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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酒论英雄之三国良将,李典篇(下)

三国良将系列之李典(下)

煮酒论英雄,且谈三国人物。

写在前面,本期将有大篇幅的笔者推测,不代表真相一定如此,笔者将以史料为基础展开分析,是否相信,全凭个人观点。

煮酒论英雄之三国良将,李典篇(下)

李典重大事件之五——十年空当之谜

李典传从206年直接跳到215年的合肥之战,出现十年空当。如果说李典合肥之战后不久即病死,那么206年的李典年纪应该在二十五六岁,正是青年才俊发挥能力的大好时机,却整整十年都没有任何立战功或任何事件留下来。

对此笔者只能大胆假设小心求证,首先这十年天下仍然处在诸侯混战中,几乎每年都有大规模战事:从207年曹操远征乌桓到208年赤壁之战,从209年孙权攻合肥到211年马超潼关之战,大大小小战役曹魏名将悉数登场,独不见李典,这实在太可疑了。

经查阅,倒是在赵俨传中出现李典在赤壁之战前统领一支部队,但只作为七军之一,并无更多记载。

首先李典大族的背景对其仕途影响极大,有利也有弊。若没有这个背景,他不可能年纪轻轻就进入曹操视线,平步青云。但他的宗族势力太大,曹操又不得不防,这才有李典主动迁移族人一幕发生。李家最有声望的两人早早离世,使这一氏族空有人口数量没有政治能量。李典作为冉冉上升的新星,年纪轻,能力强。曹操爱才,但用人从来很谨慎。文臣谋士虽多出身颍川名门望族,但曹操只让他们参谋,并不让他们掌实权的,可以看到兵权基本掌握在曹氏宗亲手里。以五子良将为首的外姓将领多是基层提拔,出身寒门。李典在武将中属于异类,他本身受过良好教育,出身望族,投笔从戎有意外因素,且李氏宗族门客到他这已经是第三任掌门人,曹操也不敢轻易拿掉李典军权。

这也是李典才能突出,却一生未当过主将的首要因素。曹操先是安排李典做运输大队长,后来又长期安排李典做乐进副将,乐进以作战骁勇、每战先登著称,李典正好作为智囊辅佐乐进。从在河北征讨高干一直到镇守合肥,李典总是出现在乐进身边。

这样一来就有了两种可能。第一种,李典一直在邺城。邺城是魏郡治所,李氏族人迁到此处,李典若常年领兵在外,保不准出现某个不安分的人煽动族人做些对曹操不利的事。李典坐镇邺城,则能防止此类苗头,曹操虽然知道李典忠心,但必然不会撒手不管,暗中的监视少不了,一万多人就在眼皮子底下,风吹草动他都会知道。

第二种,李典仍然跟随着乐进,只是乐进本身传记就缺少资料,作为副手随军的李典就更难以留下记载。那么我们来看看乐进这些年的经历。

建安十三年(208),赤壁之战前,乐进屯兵于阳翟。注意,赵俨传中先有于禁、乐进、张辽屯兵记载,此时赵俨总参三军,后赵俨总参七军时出现李典而无乐进,笔者怀疑李典与乐进就在同一支部队中,因陈寿缺少资料而出现此种记载,否则无法解释临阵调换乐进的理由。

建安十四年(209),赤壁之战后,乐进曾与关羽交战,并收降南郡山谷中的蛮夷部落。这里再次出现乐进,说明乐进赤壁之战参与的可能性极高,战后留守荆州,所以赵俨七军的李典部实际就是乐进部。

建安十八年(213),曹操攻濡须口,关羽出兵牵制,乐进再次与关羽交战,不久又击败刘备在南郡委任的两名县长。

赤壁之战曹操战败,所以记载颇为简略,而之后与关羽两次对阵只是小摩擦,规模不大,也没必要详细记载。说李典这期间跟随乐进征战也是有可能的。

建安十九年(214)十月,乐进随曹操南征孙权后获得假节,并与张辽共守合肥,李典终于再次出现,也被留守合肥。

这种可能性很大,乐进出身寒门性格刚猛,李典出身名门足智多谋,两人同为兖州系将领,而且乐进级别一直比李典高,所以这样的推论是说得通的。至于209-213年,还是有近五年空档期,有意思的是这五年李典、乐进两人都毫无记载。

进一步推理,李典不可能离开庞大的宗族十年,他对这一万多人需要承担领导责任。那么在北方基本已定的情况下,没有特殊情况时曹操完全可以让李典驻守邺城或魏郡周边,以控制李氏宗族。乐进也同时留守邺城,镇守曹操大本营,特别是关照李氏宗族。

以上分析为笔者以史实为基础的适量推测,真相未必如此,仅作参考。

煮酒论英雄之三国良将,李典篇(下)

李典重大事件之六——合肥大战,大义为先

关于此战经过,笔者在张辽篇中已经详细讲述,在此就不重复了。重点分析下三国志中关于三位守将关系的记载。且说曹操曾留下密函,让守将们“贼至乃发”,孙权率十万大军来攻,几人拆开信看到曹操的命令是张辽、李典出城迎敌,乐进守城,护军薛悌不准出战。

张辽怕乐进、李典不听从,便表示自己独自去迎敌。李典慷慨陈词:“这是国家大事,我是否听从要看你的计策是否可行,有无道理,绝不会因私人恩怨而不顾大局!”于是李典跟随张辽带领八百名敢死队员突袭孙权中军大营,后又在逍遥津大破孙权。

以上情节广为人知,重点是三位守将之间的关系如何?

对李典与张辽的不合,大家更为清楚,三国演义中的描述是李典素来与张辽不合,乐进属于居中协调的角色。我们来看李典传原文的记载——“进、典、辽皆素不睦”。哎,乐进怎么也掺和进来,三个人互相不合?

这是非常清楚明确的记载,乐进绝非和事老,他的暴脾气也做不了协调人,当然也不是乐进和李典单方面与张辽不合,而是乐进与李典之间也有矛盾。三个人互相看不上对方,这就有意思了。

首先分析最明确的一对矛盾,李典与张辽。很好解释,李典的伯父李乾是被吕布部下杀害的,堂兄李整继任不久也死了,虽然没有明确记载,但年纪轻轻就突然死亡,估计与吕布集团也脱不了干系。而张辽当时在吕布麾下,曹吕两军在兖州打得极为激烈,曹操最惨时只剩下三座城池,打了大半年才分出胜负。李家宗族人口众多,就算李乾、李整的死不是张辽亲手所为,但手上李家人的血是不会少的。即使明白各为其主的道理,但人都是有感情的,所以李典对张辽不是一般的矛盾,而是深仇大恨。

第二是李典与乐进的矛盾。史书未记载原因,但根据笔者前述推测,李典长期做乐进部下,乐进其人“容貌短小,以胆烈从太祖”,个子小、脾气暴的形象跃然而出。这样的人当然不好相处,李典是生长在大户人家,自幼喜读诗书之人,虽然两人才能互补,可性格差异太大,乐进这么个大老粗做领导,李典肯定不舒服。更重要的是,以李典的聪明才智必然能想得出曹操用意,就是用胆子大脾气爆的乐进震慑李典及其背后的宗室。乐李两人在史书上同时消失的209-213这五年,笔者分析是驻守魏郡,那么长此以往李典心中定然非常压抑。

第三是乐进与张辽的矛盾。三国志赵俨传记载“时于禁屯颍阴,乐进屯阳翟,张辽屯长社,诸将任气,多共不协;使俨并参三军,每事训喻,遂相亲睦。”很清楚,原来五子良将中于禁、乐进、张辽三人早就互相不合。原因没有前两个矛盾那么复杂,这三位军职一般高,驻扎地不远,都是名将,又是平级,而且三人曾被曹操上表汉献帝同时表彰、同时晋级,难免相互之间会暗暗较劲。结果三位将军之间的不和还闹到了台面上,谁也不服谁,最后还是曹操任命赵俨并参三军,每次有事进行统一调度,这才使三位将军和睦起来。

所以,主要矛盾还是在李典身上,他与张辽的怨恨很深,对乐进的压抑很深,但身负宗室一万多口人安危责任,只能承担起来。为国家大事出力,为曹魏事业尽忠,他身上的压力比其他将领又多了一层。

道理很简单:孤身一人如于禁,当兵当了快十年才被挖掘;招募新兵招来千把人的乐进,直接当上中层军官;可你光宗族加食客的亲友团就一万多人,这还不算征战在外的士卒,曹操可没法不小心提防。要知道曹操本就多疑,而且这些年外部南征北战,内部朝堂斗争实在防不胜防。当年亲如兄弟的张邈、张超转眼就投靠了吕布,曹操攻破张超后夷灭三族。血的教训使曹操除了曹家夏侯家不会相信其他人,更不用提李家了。

当然李典在合肥表现极为出色,与乐进、张辽在合肥城下大败孙权,战功卓著,封赏是一定要有的,给李典增加食邑百户,总计为三百户。

此战张辽立下首功,被曹操拜为征东将军;乐进此战封赏未有记载,但后来获分五百户、封一子列侯;拜右将军。这两人之前就已假节,封赏也远比李典多,不得不说是曹操有意重用李典的才能却不给实权。

合肥之战是李典最出名之战,也是最后一次活跃在战场上。此后再度消失,甚至他去世于哪一年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死时年仅三十六岁,他的儿子李祯继承其爵位。曹丕称帝后,追念李典在合肥的功绩,为李祯增加食邑百户,赐李典另一子关内侯爵位、食邑百户,并追赠李典愍侯的谥号。

李典喜好研究学问,风度翩翩气质儒雅,做人很低调,从不与其他将领争功。他对士大夫非常尊敬,总是怕礼数不周,所以军营中都称其做事风格有长者之风。

乐进去世于218年,曹操尚在,赐予乐进威侯的谥号;李典去世应早于乐进,在合肥战后不久,却并未获谥号。直到曹操去世,才由曹丕追赠谥号。这其中的隐情,恐怕能够佐证笔者在前文的推论。

有意思的是乐进与李典合肥大战前共同消失五年,战后又共同消失,直到去世。李典是否因长期处在乐进的阴影下,受曹操提防而郁郁寡欢,我们不得而知,这些事情即使当时也无法放在台面去讲,事关万余口人性命,他的一言一行都事关重大。年轻的李典必定承受着巨大压力,又要表现忠诚,又要留心不给人以口实,李典的早逝想必与这种压力不无关系。

煮酒论英雄之三国良将,李典篇(下)

从笔者的推论,想必大家也能明白为何李典与曹魏一线名将无缘了:这与才能无关,他的智谋与果敢毫无争议;与年纪无关,他永远都是作为夏侯惇、乐进们的副手出现,没有独当一面的机会;与他的身份有关。曹魏外姓顶尖的五子良将,都出身寒门,没有背景与靠山,五人有四个是降将,在集团内部没有号召力,而他们的出身与经历跟士大夫阶层又毫无瓜葛,不必担心结党营私。这些人对于曹操来说都是人才,尽情使用而不必担心风险。

李典不同,能力强不假,但背后势力大、军权不好夺,只能任用。却又要防止功劳太高,影响力扩大,只能一面任用一面压制。这不是曹操的错误,却是李典的悲剧。

如果李典的伯父、堂兄没有早早战死,他的人生必然是另一种轨迹。喜爱读书、尊敬学者的他,聪明才智定然有其他舞台可供挥洒,家族重担也不必独自扛起。本是儒生命,奈何从军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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