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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湾里那个知青

作者:六点山泉

那是个呼喊革命的年代,我们每家每户的舌簧喇叭每天都播放着革命的消息,这不大队的广播报告了我们一件革命大事。

我们湾里分来了一个知识青年。

我们那个湾是个很小的生产队,人不多田也不多,超支户倒多。每次知青分下来,都分到了其它相对富足的生产队,可把我们眼馋的要命,那些知识青年都是从大城市来的,净是些漂漂亮亮的姑娘,其中有一个穿着米色的风衣,走在菜花岭的菜花中,那惊艳四方的神采让我这个中学生看得甚是沉醉。还有那些帅气十足的小伙子们,聚在一个拿小提琴的高个子周围,总爱沿着我们大队月亮湖湖畔亱游,一路行一路歌,把我们一班农村中学生羡慕的像小狗像跟屁虫随着他们转……

下午放晚学后,我们湾里那群读书郎一窝蜂似的跑到生产队的仓库地,见到了下放到我们生产队的宝贝知识青年。

我瞧了一眼,有些绝对失望这是什么知识青年?纯粹是,纯粹是……哎!拼得高我们两届,几乎刚掉奶的一个儿子娃。

脸皮黑而瘦,就像和我们农村孩子一样缺乏营养,他最大的将点是头发像烂鸡窝,说不定他们家的抱鸡母乘他睡觉的时候早在他头上鸡窝里抱出了一窝鸡娃,咳咳!

队里安排他住原来仓库的会计室里,隔壁住着我的盲叔,要不是如此安排,我怕他半亱被猫头鹰的夜呜吓得钻进被窝不敢出来,而尿床,谁让他这么小就来我们这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敢肯定他和我们一样,不会洗衣服,不会烧火,不会自己照顾自己。有一点还算他庆幸,他的家就在我们天门的街上。

他站在他的床前眉头紧奏,床上铺着蚊帐,他是要罩蚊帐,苦于少材料……我飞快跑到我们家竹园,砍了两根细桂竹,比好长短给他送来了。他把竹杆穿进了蚊帐里,望望用晒花帘铺设的顶帐又为难了,我又跑到仓库保管员那,为他要来了绳子,拿剪子剪成四节,系在竹杆头上,弄好这些,他在我们的帮助下很快弄妥了蚊帐,铺好了床?

我们和他结成了朋友,他给我们一个人发了几颗糖。

我们参观了他的厨房,灶是队里的砖匠新打的,锅是会计才买来的,哎!我发现他调味品中少一样关键东西,便问,"你没带氯化钠来?"

他诧异的瞄着我,反问我,"什么氯化钠?

我心里一闷,这厮没读好书,顺势道:"这东西要计划,我替你找保管员拿点。

我一会替他从保管员那弄来一包盐递给他,他一乐,"盐的化学名字叫氯化钠,下乡支农支丢啦。"

他的枕头底下还放着本初中数学,我心一喜,兴许他是个数学音知,便对我们的知识青年说,"下午我们老师布了道题,你帮我解解,a的平方乘1等于什么?”

“这个套公式套不上……”知识青年摆摆头,道,"下乡了数学还有什么用,数学书我拿来揩尾股的。"

怎么乡一下,他们竞丧志了,毛主席不是说,农村是所革命的大学校,在那里大有作为,我那棵挺单纯的小初中生心里总是想不透这些问题,我们学校从去年开始,就注重知识教育了,我们憧憬着美好的理想,对广阔天地充满了希望,也许他是离开父母有种憔虑吧!

不过经过测验,我觉得他真的没学好文化课,这么样下乡对他的伤害也许不小,他实在太小。

这个知青娃成了队长重点保保护的对象,他叫梁新正,重活队长从不安排他做,因为小梁实在生得单薄,卖棉花可到区上的街里去放放风,队长让他跟着去拉车;妇女们捡花讲斤两,队长让他去司秤;冬天到了大家要上河挑土,队长安排他在家代理队长派工并当广湖佬(护青人)。

我们的童年不是像现在只有读书的责任,每天放晚学后都要毫不例外的去四处挑猪草和拾柴,梁哥当广湖佬同我们混成了哥们,他说他会武术,利用空闲教我们打拳,大家跟着梁哥伸胳膀蹬腿打得很认真,他治"国"有方,我们那个湾周围都是鸡啄地,一个人护青疲于奔命,他把我们分成四组,一组镇一方,一赶鸡啄苗,二驱外队孩子割青苗,把队里的麦苗护得持别好,队里的大人小孩都蛮喜欢他。

寒假,我也回到队里上工,梁哥便把护青和记工的事交给我,他整天和妇女们到塘坑里挑塘泥,妇女们挑得不太重,他说正好煅炼煅炼,他穿一身红秋衣闹得还一身汗。那一年他被评上了先进知识青年。

经过两年的磨炼,梁哥磨成了壮小伙,为了减少他烧火的烦恼,队长准了他的要求,安排去了枝柳铁路,到了过年的时节,大队人马都没回来,大队组织慰问,我们湾里人一家一户为他助了一份年货。梁哥看别人得到家里的年货,喜笑颜开,他只感到几分的失落,当湾里的大伯喊叫他的名字,他内心一震。

其实农村的贫下中农没有想那一天去对知识青年进行再教育,谁都知道比他们有知识有学问,是毛主席要让他们在这里锻炼一下,磨炼一番,他们所要做的是尽量帮助他们,让他们在农村有一些收获,有一些感受,有一些提髙,贫下中农并不希望他们来分享自己的苦难,农民的苦难别人是分享不走的,多一个人陷进来,就多一个人蒙受苦难。

梁哥在我们湾里生活了几年,变成了很撮气的小伙,湾里开始有姑娘倾心于他,其中有一位很性感的小幺姨,迷上了他。这个女人我很反感,她很小的时候,就学朦胧猪仔,练习搭背,被我捉住,她一直不敢正面看我。(后来她果真事)我在无人的时候,提醒梁哥,此女不可交,他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后来他班上的女同学过来挽起了他的手,两人走上了相爱的路。

直到我髙中毕了业,梁哥还在我们队里接受再教育,我问我爸,为什么那么多知看都招工招生返城了,就是轮不到梁哥。我爸说他文化水平太低了,来我们大队的知青多半都是髙中,大学生,他们中间没能走的一般是家庭问题,小梁要回去,你叫他找他们的街道,父母亲的单位,只要有接收证,我们都放。我抽个空跟梁哥传达了过我爸的意思,我爸管着近一段时间招工事宜。

隔了近半年梁哥才办好他爸的单位接收证,我那时也成了大队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干部,他把病转接收证呈上的时候,刚巧大队坐队干部在场,他的运气真差,我们大队奉行的是对知青返城一律开绿灯,东西一拿来,大队会计章一盖就成,烟都不要你递一根。

"我看这位同志红光满面,精神抖数。"坐队干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堵在那,“不像有病的样子嘛!"大家都保持了沉默。

我是个不想在大队混长的人,于是开口了,“知识青年返乡己经大势所趋,我们不放,难道还要为他们养老!”

大队班子中还有三个年青人,都表示支持我,弄得那个老坐队干部不好下台,询问书记怎么办。书记平静地说,"他们的老我们贫下中农养不起,王会计盖章!"

大家走后,书记对我说,你比坐队领导都狠些。

梁哥顺顺利利的走了,结束他的知青生活,我嘞,不想当那个人人都可管我的霉大队干部,回到湾里混两年去当了个体户,天不管我,地下管我,交了税做自己的事,梁哥回来湾里好多次,我一次也没有遇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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