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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读《论语》|“道千乘之国”一则详解

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道千乘之国”之“道”,《释文》:“‘道’本或作‘导’。”皇侃本《论语》也写作“导”。《集解》:“马曰:‘道,谓为之政教也。’”“包曰:‘道,治也。”《集注》也说:“道,治也。”他们都认为“道”是治理的意思。“道”是“导”的古字,这里指治理。

《皇疏》:“千乘,大国也。天子万乘,诸侯千乘。”《集注》:“千乘,诸侯之国,其地可出兵车千乘者也。古代用四匹马拉的兵车称为一乘。“千乘之国”就是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这里是指较大的诸侯国。许多先儒纠结于这个“千乘之国”到底有多大,其实对于我们理解《论语》来说,大可不必。杨伯峻依据《左传》的记载,分析说:“千乘之国,在孔子时已经不是大国,因此子路也说‘千乘之国摄乎大国之间’的话了。”(《译注》)

●“敬事而信”,《集解》:“包曰:‘为国者举事必敬慎,与民必诚信也。’”《皇疏》:“为人君者,事无大小悉须敬,故云‘敬事’也。《曲礼》云‘毋不敬’是也。又与民必信,故云‘信’也。”这两处都强调统治者治理国家,做事要“敬”,但具体什么是“敬”并没有说。朱熹《集注》解释说:“敬者,主一无适之谓。敬事而信者,敬其事而信于民也。”“主一无适”出自《二程·粹言》,意思是专一,无杂念,那么“敬事”也就是说治国者做事要专心,不存杂念。

但也有不同观点,黄式三《论语后案》:“陆稼书说:‘敬事是遇事谨慎之意,不必言包括众善。’”解释为谨慎。

杨伯峻解释“敬”为严肃认真,他说:“‘敬’字一般用于表示工作态度,因之常和‘事’字连用,如《卫灵公篇》的‘事君敬其事而后其食’。”(《译注》)

我认为,“敬”本有“ 慎重地对待,不怠慢不苟且”的意思,在这里翻译成谨慎专一,或严肃认真都是可以的。

再读《论语》|“道千乘之国”一则详解

●“节用而爱人”中的“人”,杨伯峻认为,在古代,“人”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的“人”指一切人群;狭义的“人”专指士大夫以上阶层之人。所以,这里的“人”是狭义的人,和后文“使民以时”的“民”是相对的。

在甲骨文和金文中,“民”字上面是一只眼睛,下面是一个“十”字,郭沫若把这个“十”字解释成一把锥子,认为“民”是被刺瞎了眼睛的奴隶,也有学者认为,“十”代表了目光向下,即低眉顺眼顺从状的人。但不管哪种解释,“民”字都是身份低贱的下层民众的形象。《谷梁传·成公元年》说:“古者有四民:有士民、有商民、有农民、有工民。”“四民”中是没有贵族的,贵族是“人”,不在“民”的范围之内。

孔子生活的时代,“人”和“民”是有分别的。《先进》:“子路曰:‘有民人焉,有社稷焉,何必读书,然后为学?’”这里“民”“人”并列,可见一指平民,一指贵族。《子路》:“善人教民七年,亦可以即戎矣。”也是“人”“民”并举,“人”是施教者,“民”是受教者,“人”是统治者,“民”是老百姓。

作为贵族的“人”一般是受过教育的,身份卑贱的“民”则没有,所以《论语》里对他们的态度也截然不同。“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仁,有杀身以成仁”(《卫灵公》),孔子对“人”赋予了很高的道德要求,要求他们“杀身成仁”;“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泰伯》),对“民”,要求就很低了,只需要去做就可以了。

所以,杨伯峻的说法不无道理,若这里的“人”就是后文的“民”,“爱人”自然包括“使民以时”,语意上就有点重复。

但也有不同意见,杨逢彬《新注新译》:“孔子时代,‘人’常指他人,‘爱人’即爱别人,爱他人。”

“使民以时”,杨伯峻认为“即是《孟子·梁惠王上》的‘不违农时’”(《译注》),所以采用“役使老百姓要在农闲时间”的意译。

●《论语》并不是只讲个人道德修养的,也是讲政治的。这里短短几句话,可以看做是孔子的施政纲领,也是他对统治者的指导意见。

●译文:

孔子说:“治理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要严谨认真地做事,诚信无欺,节约费用,爱护官员贵族,役使百姓要在农闲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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