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给公家,唱了50年!”71岁的盲人李守旺,是陕北最后的一批说书人。
4岁时,李守旺生了一场小病,但是没想到就是这场小病,让他永远失去了光明。原因就是一个字穷,因为没钱治疗,从此他便失去了做一个普通农民的机会。

人常说“关掉一扇门,便会打开一扇窗”,19岁李守旺在机缘巧合下,跟着一个师傅学会了说书,便以此为生讨了条活路,这一晃便是50年。
他四十多岁时取了个精神失常的妻子,诞下一儿一女,女儿遗传了她母亲的病,嫁了个患有肺结核的女婿。
儿子也因家境贫寒到西安三元县做了上门女婿,儿子做生意还赔了钱。
儿女的不幸遭遇成了70多岁的老李的心头病,老李每年挣到的钱几乎都给子女补贴了生活。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日子还得照样过。李守旺自己一个人住在山上,周围也没有几户人家,砍柴、生火、做饭,一气呵成,一顿饭往往就是一碗面条,日子就这么凑合过了。
这天早晨一大早,李守旺和盲人队友们,就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一年一度的说书队又开始了长途跋涉。
一群人你牵着我, 我拉着你,在尘土飞扬的路上慢慢前行,直到天黑,他们才走到刘家村,此时天已经完全黑透,李守旺一行人打打身上的灰尘,进了窑洞,然后一屁股坐在了热乎乎的炕上。
天色虽晚,但这并不影响村民们的热情。不过这些村民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很少能够见到年轻人。
随着城镇化的发展,陕北的农村有九成人口外出打工,昔日喜闻乐见的说书队现在几乎丧失了观众基础。
“弹起三弦我打起个班,男女老少去再请攒,”调试完乐器,李守旺带着一群老伙计开展卖力的唱开了,唱腔粗犷,一开口就是西北豪迈的味道。
唱完戏,大伙张罗着要收钱,没想到村会计却压起了价,说好的总共270块钱,就给了200元,理由是李守旺一伙人表演节目属于文化宣传的,村里不需要他们过来,现在村里都有了电视,想看的话就直接看电视了,电视里啥都有,李守旺一伙人属于“难人”,想忙他们一把,但村里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
李守旺作为队长没有答应,如果他答应的话,亏的钱,就需要他拿给大家伙。
一群人争执一番,没有结果,各自睡下。
“吃我们的,喝我们的,睡我们的,还浪费我们的电,给钱就不错了!”第二天一早, 会计老婆来了,她一来就嚷嚷,临走时,还顺手把灯关了,赶着众人离开。
说书队的人老实巴交,这样的事情,并不仅仅发生在刘家村,在其他地方也在上演。李守旺的说书队与村队之间的矛盾日益加剧,很多时候因为钱额的差异,他们和村队长吵得脸红脖子粗,这使得李守旺一群人非常尴尬。
对此他们也实在没得办法,只好拿钱离开。
就在这时,儿子李守旺打来了电话,说自己做生意亏了几万,媳妇又摔断了腿, 急需要钱,儿子想让李守旺赶紧给自己筹钱。
李守旺这些年赚的钱都贴补给了儿子,就连自己的棺材本都没剩下,哪儿还有什么钱啊,无奈之下他只好出门,去找自家妹夫借钱。
妹夫家里不富裕,但也知道李守旺家的情况,看到他来借钱,便将手头的两千全借给了李守旺,但是这还远远不够,李守旺想到了妹夫的邻居在贷钱,虽然邻居那边要一分五的利息,但守旺为了儿子也没有犹豫,找邻居贷了三千块。
第二天一早,李守旺就去了银行,将五千元钱全部汇给了儿子,虽然借钱时低声下气,但他在电话里依然对儿子笑得乐呵呵,让儿子赶紧去取钱。
李守旺在外地奔波时,包里总是会放一张自己儿女的照片,虽然他看不见,但想念儿女的时候,总会拿出来抚摸了几下,或许这样能给他些安慰。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唱,李守旺一伙人走了接近三百个村庄,徒步达一千五百公里,两个月的说书生活终于结束了。
众人把挣到的钱一分,作为队长的守旺也就拿了五百块钱,但他还是很开心,因为临近年关,自己的儿子终于要回来了。
李守旺拿着钱买了很多年货,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打扫了窑洞、糊了新窗、换了窗帘,为的就是让他们回家多待几天,他专门花480元的巨款,买了一台小电视和卫星接收器来看春晚。
当他得知过年时儿子将带儿媳、孙女一起回家过年时,他高兴极了,打扫了窑洞、糊了新窗、换了窗帘、买回了电视机和卫星接收器,为的就是让他们回家多呆几天。然而等待他的却是一声叹息。
左等右等,儿子一直没有回来,最后一句回不来过年了,让李守旺彻底失望了。
李守旺还在担心儿子是不是因为钱不够才不回来的,他还打算再去借钱贴给儿子,希望儿子在那边过完年,正月还是回来一趟。
一种艺术的产生与消亡都和他的受众有着直接的关系,通常是因爱而生、因喜而长、因厌而亡,陕北盲人说书就是这样,因为观众的流动转移而被迫没落,
传统手艺的没落是传统文化的一种割裂,既是割裂就难免产生疼痛。
记得儿时,在农村里来了放电影的,大伙都争相奔走相告,小朋友更是高兴得忘乎所以,争先恐后围绕在放电影的人身旁。
电影还没开始,放电影的地方早就人山人海了,晚上全村男女老少都围坐在院子里,小孩们则骑墙的骑墙、爬树的爬树,更多的小孩还是坐在第一排。
人们就在这样美好的岁月里感受幸福,寻找着生活的方法、生命的真谛。此后,这种热闹而又喧嚣繁华的情景已沉封在人们的心里,永远成为了回忆。
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对人间温情的渴望,就是我们一直在追求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