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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经历了日本的阪神大地震

提起日本的地震,人们都会认为那是“家常便饭”,因为日本处在地震带,是地震多发国,因此有着丰富的应对地震灾难的经验。我在东京的时候,几乎每天都能感受到轻微的地震,只要感到了晃动,肯定在两分钟内就会在电视和广播中插播临时报道:某某地方,地震多少级,深度,影响等等,实在令人佩服。然而,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1995年1月17日的阪神大地震,这次地震为7.9级,震中在神户附近,给日本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我正好在几天后到达了大阪市,亲身感受了地震造成的灾难,目睹了日本人民顽强地抗震救灾的场面。

大阪市内所受的影响虽然不大,但是要去日本南部的姬路市可就很难了。以往从大阪乘电车经过神户,到达姬路市也就1.5个小时,可是地震后却要用5个多小时才到。那天早上,我们绕道乘喷气式气垫船从海路去神户(铁路被摧毁了)。本来乘坐气垫船是很舒适的,可那次就完全不同了,船舱里的所有软席都被拆除了,人们只能席地而坐,为的是增加运量。船舱里的秩序极好,安安静静的,人们有的在看报纸,有的在吃“弁当”(日本的盒饭)。广播里时时传来救灾近况和交通的恢复情况,一些人在认真地记录着新的车次和时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严肃凝重的神态。

我经历了日本的阪神大地震
我经历了日本的阪神大地震

到了神户,我们提着行李,时而跨过废墟,时而跳过道路的裂缝,时而登上路面错开的断层。从路旁的废墟中隐约可以看到这里曾经的繁荣。我的朋友不时地指着某处坍塌的房子说:过去他曾在这里喝过酒;这个地方原来是弹子游乐场;这个地方的衣服很便宜;这个地方的服务小姐很漂亮,等等。如今这些地方一片狼藉,满目苍凉,没有倒塌的高楼也歪歪斜斜的不能再用了。

在稍微宽阔的地方,我看到许多老人拿着水桶等各种容器,秩序井然第排队等候消防车的供水。天上时不时有直升飞机低空盘旋而过。有一位老大爷忽而哭,忽而笑,嘴里还模仿着爆炸和倒塌的响声,想必是因为他家遭受了毁灭性的灾难而神经错乱了。

我们艰难地绕来绕去,换乘了几辆汽车后,终于登上了去姬路的电车,当赶到客户那里时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对方非常理解我们的迟到,并感谢我们在非常时期来谈工作。当问及我们是否吃过了午饭时,由于我们已经迟到了,就谎称“已经吃过午饭了”。

在交谈工作时,我的肚子咕咕直叫,简单的早餐早已消耗殆尽,坚持了一小时,总算盼来了下午茶。过去我喝咖啡时从不放糖(据说英国绅士就是这样),这天我却把糖加到了饱和的程度,一改往日的斯文。

晚宴中,客户述说着各自蒙受的损失,许多老人好不容易还清了三十年的购房贷款,地震却彻底毁灭了他们的晚年生活。当时谈论最多的话题是有关中国的“风水先生”,因为居住在神户中华街的华人住宅几乎都没有倒塌,而日本人的房子却毁坏严重。日本人普遍认为这肯定不是偶然现象,应该是中国人在建房时听从了风水先生的指点,所以他们问我:“请风水先生要花多少钱?”“他们能拿到日本签证吗?”“台湾的风水先生应该能来日本吧。”可见日本人在重建家园时特别信服中国的风水占卦了。说话间,一个年轻人悄悄地把一张纸条递给我对面的客户领导,那人看了后立刻交给我们:“你们明天可以在XX处乘XX快线回大阪了,这条路刚刚修好了。”我实在佩服日本人的认真和热情,把客人的事情安排得如此周到细致。

第二天早上,我们乘电车驶过重灾区,窗外全都是烧焦了的民房,那是地震使得燃气管道爆炸所至。遥望远处的明石天文台,时针永远停在了7:42(?),那是地震的开始时间。由于有了客户的指点,我们返回大阪只用了两个多小时,比前一天快了一倍。

那天晚上,我漫步在大街上,远处传来了动听的童声合唱。顺着歌声的方向走去,在一个地铁的出口,看到二、三十个男女学生,穿着整齐的校服在唱歌。一个女教师弹着电子琴,还有一个女生在拉小提琴,那是我熟悉的日本童谣《红蜻蜓》。合唱队的前面放着一个捐款箱。歌声委婉动人,孩子们那天真的笑脸上显露出特有的悲切和信心。我赶紧搜索着口袋,掏出了仅有的2000日元(当时折合人民币是200元)放进了捐款箱里,老师一边弹琴一边向我点头致谢。

在回旅馆的路上,想起几天来我的所见所闻,日本人民应对罕见的自然灾难显得那么从容,那么团结,那么自信,那么坚强,给我留下了及其深刻的印象。

远处的《红蜻蜓》歌声仍然回荡在我的耳边,忽远忽近,绵绵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