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配图选自《穷富翁大作战》节目截图。
一年复盘季，钱、收入、工作前途、财务状况，又成了每个人的敏感点。
挖到一部有点古早的真人秀《穷富翁大作战》。让众人眼里的人生赢家，交出钱包、银行卡，不准接受任何朋友援助，体验为期5~7天的穷人生活。
时隔几年回看，还是百味杂陈。
女嘉宾之一，Joyce。
爸爸是私家医院董事，她自己留学澳洲读法律，回国在香港做了两年律师，然后结婚，辞去工作做起了幸福的全职太太。
新婚不久还没生孩子的Joyce，体验的是领取综援的单亲家庭生活。
在这5天里，她每天有40元生活费，要用这些钱去打理一家三口的生活起居，其中包括一个有多动症状的小男孩康仔。
单身妈妈婉芬，近半年来一边照顾儿子康仔一边找工作。因为她的新移民身份，如果再不能上班，综援可能就要取消了。
Joyce深度体验到单亲妈妈一根蜡烛两头烧的两难生活。
婉芬家里的一应生活用品，几乎全是靠社会捐赠而来，康仔连一张吃饭做功课的桌子都没有。
Joyce看不下去，决定先去市场给孩子买一张矮桌。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当她“消费降级”来到从前不会光顾的小杂货店，才知道哪怕二手的矮桌也要85元，手头的钱根本不够。无奈，她找杂货店老板要了些废纸箱，动手改造一下，做成简易桌给康仔用。
刚开始，Joyce信心满满，觉得可以靠自己的聪明和勤快打理好一切。
架不住一会电饭煲坏掉，一会煤气灶打不开火，加上孩子在一边吵闹，她烦躁起来。
因为生活费有限，她想吃得稍微好点也不敢，虽然是临时妈妈，也要先保证孩子的营养。
一天没过完，Joyce已经人困马乏，开始想念家里宽敞的卫生间、舒服的床、凉热适宜的空调……
但她还得硬撑着出去找工作。只要路过贴有招聘启事的店铺就钻进去问，老板第一句都是：你兼职还是全职？往往一听说她是单身妈妈，没办法做全天，就摇头拒绝。
接连碰壁加上带孩子的劳累，Joyce终于撑不下去。节目组为了安抚，请来了她的老公。
Joyce红着眼眶对老公说，让她崩溃的不是贫穷，而是看不见希望的生活。
她决定提前退出节目。临走前，Joyce想帮婉芬真正解决困难，替她找份家务助理的工作。
但雇用方要求必须有“家务证书”。Joyce努力解释：婉芬没有执业证，不是因为她不会做事，而是又要照顾孩子又要打工，根本没有精力去考证。善良的她以为，只要对方肯体谅婉芬的不易，就能提供一个机会。
但劳务市场是无情的，没有那一张证，就是一键否决。
Joyce离开得十分灰心。她一向乐观，却在这样的环境下变得沉闷、无奈。她没想到，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单亲妈妈，生活这么无力。
她们明知道出口在哪里，却因为被眼下的困境束缚住了手脚，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和机会，去奔赴那个出口。
女嘉宾之二，JuJu。
爸爸是跨国公司亚太区总裁，她从小是受宠的公主，爱美至极。家里堆满大牌鞋子，高跟鞋、长靴，每一款至少几十双，经常因为买太多被妈妈骂。
JuJu一年参加了三场选美比赛，刚过去的暑假才代表中国队去牙买加参赛。她爱跳舞，兼职做广告模特，享受镁光灯下的骄傲。
节目里，JuJu的生存条件180°大反转，住深水埗的板间房，去茶餐厅做杂工。
清晨5点半起床，去茶餐厅开始8小时的工作。在后厨清洗堆积如山的碗，干了两个小时又饿又累又困，就想知道什么时候能吃午饭。
店长看她漂亮，让她站在门口招徕客人，看似简单的工作并不容易，几个小时下来，口干舌燥双腿酸软。
茶餐厅打杂还要各种应对突如其来的状况，比如因为地址不清楚，送外卖找不到客人。
这就结束了？当然不，JuJu还要照顾一个来香港不到一年的8岁男孩。节目组让她去感受新移民母亲一边奔波生计一边照顾孩子的压力。
见第一面，小孩儿就甩来冷脸：“我们不欢迎你”。
这种格格不入，在社工拎着JuJu巨大行李箱上岗的第一天就淋漓尽致。沿着逼仄的楼梯爬上8层，两人已经气喘吁吁，社工对JuJu说：她们（这里的租户）都是一个袋子一张席子卷起来就走，哪有像你这样的。
屋里陈设简陋，做饭只有一个电饭锅。JuJu问，没有微波炉吗？社工哑然：微波炉？简直天方夜谭。
床铺更狭小，JuJu一睁眼就有东西挡着，扑面而来的闭塞感。在这里，JuJu还第一次捏住了虱子，这在她白富美的世界里是新奇的东西。
第二天是小男孩生日，JuJu为他煮了一盘意面，浇上番茄沙司，当作简单的生日餐。第三天JuJu辅导功课，苦苦教了一个小时，男孩只学会三个单词：we，you，they，兴致缺缺。
JuJu以前想当然以为，贫苦环境里的孩子更懂得生活不易，念书更下功夫。亲身体会之后才理解，恶劣条件下的小孩是多么难以专注，儿童的本性使然。
虽然JuJu看上去娇生惯养，反而比Joyce更能坚持，最后一天，她带男孩离开深水埗出去玩。朝夕相处几天后，小男孩对她的敌意已经消除，还有了几分依赖。
离开这档节目后，JuJu很快又加入公益组织，每周去给深水埗一对孪生小姐妹辅导功课。
她继续当模特、参加选美、当艺人。但是，生活变得更立体了，高跟鞋和大牌包不再是主角，她决心做传播正能量的全能艺人，因为那些贫困人士“最需要的不是金钱，而是希望和自尊”。
或者说，她们最需要的是机会。
“穷富翁”前后跟拍三季，豆瓣达到9.2高分。
让百亿家族的继承者去当清洁工；让40亿家产开玛莎拉蒂上班的律师去奶茶店打工；让有矽谷工作经历的上市公司总裁去收垃圾；让每天打高尔夫、品红酒的富二代寄居桥洞，自己找短工挣伙食费。
总之，让这些金字塔顶尖上的人一夜之间落入底层，看他们能不能用高等教育得来的一身本领，迅速去搞定生活。
最早半途而退的一名嘉宾叫田北辰。
他出生在香港“江南四大家族”之一的田氏家族，哈佛工商管理硕士，服装品牌G2000就是他旗下的产业，在全世界有700多家门店。
顺便安利下江南四大家族：董（宁波）、唐（无锡）、田（上海）、荣（无锡），发源于江南，百年来在香港地区经济中占据重头。
田北辰的老爸是“一代裤王”田元灏，香港纺织行业头面人物，妈妈荣志文是江南四大家族荣氏的后代。
投胎在这样的家，田北辰的商业头脑在起跑线上也就比平常人领先了一万多米吧。
游戏之前，他志得意满，“我相信，富人坐在冷气房里永远不能体会穷人的真正困苦”。
田北辰被分派的是体验一个星期的扫街清洁工，时薪25元。
他信奉自由市场和优胜劣汰，“如果你有斗志，弱者也可以变成强者。”可是半天不到，他就被自己打了脸。
田北辰住进“笼屋”，一个房间密密挤了三十多张床位，厕所公用，第一晚他就因为这糟糕的环境失眠。
第二天清早要赶去湾仔码头，没有了专人司机，他四处打听，才知道只有通宵巴士可以去那儿。
却没想到巴士车费那么贵，单程就要13元，一天的生活费只有50元，剩下的连三餐都不够。
但又怎么办？田北辰只能咬牙坐了车。
他接到的任务是：两小时，清理完一条街整排十几个垃圾桶。大半个小时过去了，只清理完了两个，累得一身汗，还有不少人往刚弄干净的桶里扔垃圾。
最恶心的是，发现居然有人在垃圾桶里大便，田北辰气得念叨“太辛苦”“太夸张”“太过分”……
以前他走到哪都能被认出来，但穿上清洁工的衣服之后，没一个人认出这位富豪，有的路人还要绕开他的垃圾车走。
好不容易熬到午饭时间，他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去便利店买饭，却发现自己的预算只够买一块最便宜的三明治。
他坐在楼梯上吃完了简陋的午餐。
到了傍晚，当田北辰疲惫不堪准备下班时，却发现同组的小伙子竟然还要赶去做夜班，因为一份薪水五千元，并不够养家，起码还要再挣三四千元。
两天下来，田北辰感叹自己脑子退化了，“很奇怪，这两天只是考虑吃东西，完全没有别的盼望。完全没力气计划下星期、明年、将来会怎样，只想解决下一餐。”
被一键打回贫穷才看穿，自己原先信奉的富人思维，在被生活按在地上摩擦时是多么苍白。
田北辰做了两天，就提前退出了节目。
这次经历带给他许多改变。他不再像别人那样站在高处，甩下一句“这个社会正在惩罚不读书的人”。
他说的是：“这个社会是极度严厉地惩罚读不成书的人”。
朝不保夕的日子里，你能看见众生相。
“不知米价”的外资银行总裁太太，在后厨情绪崩溃，说洗够了一辈子的碗。
商业精英和保洁阿姨交起了朋友，终于在规定时间里倒完19层楼的垃圾，高兴得对着镜头比V。
奶茶店打工的青年才俊，已经学会快速调制一杯接一杯饮料，思维却陷入停滞，“像齿轮在转，看不到任何前途”，犯起了偏头疼。
生活优渥的富二代，拿到小费正在开心，就接到快餐店老板告知：不需要送餐了，你不必再来。
他立刻飙泪，既因为被辞退，也因为5小时的送餐员工作，这种拼命投入的感觉太久没有体会过了。
模特JuJu，已经开始享受包好一只漂亮云吞的成就感。
每个人的情绪都不一样。
一样的是，让富豪从零做起，他们也压根没有时间和力气去思考改变。
可怕的从来不是贫穷本身，而是贫穷状态下被捆绑的头脑，完全被当前的问题占据，哪还有精力规划未来。
这样境遇下，失守的是一个死穴——议价能力。
从小到大，我们被不断灌输各种励志的道理，总以为只要有斗志，就一定能逆天改命。
但这世上并没有哪条金科玉律，只要照着做就一定能成功。
有人住高楼，有人在深沟。总有一些人的艰难你看不见，没有亲身体会，就不要想当然给别人贴上“你不够努力”的标签。
图源：电影《小时代》
今天没忍住多碎碎念了一点，算是旧年与新年交替之际的小感慨吧。
两年前，女学者上野千鹤子一句话撕开被神话的“努力面纱”。她说，“这世上还有人，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得到回报，想努力却无从下手，甚至因为太努力而受到身心的伤害。”
我加一句：无论觉得自己眼下已经多么努力，多么感动了自己，都请对命运的力量报以感激。
这不是玩弄玄学，是对所拥有事物的珍惜。
而长久的好运，一般都属于惜福的人。
2022开工第一天，祝你努力且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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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宸，灵魂有香气的女子签约作者。资深编辑、媒体评论员，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新榜原创top20作者，深度研究中国女性情感和社会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