涂了。咱这大半夜把吃奶的劲都使出来，只是得到了些铜钱，为啥咱不要娃娃吐银子、吐金子，要是有了这么多金子、银子，不比铜钱值得多！”

老大一听觉得有理，他细心核计着，一两黄金，能买多少骡马，盖多少楼房。买多少田地，这天底下的好东西都可以买到，都成自己的了…

“快别发呆了，这回银子咱也不要了。只要金子。有了金子，不光可以置家产，还可以雇长工、买使女，到那时候，明们什么也不用干，就像那最大最大的财主，最高最高的官，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钱氏嘴里说着，心里想着，仿佛那高官富户的生活美景，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她不敢耽误时间再细细地想下去了，连声地喝斥道：“老大，快敲，只要累不死就得敲，哪怕多敲一下也好。”

老大为难地说：“到处都是钱，金子可往哪里吐呢！”

钱氏又气又好笑地说：“唉，没茅坑就不拉屎了？不会先往炕上吐，炕上满了就往地上吐，屋里满了就往院里吐。”

说着两口子又一个点地敲起来，泥娃娃把黄灿灿、亮闪闪的金子吐在炕上，就像最甜最香的美酒浇在钱氏和老大的心上，人都要醉了。

太行老大两口子敲呀敲呀，一直敲到天发亮，坑上的金子满了，地上的金子也满了。这时钱氏忽然犯起愁来：怎么办？老二快来要泥娃娃了，而娃娃肚里的金子看来还多得很，怎么也吐不完了。

天越来越亮了，阳光渐渐地透过窗口射进屋里，照在金子上，满屋生辉，金光耀眼，就像那皇帝住的金壁玉室。而钱氏此时却无心欣赏这些，只是两眼死死盯住快要被拿走的泥娃娃，越发伤心了。

突然，她仿佛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惊慌了，看看正在吐金的泥娃娃，不由得恨起来，狠狠地说：“你为什么吐得这么慢，你肚里到底还有多少金子，能不能一下子给我吐完！”

不料这么一问，倒把她提醒了，她想：要是把泥娃娃的头砍下来，头朝下一倒，不就把它肚里的金子全倒出来了？她再也不能迟疑了，右手举起明晃晃的菜刀，左手按住泥娃娃，看准娃娃的脖子，用力狠狠往下一砍。

不料这一刀下去，只听“咔嚓”一声巨响，就像头顶上响炸雷、把钱氏和老大震倒在地上，躺在黄金上，动弹不得。随着响声，从泥娃娃的刀口处，喷出团烈火，那满屋的黄金和铜钱顿时被熔化成液体，把太行老大两口子活活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