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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雪原》里的“小白鸽”形象为什么如此深入人心

作者:燕岭打柴人
《林海雪原》里的“小白鸽”形象为什么如此深入人心

红花须绿叶,革命要爱情。男与女,我和你,直是文学创作永恒的主题。三十年代的左翼作家笔下,出生入死的革命者往往伴随着一个相濡以沫的红颜,“革命+恋爱”已经成了左翼文学创作的一种程式。

远溯历史,文君当垆,红拂夜奔,虽然有现实,有想象,但未尝不是这种革命与爱情创作的滥觞。李洁非在《野哭》中展现晚明士子与歌妓双双对对的浅斟低唱时有言:革命和爱情是互为表里的。

建国以后,国势底定,为防止革命者意志消磨,对“革命+爱情”开始“矫枉过正”,文艺创作开始出现了条条框框。意识形态主宰者的法眼里已经不能容忍所谓的风花雪月,造成作品中连正常的爱情都难以表现。文革时期,更是变本加厉,作品中常常男的都是光棍,女的都是单身,家庭完全退到幕后,成为革命与工作的背景或隐形道具。如果作品表现爱情,哪怕只是打了擦边球,就只能拿来祭旗,像《我们夫妇之间》、《李双双》、《柳堡的故事》等,数以千百计的作品被打入冷宫或横遭批判。这种情况一直持续了三十年,搞得作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但是对于真正的“革命文学”(或者遵命文学),大家的关注点也是多元的,就像鲁迅对《红楼梦》的评价,有人从中看到淫,有人看到排满,有人看到宫闱秘事。在干干净净的“革命叙事”中、在刀光剑影、枪炮轰鸣中我们也随时能够看见或窥见男女之情。《白毛女》中的大春与喜儿,《红色娘子军》中的洪常青与琼花,《林海雪原》中的少剑波与小白鸽,一些革命战争片中的男主人公与女游击队长,这种关系有的就是爱情,有的则是朦胧的情愫,而大多数男女主人公之间都是不染丝毫尘埃的同志情、阶级情,但他们毫无例外地成为大家悬揣意淫的对象,并且乐此不疲。那时创作和重印出版的作品中,许多带有情色的印记。《暴风骤雨》中写地主韩老六的女儿韩爱贞的妖媚、她的肉感的手,近乎色情;《苦菜花》中娟子反抗宫少尼强奸,《吕梁英雄传》中地主儿媳妇勾引小伙子和老地主与儿媳妇爬灰的情节,对懵懂少年来说未始没有性的启蒙的味道。我承认,少年时的我读《金光大道》,光挑有彩凤的章节看,认为她是最美的女人;电影《英雄儿女》中的王芳,她身上没有任何男女情爱的一点影子,我却对她的形象痴迷不已,心生暗恋。在当年那红色海洋中,“小白鸽”的名字引发了千万人的联翩浮想,“小白鸽”的形象,正是按照作者曲波“爱人同志”刘波的形象塑造的。万绿丛中一点红,这就是“小白鸽”的形象如此深入人心的原因。

纯洁彻骨的革命与情爱产生联想,其实是人性压抑得到缓释和解放的必然结果。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作品一经面世,解读就不是作者能掌握的了,清谭献在《复堂词录序》中有言:“作者之用心未必然,而读者之用心未必不然。”再“一本正经”的作品,遇到饥渴的心灵,人物便得以“解构”。革命者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即使你硬让他成为膜拜的对象,人也能把他从神坛上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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