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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平原(二百二十五)|咸菜瓮

作者:滨州网
大平原(二百二十五)|咸菜瓮

咸菜瓮

卢则春

在广袤的鲁北平原上,咸菜瓮是20世纪七八十年代家喻户晓的“菜篮子”。我童年记忆里,家家户户大北屋门口一侧都立着个腌制咸菜的大瓮。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咸菜是下饭的主要副食。生产队根据工分和人口数,年底只分一次棉籽油,一般家庭仅仅分二三十斤,家庭劳动力多的能多分点。面对非常短缺的棉籽油,一家人必须精打细算着怎么食用。一年下来家里炒不了几回菜,除非来了客人包饺子、过年过节炸菜或者农忙时节才能见点油。咸菜自然是上顿连接下顿必不可缺的菜肴。

每年的秋季,大量农作物丰收,此时也是咸菜瓮需要填满腌制食材的时候。一年的日子过去,瓮中的咸菜已所剩无几,只剩下几个萝卜孤零零漂浮在浑浊的盐水上。大部分家庭腌制的咸菜相同。无非就是辣疙瘩、水萝卜、胡萝卜、地瓜、白菜帮、辣椒、萝卜缨子等。大人们把需要腌制的各种食材从地里运回家,把萝卜辣疙瘩等带泥土的根削掉然后洗干净在太阳下晾晒干。咸菜瓮里所有的东西清理出来洗刷干净后在太阳底下晒干。把盐水里的沉淀物倒掉,过滤留下的盐水。开始依次往咸菜瓮放置所要腌制的食材。一般都会把硕大的辣疙瘩放在最下面,然后是水萝卜、胡萝卜、地瓜等依次放置。每放一层都会撒一些颗粒状的粗盐,放满之后最上面也须撒一层盐,把专门压咸菜的大块石头放在最上面,最后把过滤的盐水倒进去,用瓮盖或者用铁锅盖上,慢慢腌制。

记得那时把辣疙瘩或者萝卜咸菜切成条,切些葱丝放进去,浇上醋。最后用筷子伸进香油瓶里,蘸几滴奢侈的香油在里面拌匀,一道下饭菜就做好了。夹几根放进嘴里,那淡淡的酸裹着咸的清爽香味也是一道舌尖美味。蒸干粮的时候,把洗好的地瓜咸菜插空放在干粮丛里一起蒸熟。伴着蒸熟的干粮,咬一口软软的绵绵的,既有地瓜的味道也是下饭的菜肴。偶尔也会把辣疙瘩或者萝卜咸菜切丝用干辣椒炝锅,炒出来辣辣的香香的咸咸的。炎热的夏天,吃凉面也是一种消暑方式。把胡萝卜咸菜剁成臊子状,放适量已经有蒜泥醋黄瓜丝的凉面里。那红白绿三种颜色搭配看上去就让人馋涎欲滴胃口大开,入口凉面伴着蒜香醋咸菜味道透着黄瓜的清爽让人感受牙缝中和舌尖上的味道。多种多样的咸菜吃法丰富了餐桌,也深深留在我童年的记忆里。

七八岁时我在本村上小学。每天下午放学回家习惯从咸菜瓮里捞出个萝卜咸菜,用刀切下一块,从挂在屋梁上的干粮筐里掰块窝窝头,然后一蹦一跳吃着跑出家门找小伙伴们玩耍。胡同里的小伙伴手里也基本和我拿的一样。大家一起跳着跑着吃着玩耍着,完全沉浸在那种“少年不识愁滋味”里。太阳快落山了,我蹦蹦跳跳跑回了家。此时也感觉口渴了。掀开老枣树下的水瓮盖,拿起浮在水面上的葫芦瓢舀起半瓢“咕咚咕咚”倒进肚子里。走起路来能听见肚子里的水“咣当咣当”地响动着。

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家里时不时有来乞讨的。记得有一天,我家来了五六帮要吃的,最后实在拿不出干粮给人家了。奶奶就让我们从咸菜瓮里捞出两个萝卜咸菜给人家。要饭的接过咸菜很是感激,高兴地拿着走了。

梅雨季节的日子,接连几天下着大雨。用麦秸茸的屋顶一开始滴着浑浊肮脏的屋檐水,屋檐下咸菜瓮却丝毫进不去一点雨水。经过一两天流下的屋檐水变得清澈透明了,家里人特意揭开瓮盖让少量雨水滴进瓮里。掺进大自然的佐料,会让咸菜更加清脆香甜。

由于咸菜这种高盐分食材用量较小,携带也比较方便,是送饭的最佳选择。农忙时节,各家各户会把饭送到田间地头或者晒粮场里,多种花样的咸菜会呈现人们视线里。我读初中的时候,每周只能回一次家。每次带足一周的干粮,午饭晚饭在学校食堂热一下食用。每次家里都会切上一些萝卜或者辣疙瘩咸菜条,放在锅里炒一下,然后盛在罐头瓶里让我连同干粮带到学校。记得在教室里同学们把各自咸菜拿出来,大家相互品尝着调侃着说笑着,一会而工夫就着干粮风卷残云般吃饱了。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如今各家各户的咸菜瓮已退出了历史舞台。餐桌上肉类鱼类蔬菜及各种副食替代了原来单调的咸菜。有的家庭为了健康控盐还把咸菜撤下了餐桌。现在家庭腌制咸菜的几乎没有了,超市里的咸菜琳琅满目。偶尔买点食用,但丝毫找不到当年家里咸菜瓮的味道。现在虽然极少吃咸菜了,但是咸菜瓮伴着我童年的乐趣不时跃上心头。

作者简介:卢则春,邹平市高新办人。退役军人。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滨州市诗词学会会员,邹平市诗词楹联协会副秘书长。作品散见《山东商报》《今日章丘》《无棣大众》《滨州文学》《梁邹文化》《今日邹平》等。多首诗词发表于《中国诗词》和《诗词月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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