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那些能把握分寸的选手来说,压力可以变成一种帮他们迎接挑战的积极力量。但压力也可能会凭借一己之力就让你一败涂地。 ”
这是谷爱凌在《我承认,我爱上了恐惧》一文写下的一句话。
而归根结底,没有什么压力能比得过那种源于内心最深处、渴望“证明自己”的冲动。它是如此汹涌澎湃,永不止息。
正是源于这种最深刻的共情,让人们对那些竞技体育世界里的失意者永远心怀敬意——譬如挑战4A失败的羽生结弦,完赛时那一鞠躬,仿佛让人看到风中的“花吹雪”,在最后的翩跹中坠向大地,碾落成诗。
另外一些人的失意同样耐人咀嚼,甚至对我来说,离心更近,因为少了一分物哀的仙气,而多了几分凡间的惆怅。作为一个场外旁观的人,我时常想,假如自己是那个等待上场的人,面对的又是一个王者制霸、“断层领先”的局面,该作何感想,又会何去何从?
尽管之前听过各式各样的答案,但这一刻,蔡雪桐的笑和泪,忽然映入眼帘,是那么动人心弦。
在10日上午举行的女子单板滑雪U型场地技巧决赛中,卫冕冠军、美国的克洛伊·金第一跳就以绝对优势保持领先,赢得毫无悬念。
作为中国队“四朝元老”的蔡雪桐,献出了个人最高难度的1080动作,收获第四名。从2010年温哥华冬奥会资格赛出局,2014年索契冬奥会第六名,2018年平昌冬奥会第五名,再到这次的第四名,她的每一次进步都有目共睹,但最终离领奖台仍有一步之遥。
赛后接受采访时,蔡雪桐说,很享受比赛过程,挺开心的。她很努力地保持笑容,但声音还是一度哽咽。她深呼一口气,把打转的泪光憋了回去。她说,有一个预想的动作没有完成,不够好,所以感到难过。

比赛中的蔡雪桐。
同样是四次出征的刘佳宇,每回的名次起伏像跳绳,更有戏剧性。作为平昌冬奥会的亚军,这次第八名的成绩不算理想,比赛中还出现了严重失误。她还是笑嘻嘻的,对着镜头爽快地表态,要再战一届冬奥,也不觉得备战辛苦,因为每天都很快乐,“这是我想干的事”。
比赛中的刘佳宇。
这两个接近而立之年的中国女孩,是冯虚御风的“天才”,更是负重前行的“地才”。如她们自己说的,压力不是来自克洛伊·金,而是自己的过去。没有人知道她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蔡雪桐曾想过放弃回去读书,终究不甘心就此退出;刘佳宇伤病缠身,但她太迷恋那种“像鸟儿一样飞翔的感觉”。
她们像原野上的矢车菊,迎着风、望着天,倔强地生长在自己的角落里,一旦开花的时候,你才知道它们烂漫起来有多么可怕……
事实上,她们在职业生涯中向上迈出的每一步,都是过去十多年间中国女子雪上极限运动不断赶超、不断攀登的缩影。
哪怕天纵之才,也并非总是可以得到命运的垂青,何况芸芸众生、泯然如我者?
回到文章开头,谷爱凌也有她的答案:“无论孤身一人还是面向整个世界,我都专注于感恩当下、判断当下,并享受体育带给我的快乐。”夺冠后,她呼吁青少年多从事体育运动,只为在运动中能发现更多的可能,体会到运动对人生带来的改变。
爱我所爱,从心所愿,忘却得失,爱到“一生悬命”,连失败也觉得津津有味。
想起大约十年前采访华语音乐传媒大奖时看到的一段获奖唱片述评:“每朵云都只能被创造,不能复制,你的声音,你的生命,都只取决于你的内心强大与否,不在乎你的名气或是年龄。”
唯有热爱如初,不惧世间无常,方能不负此生。这大概就是谷爱凌所说的无可救药的终极浪漫吧。
【记者】郭珊
【作者】 郭珊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来源:南方+ - 创造更多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