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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俶:心系民生的亡国之君,识时务者为俊杰,赢得后世千年赞誉

钱俶:心系民生的亡国之君,识时务者为俊杰,赢得后世千年赞誉

钱俶:日影怜窗纸,苔痕恶笋芽

文革来临之际,家中原来琳琅满目的书架上几乎空空如也,除了毛选和毛主席诗词外,便是些父亲建筑方面的专业书籍了,其余俱被压入从厂里买来的设备木箱之中,而如刘少奇《论共产党员的修养》一类的“大毒草”,以及《牡丹亭》这些“封资修”的所谓糟粕,也被当作锅灶的引火之物,被付之一炬。

倒是鲁迅的单行本,整齐地放置一排,这是那个年代我认真看过的文学精华,对其中一篇《论雷峰塔的倒掉》的文章印象颇深,除了知道了这西湖旁的美景外,从注释中还知道了这座塔的建造者,他叫钱俶,是原来的吴越国君。

钱俶这个名字很是难读,我读时一直都有些小忐忑,除雷峰塔外,西子湖畔还有一个有名的塔叫保俶塔,民众都以“shū”字发音,杭州人还大多直接称为保叔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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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峰如老衲,保俶似美女”,而现代的字典辞书以及专家都说这“俶”字应该读“chù”,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读,但我一直都是读作“淑”,升斗小民,又何必要冒充专家,还是随大流为好。

吴越国是“五代十国”中的十国之一,朱温篡唐后封钱镠为吴越王,定都杭州,在中原战乱频仍,兵爕四起之时,吴越国一直奉行安境保民政策,注重农桑不举兵,对内休兵养息;对外发展贸易,是当时难得的一片净土。

没有战乱之苦,便吸引了大量北方民众来此避难,也带来了中原先进的生产和养殖技术,由此更进一步提高了生产力,不仅人口增长迅速,城市亦更加繁荣,老百姓的日子殷实富庶,小桥流水人家,杏花春雨江南,四处都呈现着一派祥和的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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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缪是位宅心仁厚的雄主,却一直以“善事中国”和“保境安民”为己任,临终前还嘱咐子孙要“度德量力而识时务,如遇真主宜速归附”,可以说,他的这一国策,左右着后来吴越国主的行事方向,

而且钱缪还是位信佛之人,所辖之地,大建寺院,礼佛诵经,致使吴越国内青烟缭绕,浮屠擎天,梵音万里,佛光悬照,重现当年杜牧所言,“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之盛况。

钱俶是吴越最后一位国君,他遵循先帝“尊奉中原,永不称帝”的祖训,对中原是只认庙不认佛,不扩张,不参战,与民休息,在这一政策的指引下,他治下的吴越国,免受战乱之苦,如同世外桃源般地安宁富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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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在位时期间的情况发生了巨变,北周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建立大宋王朝,成为了新朝的皇帝,宋王朝先后剿灭了中原各国,统一北方后,便将目光移向了江南之地,俶自知大祸将临。

江南有两个政权,一是李煜的南唐,另一个便是钱俶的吴越,管控之地大约今天浙江及再向南的一点地方,俱为富庶之地,这对“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的宋太祖赵匡胤来说,是为必取之地。

南唐大吴越小,南唐建都金陵,不仅辖有江南之地,还拥有两淮、两湖及赣、粤、桂等广大地区,为十国中最强大的割据势力,可惜后来李唐的最后两位皇帝李璟和李煜,心思都去填词去了,军力早已是大不如前,在宋人大兵压境之时,连遭败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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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越同大宋并不接壤,它处南唐背后,两家几如世仇,但却又都信奉佛教,李煜是“素溺竺乾之教”,而钱俶也是“崇信释氏,前后造寺数百”,双方国主如此,所以两国倒也相安无事,当宋朝进攻南唐时,李后主便请求钱俶冰释前嫌,发兵相救,共同御敌。

钱俶并不是一个只知保境之人,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岂能不懂,但安民于他来说更为重要,他清楚地认识到,宋王朝的统一乃大势所趋,即使同南唐携手也难以抵御势头正盛的宋人,与其负隅顽抗,还不如早作投降之准备。

于是,他不仅拒绝了南唐救援的请求,反而出兵帮助宋朝夹击南唐,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南唐很快便土崩瓦解。

接下来的钱俶以天下苍生安危为念,献所据两浙十三州之地归宋,助赵匡胤完成了南方的统一,成就了一段顾全大局,中华一统的历史佳话。

这不能说钱俶从背后刺向南唐的这一刀有失道义,因为钱俶已经看出了历史的走向,为了广大民众的根本利益,确保百姓不受战争之苦,保障城市不遭毁灭,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否则,如螳臂挡车,玉石俱焚,于国于民,何益之有?

后来的他奉旨入汴梁,及宋太宗赵光义继位后,在钱俶六十岁生日时,遣使祝贺,宴会后当夜钱俶暴毙,谥号忠懿;虽死因不详,但一般都怀疑其是被毒杀,凶手不言自明。

他原名为钱弘俶,钱俶之名是他入宋之后为避讳而改,他同李煜一样,都是亡国之君,相比之下,他对佛教是更加虔诚,在位期间是广修佛塔,为民祈祷,现在我们在西湖边看到的雷峰塔及六和塔等等,都是当年他所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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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人们对这两位亡国之君都是满满地同情,李后主就不用说了,作品是家喻户晓,脍炙人口,后世无人能及,被尊为“词帝”,因妻子被霸占,写了首“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触怒了宋太宗,在他42岁生日之际被毒杀。

李煜是做过努力的,是组织南唐进行过抵抗的,是走投无路之时才被迫降宋的;而钱俶则不同,他是未作任何抵抗,在宋人还没准备吞并吴越时,便直接纳土归降,这在历史上不说是绝无仅有,怕也是极为少见的吧。

这虽然同他信佛,不愿生灵涂炭有关,是佛家所提倡的“慈悲为怀”的具体表现,却也是他懦弱性格的必然之举,国家虽亡,但民众得以保全,还为大宋王朝留下一个繁华无比的杭州城,那“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人间天堂,也为后来南宋在此开国立足,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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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时的金陵,李后主的抵抗换来的是往日的城市风光不再,千疮百孔,处处是一派“寒烟衰草凝绿”的肃杀,自己也被俘入宋,其后不久的欧阳修在路过时亦为之伤感,言道:“金陵以后服见诛,今其江山虽在,而颓垣废址,荒烟野草,过而览者,莫不为之踌躇而凄怆。”

钱俶此举同后世的傅作义将军很相像,前者成全了杭州,后者保全了北平,中国历史上很多名城都毁于战火,留下一片废墟,空赢得后世文人吊古伤今;而如长安、洛阳、扬州这些城市,也是几毁几兴,风光不再,颓垣废池绕寒鸦,由此来看,钱俶的奉地迎降,功莫大焉。

亡国之君,历来为人所不齿,但是,钱俶却在民众心中有着良好的形象,他无愧于内心、无愧于百姓、更无愧于历史的心路历程,为历代所颂扬,至今在江浙一带流传着他的故事和传说,都是爱国爱民的主题,其中蕴含的,是人民对他的爱戴和敬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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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东坡老曾言:“其民至于老死,不识兵革,四时嬉游,歌鼓之声相闻,至今不废,其有德于斯民甚厚。”

他是死于宋太宗赵光义之手,平心而论,对归降后的钱俶,太祖赵匡胤还是没有食言,极尽礼遇之能事,而后来的赵家皇帝对钱氏一族还是给予了最大的优势,如他的后人钱惟寅还成了“尚公主”的驸马,同欧阳修这帮小兄弟打得火热,对这一众人的出人头地,出力颇多。

承钱俶功绩荫恩,“吴越之民,追思钱氏,百年如新”,后世各朝对钱家亦是礼遇,不仅明人朱元璋对这个家族关照有加,甚至到了清代,乾隆皇帝在下江南时,还多次进行祭祀,并写诗赞其为“端因识时务,可以号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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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家丁兴旺,随钱俶来到中原的族人便有三千余人,世代为官者层出不穷,北宋末年时已达万人,时人有言,“忠孝盛大,惟钱氏一族,信为善之报不虚。”

钱氏一族在江南也形成了一个令人瞩目的世家大族,钱氏家族的家教甚为严明,所谓“勖哉钱氏族,百世守家风”,这对钱氏族群的兴盛起到了关键作用。

流传千古的《百家姓》,就诞生在宋朝初年的吴越国里,因为皇帝姓赵,所以纵有万般不愿,也不敢将“钱”姓放置第一,所以,宋朝皇帝的“赵”姓排在了第一。而“钱”排第二位,而“孙”是钱俶妻子的姓氏,这“李”嘛,乃同病相怜的“南唐”的“国姓”,可见,这一部《百家姓》,顺序也不是随便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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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氏子孙多有辉煌业绩,钱其琛、钱正英、钱学森、钱伟长、钱三强、钱钟书、钱复、钱穆等等俱为族出,当代国内外仅科学院院士以上的钱氏名人就有百位之多,当然,现在网络上正火的学者钱文忠亦是来自这名家大族。

西子湖畔,风光秀丽,淡月疏风,踏古访胜,烟雨空蒙中的西湖最是迷人,千年过去,遥望那伫立高耸的佛塔双影,顿觉禅意满满,钱俶忍辱负重,点一炷护国佑民的熏香,书一段浮华沉梦的诗章,隐逸在西湖的美景之中。

西湖寻梦,保俶禅心 ,伴着阵阵微风吹过,柳枝摇曳,婀娜多姿,在吴歌侬语的沉醉中,恍惚间,我似乎隐隐地听见,那钱俶在云层间微闭双眼,虔心礼佛的诵经之声,在淡月疏风中,看见他渐行渐远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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