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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关东的女人:子衿跪拜师傅师娘,今日一别视死如归(25)

作者:诗意家庭

他闭一下眼。千思万绪,一闪而过,他叫住正在离开的姜鸿,“姜先生,请留步。”

姜鸿惊喜地转过头看他,“你同意了!”

他走到姜鸿面前,“姜先生,我要跟你们走。直接去打日本人。”

姜鸿愣怔,这不在他的计划之内。“你想到哪里去?”

“中国本土、满洲国。哪儿都行。我知道你认识他们,你带我走。”

“可是……”

“带我走,我要离开大连,去打日本人。但我不能在这儿打,我不能连累师傅一家人。”

姜鸿沉吟着,为逃避追捕,最近有几个可能暴露的同志要离开大连,带上子衿,倒不是不可以。只是。看到他在犹豫,子衿越发坚定,“姜先生,请带我走,带我走!”

姜鸿看着他,“好,如果你要走,做好准备,几天后出发。”

“可以过完年走吗,让我在师娘家过最后一个年。”

这与姜鸿的计划不谋而合,他们就准备三十晚上,人们过年的时候离开大连。

姜鸿看一眼子衿,虽然,他确定他是真要走,但还是不能不防。“三十晚上,下半夜一点,我们还在这儿见面。一点过十分你不到,就是你不去了。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再见!”

姜鸿转身离开,大步流星地离开。子衿定定地望着姜鸿的后背,自言自语,“我一定会来,我一定要去。”

三十晚上,家里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大门上贴上通红的对联。“生意兴隆通四海,买卖茂盛达三江。”房内的门上贴的是:“三阳普照平安宅、五福常临吉庆家。”子衿看着,心中汹涌奔腾。是的,献出自己的命,他舍得。师傅、师娘、尚蕙不可以有一点点危险,一定要保师傅一家平安。

三十晚上的饭一家人是在一起吃的,这是一年里,唯一一顿大家在一起,可以喝酒、可以随意说笑的聚餐。裁衣服的大案板搬到前厅中间,所有能坐的椅子、凳子都搬出来。陈千里、秦瑞珍夫妇中间坐下。徒弟在对面坐下,两旁是孩子们。尚蕙帮娘把菜一盘一盘端上来,还有秦瑞珍自己做的地瓜酒。虽然味道不好,却是一年中唯一一次允许孩子也沾几口,徒弟也可以喝几杯的时候。所有的杯里都倒上酒,大家举杯庆贺。照例,应该师傅讲话。陈千里依然不说,“让你师娘说。”

秦瑞珍笑吟吟的,“今年,咱们家生意不错,你们三人都有功劳。每人多发一块大洋。”她从大襟袄里掏出钱,一个徒弟一块。子衿和大家一样接过来,看着大洋,握在手里。这是师娘给他的,他要永远带在身边。

儿子、女儿眼巴巴地看着秦瑞珍。她笑笑,“你们一人五个铜板,不准随便花。”

两个儿子和小女儿欢呼着接过娘的钱,只有尚蕙没有。大家都知道,尚蕙学校发一点零花钱,她基本不花,拿来家给母亲。秦瑞珍看着大女儿,满眼的喜爱。“大闺女,以后学校的零花钱,你就自己用,家里不要。等你毕业当了先生,那时挣钱孝顺你老子吧。”

“娘,以后,我们家就这样,大家都好好地干活、学习,一家人永远这样和和气气的。”

大家举杯,庆祝春节、庆祝新的一年开始。

半夜拜完祖宗,都回到自己房间睡觉。听着身边的师兄、尚蕙两个弟弟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子衿悄悄起身,他连外衣都没脱,踮着脚走出来。

他站在前厅,前后看着。三年前,自己15岁,被小姨送到这个陌生的家庭,自己的第二个家。原本想在这个家里永远住下去,做这个家一员的。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喜欢尚蕙,师傅、师娘当然知道。可是,他们能让尚蕙嫁给自己吗,一个一无所有的伙计。尚蕙将来是要做先生的,已经读四年级,再有一年就要毕业。想着尚蕙站在课堂上,给孩子讲课,做先生。他闭一闭眼。师傅、师娘,对不起,我走了。他跪下,朝着里屋的方向,恭恭敬敬磕一个头。站起来,把早准备好的一封信放到桌子上,拿起自己的小包,推开门走出去。

子衿不知道,他做这一切,被一个人统统看在眼里。陈千里有个只有妻子秦瑞珍知道的规矩,每年三十晚上,家人睡后,他都要起来做一阵活。老规矩说,年三十晚上不能干活,否则要忙活一年。他偏偏要三十晚上起来干一会儿活。他有自己的理由,我这一年不忙活,吃什么呀!只有一年忙活,才能保全家人生活有靠。他刚才起来,秦瑞珍知道丈夫又要去做一会儿针线活,嘱咐他,少干一会,是个意思就行。他应着。怕惊动已经睡下的两个女儿,他轻轻推门,刚推开一条门缝,正看见子衿跪下磕头,他愣住,不知道子衿要干什么。但他知道,子衿是不希望被人看到的,就屏住呼吸看着,当子衿推开门走的时候,他返身回去轻轻告诉妻子自己看到的情况。

秦瑞珍一下坐起来,“他去哪儿了,我这几天看他魂不守舍的,还以为过年孩子想爹娘呢!”

夫妻俩起身到前厅,看到桌子上的信。

师傅、师娘亲启。

夫妻俩拿着信进到屋里,叫醒正在睡着的尚蕙。睡得正香的尚蕙听说子衿走了,眼一下睁开。接过母亲的信,拆开。规规矩矩的宋体字:

师傅、师娘:

自子衿到大连以来,师傅、师娘待我似亲生,本想终身守在师傅、师娘身边,报答救命、知遇之恩。可现在,国家被日本国占领,子衿虽是小民,却不忍民族之辱,因此决定从军报国。从此海角天涯、征战倭寇、视死如归。请师傅师娘原谅子衿不孝。子衿此番离开,也是万分不舍。怎奈国仇家恨,子衿岂能袖手旁观。

我娘留我一金锁,那是子衿全部家当。今留给师姐,待她大婚之日,权当子衿赠送礼物,万请师姐不要推辞,子衿方能心安。

叩拜师傅师娘

不孝徒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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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拉格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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