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看點

匈奴人真的是夏朝的後裔嗎?

《史記·匈奴列傳》和《漢書·匈奴傳》有一處相同記載:

匈奴,其先祖夏後氏之苗裔也,曰淳維。

這是兩本成書時間相隔近200年的史書,如果說司馬遷的時代,對于匈奴的前史了解仍停留在道聽途說,到了班固的時代,南匈奴已然内附,北匈奴也多有降人投附東漢王朝,在資訊源上應該不會存在偏差。

然而,兩部史書對于匈奴的先祖是夏朝的苗裔“淳維”的記載完全一緻。

不過比較好玩的是,始祖說完之後,《匈奴傳》就略過了千百年,直奔戰國中後期:

當是之時,冠帶戰國七,而三國邊於匈奴。其後趙将李牧時,匈奴不敢入趙邊。
匈奴人真的是夏朝的後裔嗎?

但是,哪怕我們無條件采信這條缺少旁證的史料,也并不能視為所有“匈奴人”的源流,而隻能說明匈奴帝國的王族,或者說匈奴帝國的核心部落,可能是傳說中夏朝的後人。

而從考古資料來看,王明珂在《遊牧者的抉擇》一書中,基于北中國的考古結論,指出,脫離半耕半牧狀态,走向純遊牧的文明時期,應該是在公元前1500年—公元前1000年,此時,由于氣候的變化,人口聚落的變遷,“牧人”而非“遊牧人”開始遠離“農業定居聚落”,形成了自己一套的遊牧經濟方式。

這種基于墓葬考古的解釋,與之前“曆史唯物主義”中基于19世紀曆史研究成果而總結出的先有“遊牧”,後有“農耕定居”的說法是截然相反的,當然,王明珂的研究本身也是建立在歐文·拉鐵摩爾的研究基礎之上。

事實上,遊牧人是由定居人分化出的群體,因為家畜馴化要比精耕農業晚得多……

匈奴人真的是夏朝的後裔嗎?

而公元前1500年,恰恰是基本可以确認的商朝滅夏之後,也就是商朝早期,是以,夏朝的遺民向北奔逃,最終稱雄于遊牧人中間,也是一個完全可以了解的可能性。

而更多的先秦史料表明,或許“夏朝”本身的生活方式就偏向“遊”和“牧”。

《墨子·非樂上》引《武觀》曰:

“啟子淫溢康樂,野于飲食。将将锽锽,筅磬以方。湛濁于酒,渝食于野。萬舞翼翼,章聞于天,天用弗式。”

“渝食于野”,也可以了解為夏啟喜歡野餐……當然,也可能是帝王的遊獵。

《尚書·五子之歌》:

太康屍位,以逸豫滅厥德,黎民鹹貳,乃盤遊無度,畋于有洛之表,十旬弗反。

這份代代傳承的對遊獵和醇酒的執着,頗有遼穆宗的“睡王”風範,當然,更有趣味的還在于《左傳·哀公元年》的記載:

“後緍方娠,姚出自窦,歸于有仍,生少康焉,為仍牧正。”

也就是說複國的少康在自己的外祖父家“有仍”部落裡擔任了牧正,也就是牧官之首。

匈奴人真的是夏朝的後裔嗎?

當然,上述史料并不足以支撐“夏朝”是遊牧國家,因為“遊”,對于有相對充足文字資料的殷商而言,也不是新鮮事,先商也有“八遷”,至于“牧”,則是與定居農業并存的生産方式,不過,如果這種推測屬實,則夏朝沒有文字和文明城市也就實屬正常。

但是,我們必須強調的是,哪怕上述的可能性真實存在,也不代表所有“匈奴人”的族屬關系,正如司馬遷和班固在《匈奴傳》中不厭其煩地記錄北疆的胡人族稱,說明哪怕在他們的時代,也知道“匈奴”實際上是一個由核心部落征服的諸多草原部落的集合體,“匈奴”隻是整個族群的代稱,而并不意味着他們真的是同族、同血緣。

而這種情況,實際上是草原行國的常态,一直到蒙古民族在成吉思汗的強制“融合”下形成之前,草原民族的名字往往隻是他們之中最強大的領袖部落的名字罷了。

繼續閱讀