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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爱情的王国中,有一个高居王座的国王永生不朽,他叫勃拉姆斯

作者:木扬灵

1853年,在克拉拉·舒曼的家里,勃拉姆斯与她初次相遇。从此,他开启了自己孤独一生的相思之旅。

只是在这纠结的一生中,他也是幸福的。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有一个永不熄灭的太阳,和一轮不染纤尘的圆月,音乐和克拉拉。

那一夜,他被舒曼邀请到了家里,在一群社会名流中弹奏了一曲《C大调钢琴奏鸣曲》,技惊四座,一战成名。

在爱情的王国中,有一个高居王座的国王永生不朽,他叫勃拉姆斯

年少的勃拉姆斯

就像司马相如用一曲《凤求凰》征服了惊才绝艳的卓文君一般,勃拉姆斯用一首钢琴曲就俘获了舒曼的妻子克拉拉的芳心。

然而此芳心无关爱情,只是一个前辈对后生的欣赏与惊讶。这一年,勃拉姆斯年满20,而克拉拉已经34岁。

奈何,才华横溢的少年一见绝色,便动了真情。也许在那一刻,在满座惊艳的目光中,他寻觅出了一道身着长裙的清冷身影,优雅出尘,风姿绝世。

双手在琴键上快速飞舞的时刻,他会想到什么呢?或许,他已经想到了“我渴望静默地坐在你的身旁,我不敢,怕我的心会跳到我的唇上”。

可纵然心中爱慕之意汹涌,他也只能深埋心底,因为眼前的绝色,是他的师母,一个有夫之妇。

克拉拉自然也看到了这位散发光芒的少年,这天晚上,她写下:“今天从汉堡来了一位了不起的人……他只有20岁,是由神差遣而来的。”

二人初见之日,便在对方的心里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不过他们不会想到,这一次见面已经为他们一生的纠葛与绻缱埋下了一粒种子,在岁月的洗练中生根发芽,难以磨灭,直至进入灵魂深处。

勃拉姆斯应当是对克拉拉有无法自拔的爱恋,否则他不会写下“我一直独处,钟爱一个人,有些话很傻,但我还是想说,你如同百合,也如同天使”的深情。

只是他与克拉拉之间隔着世俗与舒曼,也隔着他们各自对舒曼的真情。克拉拉是爱舒曼的,在世俗的眼中,他们无论从容貌上还是才华上都是天作之合。

即便在勃拉姆斯看来,也是如此,他这样说道:

“世间的人类……不值得你们两位,罗伯特和克拉拉,生存在这个地球上,每当我想到他们崇拜你们——两个拥有如此完全的诗意的天性的人时的目光,就会感到振奋。我几乎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将你们遗忘。那样,对于人民来说,你们就能够拥有更完满的神圣。”

这样的感情,他怎么能够插足其中呢?他爱克拉拉,可他同样也爱舒曼。他爱的是克拉拉的灵与肉,爱舒曼却是爱得他身上那股高洁的精神。

在爱情的王国中,有一个高居王座的国王永生不朽,他叫勃拉姆斯

舒曼

舒曼于他而言,是钟子期,是人生的知己与伯乐。舒曼是19世纪德国著名的作曲家与音乐评论家。在遇见勃拉姆斯之前,他已经封笔十年,不再撰写关于音乐方面的评论。

可当他遇见了勃拉姆斯的那天,就像挖掘到了一座宝藏,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听得到勃拉姆斯沉默外表下的热情如火,他要将勃拉姆斯介绍给世人。

就这样,他将勃拉姆斯留在了自己的家里,向满座高朋介绍这位横空出世的天之骄子。他在《新音乐杂志》里极力推荐这位音乐才子:“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

不仅如此,此后他时常与勃拉姆斯在家中来往,与他交流音乐心得。既是交流,也是指导,在天才面前,他没有任何敝帚自珍的想法。

勃拉姆斯尊重舒曼这位导师,相应地,他也会尊重舒曼的妻子克拉拉。所以,他对克拉拉的爱恋终究只能埋在心底,难以言出的。

只要舒曼仍在,他与克拉拉之间就永无可能。但对于勃拉姆斯与克拉拉这样的人来说,即便舒曼离开了,他们之间也注定没有结果。

1854年2月,舒曼出现了精神衰弱的症状。不堪病痛折磨的他选择了从莱茵河上一跃而下。但上天却并不愿这位出色的音乐家就此离世,舒曼被路过的船只救起,送进了医院。

克拉拉得知消息,悲痛欲绝。人生的挚爱身陷囹圄,对一个深情的女子而言无疑是一种折磨。

这时候,勃拉姆斯来到了克拉拉的身边,他照顾她和她的孩子,也照顾躺进医院的舒曼,以,一个学生的身份。

后来,舒曼住进了恩德尼希疯人院,勃拉姆斯几次前去探望他,却发现这位热情的伯乐情况越来越糟。

他已经忘却了许多事情,一生的经历有大半都已在脑海中模糊。可他仍记得,那个名叫克拉拉的女人。听到有关她的信息,眼中总会闪出晶莹的光芒。

勃拉姆斯在给克拉拉的信中写道:“他在向我诉说关于你时,眼中流露出的温暖,还有看到你肖像照片时的喜悦,我似乎用言语无法描绘。”

期间,勃拉姆斯与克拉拉同游莱茵河。谁也不知道彼时的他们谈论了些什么,想来,应该是彼此深爱的音乐吧,或者,还有曾经跳下莱茵河的舒曼。

1856年7月29日,精神彻底失常的舒曼选择了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克拉拉,也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中。

在世人的说法中,勃拉姆斯应当是为了不让克拉拉陷入流言之中,所以在舒曼葬礼后第二天便选择了离开。

然而对于深爱克拉拉的勃拉姆斯而言,他绝不会离开得如此果决与坦然。他会离开克拉拉,只是不是现在。

舒曼离开后,他常常陪在克拉拉的身边,同她一起旅游,照顾她的生活。直到一年以后,他才真正地离开了克拉拉的世界,打破了世俗的流言蜚语,孤身奔赴余生的旅程。

他知道,即便舒曼离去,他与克拉拉之间,也隔着一道天堑。他在没有寄出的信中写下:“即使化为尘土,克拉拉,你死去的最爱依旧填满你我之间任何缝隙,直到死亡再度降临为止,这样,我怎能拥有你?”

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1858年,勃拉姆斯在哥延根认识了另外一个女人,并与她定下婚约。可最终,他还是逃离了这场婚姻,因为他知道,他始终忘不了那个大他14岁的美人。

此后,他一生未娶,用余生的时光来回忆克拉拉,用满身风雪来纪念那个住在他心底的女人。

他为她谱曲,给她写信,在悠扬的旋律中,在漆黑的笔墨里,勃拉姆斯的思恋来得是如此的汹涌,犹如海啸奔腾,一去不回。

他渴望着,能够出现在克拉拉的身边,与她一起看风花雪月。可他始终压抑着自己,此后四十年的时光里再未见过克拉拉一次。

在爱情的王国中,有一个高居王座的国王永生不朽,他叫勃拉姆斯

克拉拉

从他留在世间的信件中,我们可以发现他的爱是如此的深沉:

“我不应当独自享受这次旅行。我原想这些城市能够使我感到愉悦,但它们却看起来如此冰冷、无趣、毫无生机。”

“我将回家,边听音乐边看书,直到你出现,那么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做这些事了。如果你真的想让我开心起来,那就往杜塞尔多夫寄一封信吧……如果那些在过去的几天里霸占我的强烈的渴盼对我的演奏或者别的方面有半点儿积极作用的话,我就马上诅咒人类。”

“克拉拉,我亲爱的克拉拉……我在对你的爱中,体会到了至上的幸福和安宁。每一刻,我都比上一刻更想念你,在这种渴望之中,最多的是欣悦的心情。就是这样。即使我对这种感情已经了然,但是我从未感受过此时这样的温暖。”

“我会在每天夜里,千万遍呼唤着你的名字,只求晚风可以把它们化作思念,吹到你的耳畔私语,伴你入眠,随你苏醒。”

从满头黑发到雪满白头,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创作出了《C小调钢琴四重奏》,将多年来的思恋融入了每一个音符之中,献给了克拉拉。

又经历了二十年的时光,他终于在1895年与克拉拉在法兰克福重逢。这一年,他62岁,克拉拉76岁。皱纹早已爬上了美人的面庞,昔日的佳人垂垂老矣,风华不再,但一身气质不减。

在清冷的灯光下,勃拉姆斯见到克拉拉,宛若四十三年前初见一般,欣喜若狂。纵然年华逝去,可心上人近在眼前,只有满心欢喜。

他请她一起跳了一支舞,她为他弹奏了一首钢琴曲。

此后,他们再度分开,而这一次见面,也是他们此生最后一次相见。从此,他在天涯,她在海角。

第二年,克拉拉与世长辞。勃拉姆斯跌跌撞撞地奔赴法兰克福,却没能见到克拉拉最后一面。

他见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棺木。伊人已逝,勃拉姆斯一生的信仰也随风消逝。他将自己一生为克拉拉谱写的曲子放在了棺木上,想要如同以往一般将谱好的曲子寄给克拉拉,让它陪伴着她离开。

后来,他在克拉拉的墓前,无数次拉奏着无人知晓的小提琴曲,悠悠不绝。那是他四十三年来对克拉拉情感的结晶。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风吹过勃拉姆斯的肩头,可他又如何能够忘却那个一生的知己呢?

在爱情的王国中,有一个高居王座的国王永生不朽,他叫勃拉姆斯

年老的勃拉姆斯

十一个月后,在弹奏了整整三天为克拉拉谱写的钢琴曲之后,勃拉姆斯也溘然长逝。他要继续追寻她的脚步,在天堂一同演奏心心相印的乐曲。

那是,他们相识一生的证明。

他死去了,但他的名字却永远地被铭记。在爱情的国度里,人们记得有这样一个名字——勃拉姆斯。

他的爱情或许不适合作为众生的普适爱情观,但在勃拉姆斯式的爱情面前,任何人都不得不由衷赞叹他的崇高。

不求相守,但求相知。纵然我与你远隔千山万水,可我与你却是永恒的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