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刀与笔（作者原创授权）
有句老话说“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意在说明蜀汉后期缺乏新锐，只能由廖化这样的老将担当先驱。还有引申则认为这句话除了暗喻蜀汉后期乏人外，还揶揄廖化资质平庸。那么，廖化的能力水平究竟如何？小说和历史对其的描述记载又有何不同？
小说《三国演义》中廖化的戏份虽然不算多，但亦可圈可点，其表现大抵集中在四个时期。首先是廖化早期的表现，包含初遇关羽和正式投奔刘备集团。
小说中，廖化正式登场是在第二十七回关羽护嫂寻兄之时。这里的廖化乃是黄巾余党，“因世乱流落江湖，聚众五百余人，劫掠为生”，当时关羽辞别亲自相送的曹操来追赶甘、麋二位夫人的车仗，谁料先行的车仗却被山贼杜远所劫。杜远本欲霸占甘、麋二位夫人，幸被廖化所阻，而作为关羽以及刘备集团仰慕者的廖化在劝阻杜远未果的情况下，甚至火并了杜远向关羽赔罪纳降，但关羽最终以廖化是“黄巾余党，未可作伴”谢绝了廖化跟随的请求，直至第六十回刘备领军入川时，廖化引军来降，刘备方令其辅佐关羽以拒曹操。此时，廖化才正式加入刘备集团。
小说中廖化原来的身份是黄巾余党，根据其活动轨迹，可以推测出蜀汉后期廖化作先锋时大抵有七八十岁，这也与“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老话的情境相吻合。而曾经是黄巾余党的也让廖化一度为人所疏远，以至于经历了漫长的时间才被认可和接纳。当然，廖化昔日黄巾余党的身份是小说所增加的，历史上并无记载，相反，历史上廖化是沔南豪族，家世显赫[1]。而根据其家世推测，其大抵亦是在刘备控制荆襄后加入刘备集团的。
其次是襄樊之战时廖化的表现。
小说中，廖化是作为陪同关羽留守荆州的武将之一，在襄樊之战中的表现也颇为活跃。小说第七十三回，由于麋芳、傅士仁饮酒遗火烧毁军器粮草，被关羽摘去先锋印绶，改由廖化担任先锋（笔者按：所谓廖化作先锋应由此始），并在关羽的授意下以诈败计初胜曹魏军马。第七十四回，于禁、庞德率领援军驰援樊城，关羽欲亲战庞德，便留下廖化继续进攻曹仁驻守的樊城。第七十六回，廖化屯兵四冢，与关平二人连战徐晃，结果中计兵败；后随关羽退往麦城；关羽欲向上庸搬求救兵，廖化自告奋勇突围送信，上庸的刘封孟达不发救兵，廖化大恸告求，最后知事不谐，大骂出城前往成都求救。第七十九回，关公遇害后，廖化站出指认刘封、孟达曾见死不救，请求刘备诛杀二人为关羽报仇。小说中，廖化在襄樊之战的表现可谓勤恳忠勇，也颇得关羽的信赖，同时，也是关羽所部在麦城之败后为数不多的幸存者之一。但是，历史上对廖化在这一阶段表现的记载与小说描绘的有所不同。一方面，历史仅记载了廖化曾为关羽主簿，至于是否亲历襄樊战事一线、任职期间有何作为则均未有记载。另一方面，不同于小说中前往上庸求助无果后又主动前往成都求救，历史上廖化在关羽遇害、荆州丢失后身陷东吴但一直思归蜀汉，于是采用诈死方法掩人耳目，暗地带着自己的老母昼夜向着西面蜀汉的方向奔走，后与东征的刘备在秭归相遇。随即，廖化也参与了东征[2]。不过，这一段记载小说并未有所描述。
再次是诸葛亮北伐时廖化的表现。
小说中，廖化在襄樊之战后很长一段时间未见身影，直至第九十一回才以副将、飞卫将军之职跟随诸葛亮北伐。第九十七回，诸葛亮第二次北伐攻打陈仓，廖化奉命引三千锹钁军，试图夜间掘地道攻入城中，后被守将郝昭识破，未果；后曹魏军先锋王双领兵来驰援郝昭，廖化随王平、张嶷三人出迎，张嶷出战王双中计负伤，廖化同王平一起截住王双并救张嶷回阵。第九十九回，诸葛亮第三次北伐，设计伪退诱敌追击，安排廖化与姜维一同趁乱袭击曹魏军本营。第一百回，诸葛亮第四次北伐，派遣两支人马分别出箕谷、斜谷，而本队则以廖化、关兴为先锋（笔者按：此处廖化又作先锋）随后出发，在诸葛亮的筹划下，廖化斩杀曹真副将秦良，并打破曹真营寨。第一百零二回，诸葛亮第六次北伐，廖化曾同张翼一起被安排作为进攻曹魏渭水旱营的后队，后又奉诸葛亮计策在蜀汉军队以木牛流马引诱曹魏军时伏击前来支援的司马懿。此战，廖化奋力追击司马懿，并夺得司马懿的金盔，被录为头功（笔者按：虽然此战廖化虽然夺得对方主帅金盔被录为头功，但是在追击司马懿时，廖化却先是在将要赶上司马懿时一刀砍偏，后又中了司马懿声东击西之计，出现了两次失误）。
以上情节可以看出小说中廖化在诸葛亮北伐时表现良好、多负辛勤，也有斩将战绩。但以上情节亦都是小说所增加，历史上廖化在诸葛亮北伐时的具体表现、甚至于有否参与诸葛亮组织的北伐皆语焉不详。历史上关于诸葛亮主政期间廖化的相关事迹只有一则侧面记载，即建兴元年，诸葛亮开府治事，征召蒋琬为东曹掾，并推举其为茂才，蒋琬却坚决表示要辞让给让刘邕、阴化、庞延、廖淳[3]，这里的廖淳即廖化[4]。而史载廖化在刘备逝世后也曾任丞相参军，可以推测，历史上廖化的形象似乎更偏向处理政务、参赞军机的角色，和小说中纯粹的武人的形象也许有所差异。
最后是姜维北伐时廖化的表现。
小说中，至姜维主持北伐时，原有的蜀汉文武大多已经凋零，廖化可以说时作为硕果仅存的蜀汉宿将一直支撑着蜀汉的局面。小说第一百零九回，（延熙十六年秋）廖化同张翼作为左右先锋，随同姜维北伐，但在阵前抵敌不住曹魏先锋徐质。第一百一十三回，（景耀元年冬）廖化仍同张翼作为先锋，随同姜维北伐，在邓艾与姜维对阵后，廖化识破邓艾假装斗阵法暗地派兵袭击蜀汉军之后的计策，并按姜维之意设伏，阵斩邓艾先锋郑伦。另，在邓艾按施反间计借刘禅之手令姜维退兵之际，廖化曾指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姜维最终还是奉旨退兵。第一百一十四回，司马昭弑君后，姜维又再度起兵北伐，廖化依旧同张翼作为先锋，廖化按姜维安排取道子午谷。第一百一十五回，姜维意欲再度北伐，廖化认为则认为连年北伐不利提出反对意见，但未被姜维采纳，廖化本人也被安排留守汉中，不再随征。
小说中，在姜维北伐时廖化多次任先锋（笔者按：“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的老话应主要是指这一时期），在久经征战后对北伐的态度也开始有了转变。
历史上，关于廖化的记载，以姜维北伐时期最多，但也相对零散。如：延熙元年九月，廖化曾领兵攻打曹魏守善羌侯宕蕈驻守的营寨，并击退了前来驰援的曹魏广魏郡太守王赟、南安郡太守游奕[5]；延熙十一年，为配合姜维西迎凉州羌胡，廖化于成重山筑城留守，抵御郭淮的进攻；延熙十二年，廖化随姜维进攻雍州，留在白水南岸扎营，欲牵制驻守北岸的邓艾，为姜维率军袭击洮城赢得先机，但计策被邓艾识破，未果。可以看出，历史上廖化在姜维北伐时期虽然也十分活跃，但与小说所描绘的情节却不尽相同。
综上，可以看出廖化在小说中的相应事迹与历史记载的差别较大，但对其的总体评价却大体一致，小说中，诸葛亮曾评价廖化是“忠义之士”，且“久经战阵，多负勤劳，堪可委用”（与王平、张嶷、张翼、吴懿等人同），而历史上则记载廖化“以果烈称”，这都能看出廖化为人还是相当可靠的。至于廖化的资质，小说中，其曾久经沙场，亦斩获不少战绩，虽称不上亮眼但也不至平庸。而历史上，关于廖化的记载较少，但最终官至蜀汉右车骑将军，与张翼能一同比肩此前的王平、句扶[6]，可见其多少是有一定能力的。
[1]《襄阳耆旧记》：廖化，本名淳，中卢人也。世为沔南冠族。
[2]《三国志 陆逊传》：“备从巫峡、建平连围至夷陵界，立数十屯，以金锦爵赏诱动诸夷，使将军冯习为大督，张南为前部，辅匡、赵融、廖淳、傅肜等各为别督，先遣吴班将数千人于平地立营，欲以挑战。”
[3]《三国志 蒋琬传》：“建兴元年，丞相亮开府，辟琬为东曹掾。举茂才，琬固让刘邕、阴化、庞延、廖淳……”
[4]廖化字元俭，本名淳，襄阳人也。
[5]《三国志 明帝纪》裴松之注引《魏书》：“九月，蜀阴平太守廖惇反，攻守善羌侯宕蕈营。雍州刺史郭淮遣广魏太守王赟、南安太守游奕将兵讨惇。淮上书：‘赟、奕等分兵夹山东西，围落贼表，破在旦夕。’帝曰：‘兵势恶离。’促诏淮敕奕诸别营非要处者，还令据便地。诏敕未到，奕军为惇所破；赟为流矢所中死。”
[6]《华阳国志》：“后张翼、廖化并为大将军，时人语曰：‘前有王、句，后有张、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