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3年,四川容县县政府办公楼前的广场上搭了一个简易的主席台,主席台上方挂了一排横幅,上面用黑墨书写了“11.27大屠杀公审大会” 11个大字。
主席台前后左右围了上千名容县的人民群众,特务刽子手黄茂才被解放军五花大绑押到主席台前,当军管人员大声宣布:“判处特务刽子手黄茂才死刑,立即执行!”
黄茂才瘫坐在地上,拼尽最后一点力气大声哀嚎:“我冤枉啊,我没有杀害江姐,我为江姐做了很多事情!”
法场喊冤历来是预示着极大的冤情,黄茂到底是特务刽子手还是革命的功臣?他和江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当年的渣滓洞里又发生了哪些不为人知的斗争故事?

策反狱卒,与外界通消息
黄茂才喊冤后,军管会紧急叫停了死刑执行,将黄茂才重新押到看守所,经过重新审理发现了很多疑点,虽然黄茂才是重庆渣滓洞的特务看守,但是对于他是否直接参与了杀害江姐的问题上,并没有直接的证据。
为谨慎起见,判处黄茂才无期徒刑。
黄茂才后来在监狱里,多次向管理处写申诉信,从一封封申诉信中,我们看到了黄茂才的真实身份,也知道了渣滓洞里的共产党员们与反动特务的不为人知的斗争。
黄茂才在申诉信中交代,他年轻时候做过地主家的佃农,后来地主推荐他到国民党地方通讯处工作,为了糊口,他就去了。
没过几年就将他突然调到重庆渣滓洞,当时他以为渣滓洞监狱只是普通的监狱,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专门关押共产党员和革命进步人士的监狱,更没有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影响他一生的革命烈士们。
渣滓洞的看守几乎都是经过军统特务特别训练的,他们没有人性,满脑子都是仇恨共产党人的想法,所以对里面的犯人非常凶狠,不是打就是骂,而黄茂才从不欺负犯人。
看见特务们用各种酷刑折磨犯人,黄茂才脸上露出不忍之色,甚至心里还暗暗佩服这些共产党人,他们的坚贞不屈和不怕牺牲革命精神常常感染着年轻的黄茂才。
而监狱里的共产党员们也注意到了黄茂才的特别之处。有一天,曾紫霞突然悄悄地问黄茂才:“黄先生,你受过军统训练吗?”
黄茂才答道:“没有。”
“那你一定是有钱人家的公子了,否则不会到这里来的。”
“说实话我只是地主家的佃农,很巧合来到这里的。”
于是曾紫霞偷偷让黄茂才传个口信给男牢,黄茂才没有拒绝,如实地将口信带到。
经过几次小测试,曾紫霞向江姐汇报,黄茂才和一般的特务不一样,内心还算善良,是一个可以争取的人。
江姐趁机和黄茂才单独谈了一次话,江姐对黄茂才说:“你看我们这些人,本来都是生活得蛮好的,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就是我们想要大多数老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我们为此奋斗,特别有意义。你也是出身贫苦人家,你也希望过上好日子,不是吗?希望你能帮着我们做点好事,不要和其他反动特务一样。我们现在被关在这里,外面的消息都不了解,如果可能的话,给我们带几份报纸过来。”
黄茂才听了江姐的话,内心无比的惭愧,他被江姐的革命气概所打动,决定暗暗帮助江姐他们。
江姐和曾紫霞看见大冬天黄茂才穿着比较单薄,就组织牢里的姐妹一起给黄茂才打了一件毛衣。黄茂才接到毛衣,心里万分激动,这些共产党人已经被特务折磨得遍体鳞伤,竟然还忍着伤痛给他这个特务打毛衣。
黄茂才坦率地向江姐表白:“你们既把我当朋友,我怎能把你们当仇人;朋友托咐之事,又沒有袖手旁观之理,请尽管放心。”
此后,黄茂才成了江姐他们的秘密交通员,帮助江姐和进步人士传递了30多封信件。
争取了黄茂才之后,女牢里的犯人们很注意保护黄茂才的安全。有的时候,她们故意让黄茂才在其他特务面前大声呵斥自己,这样可以更好的掩饰和保护黄茂才。
深陷囹圄的革命者们,虽然他们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他们不会消极地等待死亡,他们要抗争,要尽可能的留着有用之躯去建设新的国家。
他们为有朝一日能冲出牢狱,始终坚持不懈地进行着努力,策反狱卒是其中关键的一步。除了黄茂才之外,牢房里的共产党员还成功策反了狱医刘石人。
两份重要的信件揭秘黄茂才的真实身份
解放后,重庆历史档案馆在整理渣滓洞和重庆地下党的历史档案中,发现了两份很重要的信件,一封是大家熟知的江姐绝笔“示儿信“ 这是一封写给江姐表弟谭竹安的信件,信里嘱咐表弟好好养育江姐唯一的儿子彭云,在信中结尾有这样一句话:“来友是我很好的朋友,不用怕,盼能坦白相谈。“
信中提到的“来友“是谁,为什么这个“来友“可以自由出入看守森严的渣滓洞监狱?而又被江姐称为很好的朋友,是可以信赖的人?
另外一封1949年11月21日署名为“吉祥“的人写给重庆地下党的求救信。信的开头即提到了10月28日和11月14日特务们秘密杀害渣滓洞60多名革命者,还特别提到,江姐也在11月14日被杀害,每个人都笼罩着死亡的阴影,但是蓝先生的归来给大家带来了一丝希望。
这里信里的蓝先生又是谁?为什么他的归来给革命者带来了希望?可惜写信的江姐和胡其芬都已经在11.27大屠杀中牺牲了,还原历史的真相异常困难。
除了递送信件和情报,黄茂才还做了哪些革命工作?历史档案馆的人在渣滓洞幸存者那里,找到了更多的答案。
穿针引线递诗稿
曾紫霞后来回忆到,当时在黑暗的牢房里,每天面对特务的残酷折磨,没有战友的鼓励,一个人很难坚持下去,为团结难友,鼓舞斗志,揭露监狱的黑暗,他们以诗歌为武器,形成了一个战斗集体。
初稼新逢六月雪,厄杨仍发一年枝;余生入狱何足惧,且看中天日影移
刘振美的这首七律诗歌,激励着黑暗中的每一位狱友。
江姐受刑刚被拖进牢房,诗社的同志们就通过联诗的方式鼓励她。
你是丹娘的化身,你是苏菲亚的精灵,不,你就是你,你是中华儿女革命的典型。
这首灵魂颂就是黄茂才在江姐受刑的当天夜里亲手传到女牢的。
铁窗诗社的诗歌都是在黄茂才看管的时候传递于各个牢房之间,黄茂才故意装作看不见。有的时候遇到突发检查,黄茂才也会提前提醒牢房里的同志们,提前清理掉这些文件和诗稿,避免被反动特务找到。
曾紫霞后来回忆说:没有黄茂才在各个牢房里传递情报,我们的狱友不可能互相沟通表达鼓励和感谢,也不可能在渣滓洞里获得那么多的精神食粮。
协助举办春节大联欢
渣滓洞牢笼是黑暗的,但是阻挡不住革命者内心向往的光明。
他们利用各种时机反抗国民党,团结同志,用大无畏的革命精神直面死亡的威胁。牢狱中的春节大联欢就是其中最好的体现。
1949年春节,主要的管理干部都回家过春节了,黄茂才是渣滓洞值班狱卒中官衔最大的。江姐和曾紫霞对黄茂才提出搞一个联欢会的想法,请他支持一下。他满口答应下来。
这一天,黄茂才将渣滓洞各个监牢的门全部打开,革命者们在牢门上贴对联,还聚在放风场地上举行联欢会,大家很久没有这样开怀过,聚在一起高声歌唱革命歌曲。
黄茂才还特意从外面买了一些好菜,嘱咐厨房给大伙加了一顿餐。但是这次支持春节大联欢的行为被监狱的特务头子知道了,他大骂了黄茂才一顿,被关了禁闭,特务头子也怀疑黄茂才被策反,差点将他送交军事法庭判处。
公正的判决
1982年,黄茂才得到四川容县人民法院的判决,撤销对黄茂才的一切指控,无罪释放。
黄茂才接到这份迟到的判决,泪流满面。经过了13年的牢狱,28年的等待,历史和法律终于还他以清白。后来他当选了四川容县政协委员,继续参与到新中国的建设中。
别人问他当初伸冤直到28年后才平反,有没有彻底失望过?
他回答到:“当时,从渣滓洞存活下来的人很少,即便有,与我并不熟悉,不太能够证明我的清白。而且做这份地下工作,就准备好隐姓埋名、烂入泥沙,如果没有曾紫霞和其他同志证明,真的无法还原历史真相,那我也认了。“
在那个黑暗的年代,没有经历过革命的残酷性的人,无法真实的感受。
黄茂才每当想起渣滓洞那段日子,每每说道,相较于江姐胡其芬等革命烈士,他所受的小小委屈算不了什么。
我们钦佩黄茂才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也更加感慨江姐等渣滓洞的革命烈士们,他们为国家抛头颅撒热血,即便在那样黑暗的牢笼里,还依然保持着高昂的革命斗志,想尽办法和特务斗争,这就是共产党人的钢铁意志和坚定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