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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5年,日军偷埋下化武,日本老兵59年后幡然醒悟:那是我的噩梦

2004年11月1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在一位中年女子的搀扶下,来到黑

龙江省哈尔滨市巴彦县

兴隆镇。不主动说话或询问的,没人知道他们不是中国人,而是日本人。老人名叫木村,中年女子名叫海南友子。两人远渡重洋,从日本来到中国的黑龙江省,并不是来游玩的,而是来揭开一段尘封了59年的历史。

1945年,日军偷埋下化武,日本老兵59年后幡然醒悟:那是我的噩梦

日本人来中国,揭开59年前的历史,不用猜都知道是与当年的日本侵华战争有关。木村和海南友子的关系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他们不是父女或爷孙关系,而是导演和观众的关系,同时也是有善心和良知的两位日本人。此行的主角是木村,他来东北要说的是1945年日本战败无条件投降时的事:1945年8月,日本投降的消息传出,隶属于日本关东军的木村接到密令,数日之内,将大量弹药秘密埋入地下,消息不得外泄。

时隔59年,木村回到埋弹地,是想为自己赎罪,想为日本人同胞道歉和弥补。面对记者的采访,木村老人满脸愧疚之情,沉重地说道:

“藏毒弹是我一生的噩梦。”

“毒弹”即化学武器,侵华日军曾大规模使用过的惨无人道的武器。

1944年,东北伪满时期,兴隆镇火车站铁路东侧约500米左右的地区,侵华日军设立修建了弹药库,里面存放了大量武器弹药。当地的老百姓们,将弹药库称为“东场子”。弹药库的修建地方,是侵华日军抢占来的,他们蛮横无理地将铁路东边的前四平山、后四平山、腰四平山、马河沿屯、王青山屯、小烧锅屯等地方的土地强行圈占,没有给任何补偿,致使农民被迫流离失所。农民们没有了养活自己的生计,也没了睡觉的房子,接下来的人生不知何去何从。

1945年,日军偷埋下化武,日本老兵59年后幡然醒悟:那是我的噩梦

修弹药库,侵华日军没用自己的士兵,而是从宁安、鸡西等地强征来150多名劳工,直接截断一条道路,建起130座半地下室的弹药库。这种规模的弹药库,在东北都算是大的。弹药库外围设有铁丝网,外人一律不得靠近。一旦靠近,轻则呵斥殴打,重则开枪射杀。弹药库均是砖头砌的墙,一层铁皮做顶,涂抹着黑色颜料。弹药库的规格是一致的,有编号,有三间房大小的面积,管理十分严格。

1945年,关东军撤退之前,在兴隆镇附近20平方公里范围内的土地,秘密埋藏了数目惊人、种类繁多的弹药。据77岁的日本老兵木村说,自己当年就参与了此次隐埋行动。当时有上百人参与埋弹药,4人一组行动。每个弹药隐埋点,有70立方米左右的空间,高度可叠放6个弹药箱。弹药隐埋点内,有相当一部分是属于化学武器行列的毒气弹和催泪弹。据悉,这种毒气弹,人和牲畜只要吸上一点,都会造成内脏腐烂,即使是碰也不能碰。

这些毒气弹,给当地百姓造成很严重的危害,及很大的困扰。因为这些弹药是秘密埋入的,如不仔细辨认是很难发现的,万一某一天突然被什么东西引爆,悲剧顷刻就会发生,阻拦都阻拦不了。而这悲剧,已经发生过一些。兴隆镇和附近的德祥乡,有两大片土地在日本战败投降后的近二十年时间里,寸草不生、颗粒无收,更有数十名无辜的中国人因此而丧生或致残。

1945年,日军偷埋下化武,日本老兵59年后幡然醒悟:那是我的噩梦

记者曾经采访过德祥乡春荣村四间庙屯,一位在6岁时因日军弹药致残、当时已62岁的老人孙喜文。1947年,6岁的孙喜文在屯子里玩耍,捡到一个看起来“好玩”的东西(事后才知那是炮弹引信),带回家中玩耍时,引信突然爆炸。从此,孙喜文失去了右手、左眼、左臂手筋,从那以后全身痒痛不止,浑身起水泡、流脓液。走了很多地方,看过很多医生,查不出是什么问题,至今还没治好。

村子里还有位乡亲,捡到过一个高80厘米、直径40厘米的“毒气弹”,尖头,里面全是“黄水”。当时年轻不懂事,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扛起来往家里走,不小心把罐里的“黄水”荡出来了,弄了一身。随后,他全身开始烂,各种内服外敷的药都没用,最后还是经过村里一位老人指点,说用土法糊一身黄泥,兴许会好。没办法,只好死马当做活马医,没想到真行,身上烂的地方逐渐好了起来。

孙喜文回忆,苏联红军在的时候,集中销毁过一次日军遗留的弹药。上世纪50年代,国家在附近一带又集中销毁过一次。第二次国家销毁,销毁的弹药每天都是用大车一车又一车往外拉,持续销毁了近两个月时间。即使是如此,谁也不敢保证日军弹药被销毁干净,没有残留了。

1945年,日军偷埋下化武,日本老兵59年后幡然醒悟:那是我的噩梦

镜头面前,木村老人不止一次提起过自己是兴隆镇历史罪责的见证人。他与海南友子的结识相知,源于一部纪录片。海南友子是一位女导演,她制作了一部反映日军遗留弹药残害中国人的纪录片《来自苦泪盈眶的大地》。这部纪录片的制作不是突发奇想的,而是源自一位哈尔滨姑娘的眼泪。2003年的夏天,海南友子来到中国旅游,在哈尔滨遇到了一位27岁的姑娘刘敏。

海南友子说,刘敏很漂亮,但是她的脸上却几乎见不到同龄人那样的笑容。刘敏的父亲在1995年,因为日军遗留炸弹,失去了四肢。经历18天的病痛折磨后,父亲去世了。可是为父亲治病欠下了一大笔债务还在。父债子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一年,19岁的刘敏开始打工,8年从未休息。

刘敏的故事和眼泪,深深震撼住了作为日本人的海南友子。而且海南友子知道,在2002年的夏天,齐齐哈尔还发生了一起严重的毒气弹害人事件。极富正义感的海南友子,决定面向日本人,制作一部关于东北隐埋弹药的片子。制作期间深入了解这一事件,海南友子再次感到震惊,实际的悲惨状况远远超出她的想象。她原以为拍一两位就可以了,最后她见了60位身体有各种残疾的受害者。

1945年,日军偷埋下化武,日本老兵59年后幡然醒悟:那是我的噩梦

谁能想到,和平年代也有被化学武器夺去生命和未来的人。海南友子既悲痛又坚定:“这部片子我一定要拍给日本人看,特别是给日本青年看。”她还告诉记者:“我父亲曾给我讲过很多过去日本绑架劳工、日本军人在殖民地的罪恶。在战争年代长大的父亲,小时候也遭受了很多痛苦,他想把这些真相告诉下一代人。我拍这部片子,并不是我反对我们的民族,我反对的是战争。”

这个故事,就像是一个多米诺骨牌:刘敏的眼泪震撼了海南友子,海南友子的纪录片唤醒了木村未泯的良知。因此,良心深受谴责的木村,回到中国东北的黑土地上,为了不让更多的中国人遭受毒弹伤害,决定要来到中国披露埋在心里59年的秘密。木村老人拄着拐杖,缓慢又坚定地走进巴彦县兴隆镇的政府大楼。根据自己的记忆,木村绘出一幅

“关东军兴隆镇弹药库位置图”

木村老人拖着年老病弱的身体,踏访当年的埋弹地。可是由于年代过于久远,时过境迁,如今兴隆镇的景观与当年的景观大相径庭,木村无奈之下只好选择放弃。木村老人将自己所画的地图交给地方政府,恳求政府组织专家前来勘测、挖掘和销毁。3天时间里,木村老人不断寻找各个村屯的老人,想着印证当年驻军地和埋弹地点,并对曾被日军遗留弹药所伤害的健在者进行探望和道歉。

1945年,日军偷埋下化武,日本老兵59年后幡然醒悟:那是我的噩梦

木村老人还说,当年日军驻扎地附近有三口井,两口投下了常规武器,一口投下了毒气弹。关于具体是哪口井被投放了毒气弹,还在查找,也不知道查到没。木村老人回到日本九州后,中国记者曾用越洋电话联系他。电话里,木村老人暗哑的嗓音中充满着忏悔和愧疚之情:“藏毒弹是我一生的噩梦。近60年前的可怕经历,及前几天在兴隆镇所见受害者的惨状令我难以入眠。”

巴彦县县委、县政府对木村老人绘出的《隐埋图》高度重视,多次召开会议,制定出《关于做好侵华日军遗弃炮弹处置的工作预案》,并为此成立了专门的专项调查小组。临离开前,木村老人向黑龙江一律师事务所声明,愿意站出来对几起日军遗留化学武器伤人案件进行实地指证。据悉,木村是当年主动愿意作为当事人,公开指证侵华日军在东北隐埋化学武器的唯一证人。

1931年9月18日至1945年9月2日的日本侵华战争,一直是中国人心中一道难以痊愈的伤疤。就像南京大屠杀幸存者所说的:

“我现在已经91岁了,我不知道未来还能来参加几次家祭。希望有生之年,日本政府亲口对我说一声‘对不起’……”

1945年,日军偷埋下化武,日本老兵59年后幡然醒悟:那是我的噩梦

抗日历史是沉重的,它虽然能被记录在纸上,却不能作为一种单纯的资料记录去看待。它是我们生活的这片土地上,实实在在发生过的往事,是千千万万中国人的曾经生活。我们没有资格去代替先辈原谅他们。遗忘,本身就是一种原谅。抗日战争,值得每一个中国人铭记,也需要我们每一个中国人铭记。

世间之事,各人观点,皆在评论处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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