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治帝去世后,慈禧二度垂帘,这时她已经具备了丰富的政治经验,为了政局稳定,她对军机大臣们还采取了忍让的态度。不过这时的慈禧权力欲望越来越大,便在大臣间制造矛盾来巩固她的统治地位。当然,最主要的目标就是以恭亲王奕为首的政治集团。

早在同治年间,军机大臣、内阁大学士以及六部重要官员之间,就已经出现了政见不同的现象。奕、文祥等人主张效仿西洋,属于洋务派,但朝廷中更多的则是反对西法的守旧派,以帝师李鸿藻、倭仁、翁心存等人为代表。这两派之间的斗争此起彼伏,十分激烈,因而成见日深。
自从沈桂芬入值军机处后,使得两派关系变得更坏。因为沈桂芬是奕的死党,是个十足的洋务派,他虽晚进军机处,但却成了草拟谕旨、批答奏章的主笔,这令资历很深的李鸿藻极为不满。大家凡事“均不肯符合”。
李鸿藻与慈禧的关系较近,但在军机处势单力薄,可能是在慈禧的默许下,他多方举荐有品德的“端士”,因而有一批新进的御史、翰林与他结成一帮,尤其对他的直隶同乡张之洞、张佩纶给予提携,壮大了自己的力量。由于被提拔的人多是北方人,时人称为“北党”。
沈桂芬也不甘示弱,他也设法让他的学生湖南巡抚王文韶当上了军机大臣,以增强自己的实力。沈、王二人籍贯在南方,因此被人目为“南党”。从此南、北两派势力就在军机处互斗起来,而实际上他们各有靠山,那就是奕与慈禧在幕后操纵。
光绪六年(1880年)沈桂芬病逝,李鸿藻在军机处的地位上升。“北党”人士借当时云南军费报销不实案,对任职户部尚书的王文韶作了无情的打击,说他“赋性贪邪”,“才不足以济奸,而贪可以污国”,结果把王文韶拉下台,逐回了老家。不久,李鸿藻又指使张之洞对奕的另一大助手董恂进行批判,董恂等人也被革职,奕元气大伤。
与此同时,晚清政坛上又出现了一批敢于讲话,敢于抨击时政的文人学士型官员,他们的品级不高,权力不大,但是他们以提倡气节、清高自负闻名。对于国家政务,“上自朝政之阙,下至官方之邪,微及闾阎之困,无不朝闻事目,夕达封章。”这些人很快出了名,形成一股政治力量,时人称为“清流党”。
清流党的形成是有一定的政治土壤的,辛酉政变以后,两宫太后垂帘是清朝从未有过的政体,对传统儒家社会而言,也是不易为大家所接受的。奕为了争取更多的支持,有心联络中外,以塑造良好形象,叔嫂们都同意让关心国事的人有讨论时政的机会。
如此一来,官员言论的尺度放宽了,言路变得畅通,执政者的利用工具又更有效了。慈禧利用蔡寿祺参劾奕,免其议政王之衔,就是早期最明显的一个例子。
慈禧尝到甜头之后,当然把握机会,对清流人士假以颜色,有意笼络,以树立自己的权威。有时候对清流弹劾的人与事,尚未获得真相,慈禧即下诏处置。所以一时言路大开,无所顾忌地论人论事,当然这批清流人士大多能了解的一件事是,论事应有立场,最好从改革利弊、整饬纲纪上着眼,否则也会伤害自己。
不过,慈禧却怂恿他们不在乎正义公利与否,她关心的是政权的问题。因此她不但利用清流打击奕,还利用清流打击地方实力派。如曾国藩、李鸿章都曾尝到了清流人士的“无根浮言”的“挑剔细故”,不得不把湘军与淮军的力量减弱,使之不形成对朝廷的威胁。
清流势力越大,虽然朝廷愈感安全,但此风一开,慈禧也难免惹火烧身。同治帝亲政后不久,下令重修圆明园,清流党出面谏阻,逼得皇帝与慈禧都得临时下令停止工程。其后皇后阿鲁特氏的死亡以及光绪帝的继统等大事件,清流人士都表示了关心,甚至还有吴可读激烈的“尸谏”行动。
南、北党争和清流是在慈禧掌权但尚未稳固的历史条件下兴起的,他们的政治寿命也不长。慈禧和奕同时都在利用这些人,但最终还是慈禧更胜一筹,在打击了奕和地方实力派的同时,一步步巩固自己的统治。这些人中有些人的气节风骨确实令人钦佩,但是被有野心的政客利用,就该受到历史批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