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今天是清明节。我已经回杭州了。
爷爷的墓地，上周已经去过了。今年特殊，因为疫情，每个墓地清明节当天，只开放5个名额。而我，提前前往。
找爷爷的墓地时，也路过很多其他人，男男女女，生死句号，人生好像就那么一瞬间。
我们以为结束还很远，但一步步走下去，逝去在时光里，也不过沧海一粟。
02
爷爷离开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陷入一种情绪的崩溃状态。
就跟我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内心泣血的感觉。
90多岁了，似乎说出去都是高寿，但对于我来说，是永远没有爷爷了。
爷爷是肠梗阻离开的。肠里有一个巨大的瘤，到了最后，侵占了肠的空间，于是吃不下了，排不出了，然后靠点滴过日子。
我爸说：晚上陪护的护工总说，老头子会去摸床头的饼干啊，西索西索的声音，怎么都控制不住。
可他也真的吃不下了。
前两天，跟奶奶聊天。
奶奶说：早知道总会死，不如当时就动了手术。
奶奶有点后悔。
爷爷和我妈几乎是同一时间查出了病。
我焦头烂额地带着我妈在杭州看病，我爸带着我爷爷在绍兴挂点滴，求医。
绍兴的医生说：“90多岁了啊，其实放在80岁，这个病好治，把肠里的瘤去掉就好了。可90多岁了呢，怕是麻醉都醒不来。那么，就保守治疗吧。”
我一直很后悔的是，好几次，我爸都犹豫要不要手术的时候，没有坚决地说：手术吧。
我爸也有难处，他不是唯一的孩子，这是大事，需要所有人的意见才能决定，当然也要尊重爷爷的意见。
所以，最后一次，我崩溃很大的原因更多的是后悔自己没有做过足够的努力。
我妈那年生病早已让我自顾不暇，指标虽然一直还算稳定，但术后终归跟之前不一样的。何况癌症这件事，从来都是只能稳定，绝不能复发。
而爷爷呢，很多人告诉我，你只是孙女，其实上一辈的事不能参与太多的，否则好的坏的，最后都会落在你一个人身上。
但在我爷爷离开后一直到今天，都不断梦见他：
有时，看到他坐在躺椅上；
有时，他会给我一些什么（醒来就忘了）；
有时，总会回到几年前，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他喜欢吃菜，也热衷养生。
但人生据点那么快，他大概也始料未及。而我内心深处深藏的，大概是这些年都无法解开的心结：
“如果我努力一点，是不是结局就会不一样。”
03
父亲说，
很多事，不能后悔。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哪个决定是正确的。
很多事，也无法回头，一切的选择，都不由我们说。
人定胜天这件事，放在生命这个维度里，实在是太难了。你以为自己一定可以战胜，不是的。
更多的时候，我们只能选择接受，以及活好每一天。
今年年初，父亲开始去镶牙。
父亲牙齿不好，但镶牙不便宜，让他下定决心镶整口牙，是因为在我爷爷身上，他开始重视这件事。
牙齿对老年人来说太重要了。爷爷不愿意镶牙，所以后来的时光，吃肉啊，吃菜啊，都只能吞，加重了肠胃的负担。
倘若有牙齿的反复咀嚼，那么肠胃的负担就会小很多。
父亲开始也看开了许多事，比如会多买一些自己喜欢的东西，也会拿出新衣服来穿。想吃什么就去买，网上购物也更频繁。
为什么突然让我爸转变？
真的就是因为我爷爷。
人生真的很短暂的啊，短暂到你根本无法享用很多事，就结束了。
给爷爷整理旧衣的时候，父亲一直慨叹：“那么多新衣服没穿呢，永远一件破皮夹克，又厚又重，到了现在，就已经穿不上了。
看着都为他后悔，但后悔也没用了。天人两隔。”
父亲说，一边理衣服，一边只有叹息。
04
看到一句话：今天的空气里，都是思念的气息。
也或许，人生遇到的每一个人和每一次缘分，都仅仅是这一世的。
我们都打不过命运的安排的。人生渺小，很多事过去了，只能选择过去，很多事留下了，就让它留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只要一直记得，他就一直在。
或许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