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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唱元散曲:世间的美酒无限,可人生的杯子容量有限……元散曲对“英雄豪杰”的鄙夷正来自于对现实生活中所谓大人物的认识。现实

作者:面向天空的特别沉静

野唱元散曲:世间的美酒无限,可人生的杯子容量有限……

元散曲对“英雄豪杰”的鄙夷正来自于对现实生活中所谓大人物的认识。现实生活确实一再告诉我们:那些煊赫的、有头有脸的人物,往往不过是狗熊。

倪瓒所拟的张鸣善原作《双调·水仙子·讥时》开头是这样的:

铺眉苫眼早三公,裸袖揎拳享万钟。胡言乱语成时用。大刚来(大致,大概,大多意)都是哄,说英雄谁是英雄?五眼鸡岐山鸣凤,两头蛇南阳卧龙,三脚猫渭水飞熊。

从现实人物骂到历史豪杰。而骂现实时,明显地带着元代社会的特色:文化水平较低的族群凭着政治上的优势占据高位。所以,元人欣赏陶渊明却嘲弄屈原:

不达时皆笑屈原非,但知音尽说陶潜是。(白朴《仙吕·寄生草》引)

楚怀王,忠臣跳入汨罗江。离骚读罢空惆怅。日月同光。伤心来笑一场。笑你个三闾强。问甚不身心放。沧浪污你?你污沧浪?(贯云石《双调·殿前欢》)

楚离骚,谁能解。就中之意,日月明白。恨尚存,人何在。空快活了湘江鱼虾蟹。这先生畅好是胡来。怎如向青山影里,狂歌痛饮,其乐无涯。(张养浩《中吕·普天乐》)

屈原的行为被他们“笑”,甚至嘲弄:“沧浪污你?你污沧浪?”“这先生畅好是胡来。”悲剧的崇高化为一笑。但他们解构了屈原是真,又何尝真明白了陶潜的精髓?陶渊明是大的,他们是小的,陶渊明骨子里的朴素,他们是学不到也不愿学的。

当然他们也不可能一直这么“快活”,但他们有“鸵鸟政策”。

夜长怎生得睡着,万感萦怀抱。

伴人瘦影儿,惟有孤灯照。

长吁气,一声吹灭了。(钟嗣成《双调·清江引·情》)

云笼月,风弄铁,两般儿助人凄切。

剔银灯欲将心事写,长吁气一声吹灭。(马致远《双调·寿阳曲》)

但是消解了崇高,消解了价值,消解了自身的责任,消解了痛苦——这一切都消解了以后,往往也就消解了激情,所以,关汉卿以后,如他这般激情满怀、自信自大的人少见了,激情四溢的曲子也少见了,曲子少了激情,不光是少了野味,更少了感动人心的力量。元散曲中大量的隐逸闲适题材就属于这一类,这一类中好作品数量极少,像马致远的《双调·夜行船·秋思》,该是这类作品中的佼佼者:

【夜行船】百岁光阴一梦蝶,重回首往事堪嗟。今日春来,明朝花谢,急罚盏夜阑灯灭。

【乔木查】想秦宫汉阙,都做了衰草牛羊野。不恁么渔樵没话说。纵荒坟,横断碑,不辨龙蛇。

【庆宣和】投至狐踪与兔穴,多少豪杰。鼎足虽坚半腰里折。魏耶?晋耶?

【落梅风】天教你富,莫太奢。没多时好天良夜。富家儿更做道你心似铁。争辜负了锦堂风月。

【风入松】眼前红日又西斜,疾似下坡车。不争镜里添白雪,上床与鞋履相别。休笑巢鸠计拙。葫芦提一向装呆。

【拨不断】利名竭,是非绝。红尘不向门前惹,绿树偏宜屋角遮,青山正补墙头缺。更那堪竹篱茅舍。

【离亭宴煞】蛩吟罢一觉才宁贴,鸡鸣时万事无休歇,何年是彻?看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裴公绿野堂,陶令白莲社。爱秋来时那些,和露摘黄花,带霜烹紫蟹,煮酒烧红叶。想人生有限杯,浑几个重阳节?人问我顽童记者:便北海探吾来。道东篱醉了也。

生命是有限的,但世界是无限的,世间的美酒无限,可人生的杯子容量有限。在对人生有限、造物无尽的体认里,马致远告诉我们,我们这有限的生命,就是来分这造物的一杯羹的,既如此,我们就要用足、用尽这生命的杯子而不能让它有空余。

值得注意的是他对世象的描写:“密匝匝蚁排兵,乱纷纷蜂酿蜜,急攘攘蝇争血。”这不仅是在解构“事业”,还在揭露所谓的英雄功业,不过是争名逐利而已。于国于民而言,他们有什么功,又有什么业?

野唱元散曲:世间的美酒无限,可人生的杯子容量有限……元散曲对“英雄豪杰”的鄙夷正来自于对现实生活中所谓大人物的认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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